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處的工作是愈發繁忙起來了,儘管那遍佈共和國各城區的下屬部門包攬了小案子,但由於特殊大案的逐日遞增,堆積如山的卷宗已經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了。
織歌也沒能閒下來,儘管她來到情報處工作才半個月,但她已經深深感觸到方立成的魔鬼工作模式有多麼地可怕,除了機器人,根本沒人能夠忍受他的助理工作,但幸好她只是個打雜的,她只是他助理機器人的助理。
爲了能夠繼續打聽新情報,她又不得不忍受這份折磨人的工作,並且她也無法懈怠,因爲周圍那一雙雙眼睛正緊緊地盯着她,哪怕她犯下一丁點的錯誤,都會引起他們的疑心。
她現在也終於明白了方立成當初的態度,她本就是以關係戶的方式進入情報處工作的,曾經的特衛員唐旻職位普通,又未立過大功,卻能擔任情報處處長助理一職,這早已經引起他人的不滿了。在她的周圍,那些忙碌工作的精英們,他們之中的哪一個都比她優秀得多,他們擁有良好的家庭背景以及非凡的才能,擁有國家認可的高學歷,在經歷了嚴格的考覈與篩選後,憑藉突出的能力進入到情報處工作,而她,她又有什麼?與他們相比,她真的一無是處。
因着這種種緣由,方立成才未將重要的工作交與她,她雖忙着,卻只能打雜跑腿,整理一些無關緊要的文件,給那兩個不眠不休工作的機器人打下手,她可是連機器人都不如了。因此,這半個月內,她沒能得到一絲一毫新的情報消息,而且兩起案子的調查已經進入了瓶頸期。
處長辦公室內,方立成也是爲此苦惱不堪,已經大半個月過去了,空間站遇襲事件的情報蒐集工作還停留在最初階段,他無法交差,如果調查權一旦被收回,那麼情報處該是要顏面掃地了。他每天早早地來到辦公室,失眠加上工作的壓力,白天他根本無法集中精神投入到工作中去,直到夜幕降臨,門外的燈光亮起,他才盡力打起精神來,逼着自己繼續工作。
終於,情報處偵察科接收到了一份來自三區太空軍事基地情報處的資料,一段關於空間站遇襲的影像。方立成激動地打開文件資料,將這段影像資料反覆查看了好幾遍。在那段被還原的高清影像中,一架太空飛機穿越了層層防禦,直達原點武器空間站。那是雷神號沒錯,他對這架太空飛機印象深刻。他又反覆翻閱了太空飛機的航線圖及相關說明,卻始終無法搞清楚,雷神號是如何肆無忌憚地避開重重軍事防禦直達武器空間站的,即便它的隱形技術一流。他氣惱極了,太空軍情處過了這麼些天后,纔將這份重要資料交與他們,他立即打開視頻通話,聯繫到了遠在三區太空軍事情報處的處長安亞。
“安處長,爲什麼現在才把這麼重要的資料交與我們?”他的語氣帶着質問與不滿。
虛擬視頻影像中是一位年輕的男子,他看上去約莫三十多歲,五官俊秀,皮膚白皙,有一雙淺棕色的眼睛,長長的微卷的棕色頭髮從後面一把紮了起來,露出一小段馬尾,搭在寬闊的肩膀上。
“方處長,請理解我們的難處,這段影像資料是經過後期技術復原加工而成,爲確保影像資料的準確無誤,軍情處技術部的技術員們不眠不休,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纔將它清楚且完整地呈現出來,久聞國安部的情報工作十分出色,所以將這份珍貴的資料交與你們,希望能幫助你們找出更多的線索。”面對方立成的質問,安亞則表現出禮貌與溫和的態度。
“那真得要感謝你們的信任。”方立成微勾起嘴角,眼底卻盡是冷意。
“太客氣了,方處長。”安亞說着,嘴角依舊帶着溫和的笑意。
方立成沒有與這位安處長寒暄幾句,便關閉了視頻通話,那張帶着溫和微笑的俊秀臉蛋也跟着消失了。他深深籲出一口氣,然後靠在椅背上,開始沉思。他最近壓力太大了,一樁接一樁的案子將他壓得透不過氣來,但他是一個要強的人,既然國事委將調查權授予國安部情報處,那麼他們就得擔起這個責任。可眼瞧着時間在指間流逝,調查卻毫無進展,他擔心國事委會將調查權收回,情報處可是一直被賦予優秀部門的代表。
“處長,這是煊煌城區公安部刑偵處調來的資料,上面有關於當時進入博昭集團招聘考試所有考生的信息。”林沐風言的虛擬影像出現在方立成面前,他將一份資料傳入方立成的電腦中,便繼續說道:“一萬多名考生的基因身份認證信息都在基因信息庫裡找到了,但其中兩名考生的信息缺失,很確定的是,他們的身份是僞造的。”
方立成點開資料,資料中清楚記錄了這兩名考生的信息,他仔細端詳着兩人的照片,眼神定格在那位女生的照片上,那麼漂亮豔麗的女子,極有可能是間諜,這是他多年的經驗之談。
“博昭集團的考試系統不可能識別不出假的基因身份,他們也不會做出縱容間諜滋事的事情,這其中一定存在問題。”方立成篤定地說道。
“方昱澈的身份調查有了一些進展,他是一名自由間諜,非益聯共和國國籍,是維希聯盟境內的一名無身份底層遊民,極有可能屬於某個地下組織,自由間諜通常是被人僱傭,拿錢做事的,可現在連他的身份都是僞造的,僱傭者的身份便更難調查了。”
“該死的地下組織!”方立成氣憤地一拳砸在桌面上,“總有一天我會將他們全部剷除,繩之於法!”
“馮織歌的身份尚未查出,但附近的偵察器有拍到,那天她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什麼?她是怎麼掉下來的?”方立成驚訝道。
“很遺憾沒有找到更多的視頻圖像資料,她的理論成績非常優秀,是第一個進入到最終環節的考生,但沒有任何證據指出,他們兩人是合謀者,並且,自由間諜沒有與人合作的習慣,通常爲了任務的隱秘性,他們會獨自行動。”
“他們是亡命之徒,拿着命做賭注來賺錢,所以危險至極。”方立成憤恨道,他恨透了他們,他一直認爲是他們將這個世界攪得一團糟。
“可是一次任務可以換來一筆鉅額賞金,對那些亡命之徒來說是極具誘惑力的,這個僱傭者來歷不簡單,可能來自維希聯盟,也有可能來自外星文明,還有可能——”林沐風言頓住了,不再往下說。
“現在開始重點調查馮織歌與方昱澈的真實身份。”方立成將那兩張照片放大再縮小,仔仔細細看了許多遍,總覺遺漏了什麼。接連兩起大案的發生,使他陷入了苦惱,從事情工作近十年的他,從未遇到過如此棘手的案件。
他正一籌莫展,情報處偵察科給他送來了一份關於花渟街遇襲的新情報。新情報來自於六區太空軍事基地的防禦空間站,那位於太陽系外的軍事偵察衛星拍攝到了一段影像,追蹤到了伽馬導彈的部分發射路徑,初步斷定它來自於上百光年之外。由於距離太過於遙遠,暫時無法確切地計算出發射的具體位置。
“方處長,你們不眠不休工作了幾天幾夜,就是這個成果?兩段影像?一份資料?並且還是由其他部門提供的?”接下來的工作彙報會上,卡羅雷確是極爲不滿,情報處的辦事效率令他感到失望。
“部長,您且聽我慢慢解釋,情報處一線情報員截取到了幾段零散信息,經過修復分析後,得到了一份珍貴的情報,牽索文明曾向維希聯盟提供了一批新型伽馬導彈,可這些導彈並沒有運往地球或者是維希聯盟的任何軍事空間站,而是留在了一艘綜合型太空母戰機上,這艘太空母戰機常年駐紮於太陽系之外,行蹤不定,要尋到它極不容易。”
“所以,這件事與維希聯盟有關?那麼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卡羅雷問他。
“維希聯盟與牽索文明合作已不是秘密,向花渟街區投放伽馬導彈,是一種武力震懾,爲即將發生的戰爭,奪取主動權。”方立成分析道。
“可國際戰爭協議上明確規定,禁止一切武器襲擊居住區域,花渟街的遇襲造成了千萬平民的死亡,這無疑使全球人民陷入恐慌中,對於維希聯盟也是一樣,爲何他們會採取這樣極端的手段?這其中並不簡單。”坐於方立成一旁的林沐風言持有不同看法。
“能與牽索文明合作的國家,已然毫無理智了,野蠻的機器文明隨手扔一顆導彈,便能將太陽系炸成粉末,你認爲他們還會遵守可笑的國際戰爭協議?況且,花渟街區只不過是一個被拋棄了的無用地區——”方立成仍舊堅持己見。
“不是那樣的!”坐於一旁協助機器人做會議記錄的織歌突然一聲大吼,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您這麼說,是不是太過分了,花渟街區不是無用地區——”
所有人驚訝地看向她,隨後他們面面相覷,交頭接耳地悄悄討論起來,這位新人驚人的膽量及無禮的態度令他們刮目相看。
“唐旻!你不需要發表任何言論!”卡羅雷厲聲制止她。
“這麼說,你是在那兒生活過?所以很瞭解?”方立成聽她這麼一說,直直地看向她,似要將她看穿。
織歌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大錯,便連忙搖頭解釋:“他們是無辜的,世界需要的是和平——”
“好了,今天的工作會議就此結束,方處長,還請繼續努力。”卡羅雷打斷了她的話。
“唐旻,你需要好好學習與歷練,以後請收起你的衝動,在情報處工作,無論如何都要冷靜處事。”會後,織歌收到了卡羅雷發來的密信,他似乎是很生氣。
織歌沒有回覆他,她坐在桌前發了很久的呆,然後乾脆關了微型電腦,幹坐在那裡,臉上卻是憤憤的表情。從前的她不會掩藏自己暴躁易怒的脾氣,可現在不同往日了,讓她完全改掉脾氣,這恐怕會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