“不是吧,究竟是我參加競選,還是你參加競選啊,用得着把我打扮成這樣嗎?”
那套由一流大師純手工縫製而成的西裝,套在身上,雖然硬生生的讓齊牧揚多了一種貴族化的氣質,天藍色的質料更在醒目中,將他硬是映襯出幾分英武非凡,但是齊牧揚平時在家習慣了穿得鬆鬆垮垮,當土匪時更是爲了追求高機動姓,怎麼舒服怎麼穿,現在讓這樣一套西裝套在身上,外加一條怎麼看,都有點像是拴狗繩的領帶,齊牧揚只覺得呼吸急促四肢發硬,怎麼都憋悶得厲害。
看到隱娜從一個精緻的盒子裡,取出一支塑料軟管,隨着她輕輕旋轉扭動,一截紅色膏狀物體,從裡面冉冉升起。發現隱娜的目光,在自己的嘴脣上不斷飄移,齊牧揚終於忍不住失聲叫道:“喂,你不會是想把那種只有女人才會用,纔可能用的玩藝給我塗上吧?”
“你知道四海軍事學院選舉現場的狀況嗎?”
隱娜手裡捏着那管讓齊牧揚兩眼發直的口紅,一邊走一邊道:“你可以把四海軍事學院學生會主席的選舉,看成一個縮小版的星際聯盟主席選舉。每一個競選者都必須站在演講臺上,講述自己的執政方針,許諾如何爲大衆服務,說白了,演講臺就是競選者的個人秀。到了後面,幾名競選者更要在一起,彼此攻擊,彼此抓對方的小辮子,用對比的方法,讓手裡握有選票的學員們能夠更清楚的分辨出,究竟誰更適合這個位置。而且至少會有兩三百名記者參加這場盛會,面對比舞臺更多也更亮的射燈,面對此起伏彼的閃光燈,如果你不使用化妝品,不把自己的五官重新加重描述,到了演講臺上,你看起來就會像個鬼似的,臉色蒼白不說,更會五官模糊,在這種情況下,你的演講效果,只會是事倍功半!”
“喂!喂!喂!”
齊牧揚瞪大了雙眼,“是你參加學生會主席競選,我爲什麼也要像只猴子似的站到演講臺上,在那裡口不對心的唧唧歪歪?!”
“到了這個時候,整個學院的人,又有誰不知道你齊牧揚老大,早已經和我隱娜聯手同流合污了?又有誰不知道,你手下的那票兄弟,成立了一百多個武術協會,就是要用令人髮指的手段,替我剷除對手?”
隱娜也瞪起了眼睛,“反正這次我就算能繼續連任,我的名聲也被你搞臭了,反正你我兩個人,在別人的心裡,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跑不了,你也蹦不走了。我幹嘛不能把你選爲我的首席後援,讓你也擁有五分鐘演講時間,用你另類的作風,爲我增加一點人氣?”
看到齊牧揚抿緊嘴脣,露出一臉打死也不合作的表情,隱娜採用了溫水煮青蛙的策略,“你不想塗口紅,我們可以先放放,但是得讓我在你臉上撲點粉,再給你描一下眉毛,你總不希望自己站在演講臺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沒有鼻子沒有眼睛的鬼吧?”
齊牧揚還在考慮,隱娜已經找出一隻軟管,從裡面擠出了一些透明的膠狀汁液。
雖然打定主意,怎麼也不能張開嘴,怎麼也不能讓隱娜給自己塗了口紅這種女孩子纔會喜歡的玩藝兒,但是看到隱娜竟然把這種作用不明,意圖不明的玩藝兒全部塗到了自己的臉上,齊牧揚仍然忍不住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對準演講臺上的射燈太多,溫度絕對超出你的想象,你總不希望只站上去兩分鐘,就因爲太熱流汗,把臉上的妝弄得一塌糊塗,成爲所有人的笑柄吧?”隱娜這位心理學方面的高材生,這位指揮系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一句話就點中了齊牧揚的死穴:“男人在必要的時候化妝並不可笑,可笑的是當衆臉上花成一片,成了一隻可憐兮兮的大馬猴。如果不想讓你那票小弟看到你這位大哥的笑話,就配合一點。”
粉撲不斷在臉上輕輕的跳動,將齊牧揚本來的面部皮膚一點點的遮蓋。爲了“鎮壓”齊牧揚這個絕不會老老實實俯首聽命的大馬猴,只能親手爲齊牧揚化妝的隱娜,必須要輕輕踮起腳尖,才能將粉均勻的撲到齊牧揚的額頭上。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齊牧揚已經可以清楚的聞到,在隱娜身上那股淡淡的處子幽香,而他們彼此呼出來的氣息,更溫柔的撲撒在對方的臉上。齊牧揚真的想問問,隱娜平時用的是什麼漱口水,爲什麼就連她呼出來的空氣中,都帶着一股藍花般的清香。
看着隱娜那雙轉註中,帶着淡淡溫柔的眼睛,感受着在她輕柔的動作中,不斷在自己臉龐上跳動的那塊軟軟的海綿,所帶來的觸感,再看看隱娜那塗了口紅,非但沒有人爲加工後的虛假,反而更加顯得嬌豔欲滴的紅脣,齊牧揚竟然有點微微癡了。
也許是錯覺,也許是男人追逐美女的天姓,齊牧揚竟然絕得,隱娜的紅脣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當兩辮溫柔中帶着灸熱與溼潤的脣,真的印上了齊牧揚緊緊抿起的嘴脣上時,齊牧揚猛然睜大了雙眼。
假的吧?
這樣的念頭還在心裡轉動,隱娜已經退後一步,她仔細打量了齊牧揚一眼,她臉上和紅霞同時揚起的,就是屬於女孩子的狡黠。“嗯,不錯,果然不錯。喂,我犧牲色相好不容易給你塗上了口紅,你不要伸舌頭去舔啊!”
“乖,反正口紅也塗上去大半了。”隱娜的表情,在這個時候,怎麼看都像極了正在誘哄小紅帽的狼外婆,她舉起了手中那管口紅,柔聲道:“本來就差一點點,你剛纔又用舌頭舔掉了一點點,就讓我再重新修補一下,加工一下吧。”
盯着隱娜手中的口紅,齊牧揚悶聲悶氣的道:“你還真是心存必勝之志啊!”
“幾千年前的中國,曾經流傳着幾句話,爲臣之道就要武死戰,文死諫。”
隱娜收起了笑臉,沉聲道:“我還是一個學員,縱然想和入侵之敵捨命死戰,遠離戰線萬里之外,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縱然每天都對着地圖,絞盡腦汁的籌劃,不只一次的進行戰略推演,不只一次的向上級建議自己的戰術和想法,但我在軍方高層,又有誰會理會一個學員的聲音?所以,與其好高騖遠,與其清談誤國,我不如把自己的視線,自己的精力,全部放到力所能及的領域。所以,我要死競!這場學生會主席的選舉,對我來說,就是一場絕對不能輸的戰爭!”
“爲了打贏這場戰爭,爲了捍衛軍人的榮譽與使命,爲了保護愛我寵我喜歡我的家人和朋友,我隱娜連命都可以不要,又怎麼會在乎讓你佔一點便宜?更何況……我並不討厭被你佔便宜。”
就在齊牧揚認真傾聽中,已經重新在嘴脣上補好口紅的隱娜突然再次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而她的脣,也再一次印到了齊牧揚嘴脣上。
連齊牧揚都不知道,原來年輕的男孩和同樣年輕,更漂亮得讓人目炫神迷的女孩靜靜抱在一起擁吻時,竟然可以沒有情慾,沒有那種最原始的衝動與瘋狂。他們吻在了一起,但是誰也沒有閉上自己的眼睛,他們的眼睛都是那樣的清澈,又是那樣的動人。而在他們身上緩緩流淌的,就是一種即有幾分暖昧,又有幾分兄弟與朋友感覺的暖流。
不經意的,兩個人的舌頭探過微張的嘴脣,彼此碰觸在一起,一種銷魂噬骨的感覺猛上襲上心頭,他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對方身體的微微一澀,還有瞬間升騰而起的體溫,但是他們卻又一起用最快的動作,把自己下意識伸出探索的舌尖收了回來。
鬆開齊牧揚,向後退出兩步,隱娜深深的吸着氣,將她和齊牧揚之間,那不經意彼此勾起的情緒全部壓制後,她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脣膏,道:“齊牧揚,我承認,我用接吻的方法逼你接受口紅,一方面是你的確要接受這種東西,卻表現得像一個讓人無可奈何的大孩子。另一方面,我想讓我們之間的關係更親密一點,我也有足夠的自信,認爲能將你我,卡在這樣一個合理而安全的程度。但是我低估了你對我的影響力,也低估了情緒對一個女人意志的干擾程度。所以,拜託你,在我即將走上人生絕不能輸的戰場前,不要再讓我第三次使用這種方法了,好不好?”
齊牧揚心中暗叫了一聲:“厲害!”
隱娜的這席話,不但承認了她另有所圖,更在告訴齊牧揚,她已經開始對他另眼相看,兩者相對比之下,估計絕大多數男人,心裡揚起的並不是被人設計的憤怒,而是終於在美女面前豎起旗幟的快樂與歡欣吧?而她最後的軟語相求,更透出了一種別的女孩子,無論怎麼學習怎麼模仿,也不可能擁有的……嗯……那個……驕傲與溫柔,理姓與感姓並存的……嗲?!
齊牧揚靜靜看着隱娜,他的眼睛裡,慢慢揚起了由衷的尊敬,在眼前這個女孩子的身上,他竟然看到了一股只可能屬於百戰勇士的最慘烈殺氣!
爲了贏得這場戰爭的勝利,也是爲了人類的未來,這位開天眼觀凡塵的女孩,真的已經傾盡一切!否則的話,以她的驕傲,又怎麼可能會兩次直接擁吻一個實際上只認識了十幾天的男人?
齊牧揚終於任由隱娜手中的脣膏,直接落到了他的嘴脣上。
收起化妝盒後,隱娜突然“噗”的一聲笑了。
“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
隱娜將一面鏡子舉到了齊牧揚的面前,“幾分悲壯,幾分慷慨激昂,還有幾分我不入地獄誰不入地獄的大無畏氣概。你這哪是去參加學生會主席競選,我看倒更像是馬上就要步入刑場,面對敵人鍘刀,依然可以放聲狂笑的英雄烈士。你這樣板着臉走出去,再加上你齊牧揚大哥的聲望與背景,真的會把別人嚇到的。”
隱娜湊到齊牧揚耳邊,低聲道:“你大概不知道吧,很多女孩子都喜歡看有黃色內容的漫畫書,男男主角的背背山情節,更是暢銷中的暢銷。就連我都忍不住偷看過兩三百本,什麼他的堅硬挺進她的柔軟,什麼天雷勾地火,什麼從地獄到天堂,什麼猶如過山車般的激情衝撞……說對這種事情不好奇,那百分之百是騙人。雖然你到現在爲止,也只積累下百分之六的機率,但是已經大大超過了我身邊那些比蒼蠅還麻煩的傢伙,而且你也是第一個能讓本小姐,使用‘色誘’的可惡傢伙。你要一直扳着臉,擺出神憎鬼厭的面孔,酷是夠酷了,但是,小女子怕怕之下,會給你……倒扣分的。”
無論齊牧揚如何心靜如水,更認定他這一輩子只可能喜歡安妮蒂婭一個人,聽到如此赤裸裸的挑逗,他的心裡仍然忍不住揚起了一片火熱。
“所以……”
隱娜伸手捏着齊牧揚撲滿脂粉的臉龐,道:“我要你收起那流氓土匪式的酷,大壞蛋大流氓加上陽光的笑容,這幾者融合在一起,就會形成對女孩子無可抗拒的吸引力。願意留在四海軍事學院裡接受長期培訓的人,有三分之一都是女孩子,她們手中的選票,我可就着落在你身上了。”
聽着隱娜終於圖窮匕現的宣言,齊牧揚臉上的表情,當真像是被人先用大棒子狠狠拍了一頓,旋即又往他嘴裡硬塞了幾十顆大棗,直嗆得他兩眼翻白,“感情你這樣對我上下其手,又是定服裝,又是化妝的,是要我當午夜牛郎般的角色,去替你迷惑學院裡三分之一的女學員啊?”
“是啊,是啊!”
隱娜挽住了齊牧揚的手臂,她微笑道:“就連我這樣一個眼高於頂的學生會主席兼大仇人,看到你這個流氓,都會偶爾產生被你推倒在牀,任你欺付的軟弱想法,其她女學員又怎麼可能免俗。要知道,到了這個時代,最缺的男人就是流氓,最罕見,可以說已經絕種的職業,就是土匪啊!更何況你還是一個手下有兩千號小弟,搶得就連學院高層都要連連搖頭苦笑的大土匪頭子,是一個穿上西裝,就能冒充紳士,臉上露出笑容,就像白馬王子,硬是能讓女孩子心跳加快體溫升高的大流氓?正所謂物盡其所用,不把你這塊好鋼用到刀鋒上,我又有什麼資格,成爲四海學院指揮系的重點培養種子學員?!”
齊牧揚一邊被隱娜拖着向門外走,一邊揉着鼻子苦笑道:“我怎麼有了種,被你耍得團團亂轉,已經被你捏到股掌之間的感覺?”
“我的確有算計別人,把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能力與心計。但是齊牧揚,早已經用事實證明,他是一個根本無法用詭計戰勝的敵人。他太張揚,太放肆,放肆得已經無所畏懼,更擁有了一種刀鋒般的銳氣。在他的身邊,更有一批久經考驗,可以在瞬間爆發出最可怕戰鬥力的兄弟,這樣的組合,無論面對什麼樣的陷阱,隨時都可以以力破局!”
隱娜淡然微笑道:“所以到現在,齊牧揚老大仍然被我一個小女子耍得團團亂轉,在於我們志同道合,擁有相同的敵人,雖然面對我頭大如鬥,他老人家也只能無可奈何的連連苦笑。對了,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我剛纔吻他了。”
齊牧揚再次連連搖頭苦笑,面對如此古靈精怪,東拉西扯,卻又擁有最優秀軍人特質,能夠憂國憂民的隱娜,他真的是無話可說。
大門被推開了,隱娜和齊牧揚同時收起了臉上只有面對朋友時,纔可能展現的輕鬆與無拘無束。聽着門外,猛然傳來的猶如狂風驟雨般的掌聲,看着他們兩個人的支持者,手中不斷揮舞的標語,隱娜和齊牧揚,彼此聽到了對方輕輕吸氣的聲音。當他們把肺葉裡的空氣慢慢呼出的時候,他們的臉上,再次揚起的,就是看起來如此燦爛,又是如此陽光,當真像極了T形臺上走秀明星的笑容。
如果,四海軍事學院學生會主席的競選,就能折射出人類軍隊內部兩種不同聲音的對抗,那麼他們面對的,就是一場絕對不能輸的戰爭!
如果,在這場戰爭中,笑容是武器,演講是武器,作秀是武器的話,他們就會抓緊這幾件武器,並把它們的威力,最大化的釋放出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