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
任也與蓮兒並肩而立,雙眼凝重地看着自己房間,內心非常緊張。
懷王府內部情況複雜,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都會引出禍亂,甚至是掉腦袋。而朱子貴殿內的這些下人,那都是在王府內混了多年的老油條,根本不存在有人“莽撞誤入”懷王寢宮的可能。
三根髮絲全部斷裂,一定是有人趁着自己去見王妃時,偷偷進入過房內。
“刷!”
正在思考時,剛剛進屋查看的二愣,竟一點腳步聲都沒有地竄了出來:“殿下,室內沒人。”
“都找了?”任也謹慎地問。
“肯定沒人。”二愣臉上的憨厚之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冷靜:“但我們還要搜找一番,以防賊人設下暗器機關。”
“奴婢這就叫人去搜找。”蓮兒插了一句。
任也看向她:“切記,一定要叫可信的,不用太多,三五人便好。”
“是。”蓮兒行禮後,匆匆離去。
二愣站在寢宮門口,右手按着身側的名刀邀月,有些好奇地衝任也問:“殿下,你是如何發現有人進過寢宮的?”
“本王自有本王的方法。”任也若有所思,語氣平淡地回了一句。
他系髮絲的時候是揹人的,二愣也並不知情。
任也之前在邊境工作多年,也曾數次參加過臥底任務,他早都習慣了在危險的環境中生存,很多行爲也都是下意識的。系髮絲只是常規操作,他還總喜歡將手機保持徹底清空的狀態,聊天,通話記錄等等,全都是0,而且從不下載任何可以展現生活習慣的小程序。
當然,任也自己是不喜歡這種習慣的,他認爲這是病,一種看誰都很髒的病,但這病卻又數次救過他的命。
站在燈影綽綽的廊道內,任也開始“讀取”朱子貴的記憶,他想找出這廢物有沒有在寢宮內藏什麼重要物品。
仔細過了一遍,並沒有想起什麼重要信息。
不是偷東西,那有人進自己房間,到底是想幹什麼呢?
踏踏……
一陣腳步聲傳來,蓮兒帶着四名親信太監返回。
“參見殿下。”四人恭敬行禮。
在朱子貴的記憶中,他身邊就只有這羣貼身小太監和婢女是可以信任的了,但這不是絕對的,他們依舊存在叛變的可能。
任也微微點頭回應,衝着二愣使了個眼色。
“你們隨我進來。”二愣手按邀月,帶着四名太監一同進入了殿內。
寢宮正殿的門向內敞開,任也與蓮兒只站在廊道內觀察,不敢上前。
二愣帶着四名行動利落的小太監,很仔細地分散着搜查,包括殿內死角,不易觀察之處,全都裡裡外外地翻了一遍。甚至,就連數個茶壺,都用銀針探了探毒,但並沒有什麼異常。
二愣站在殿中央,擡頭看着房樑,心細如髮地提醒道:“看一看落灰之處有沒有印記,精細一點。”
“是。”
左側的小太監擦了擦汗水,跪趴在地上,一點一點地挪動身體,順着藏書架尋找痕跡。
牀榻旁,一名眉清目秀,約摸着只有十六七歲的小太監,先是恭敬地脫掉鞋靴、外衫,這才小心翼翼地順着足榻向上摸索。
這活其實最不好乾,古人講究尊卑有別,皇家規矩又十分森嚴,一旦在王爺的牀榻上發現什麼過於私人的物品,那弄不好腦袋就沒了。畢竟這種最底層的下人,不是朝廷狗腿,也沒什麼靠山……
不論什麼時候,“小卡拉米”活着都很難啊。
小太監膽戰心驚,卻又不敢不仔細,沒多一會,額頭上便滲出了汗水。
二愣自房樑上悄無聲息地落地,走向任也稟告道:“殿下,這裡沒有賊人隱匿的痕跡,屬下以爲……!”
“嘭!”
就在此時,牀榻上的小太監,剛剛掀開赤色的被褥,右腳掌不自覺地瞪踏了一下牀圍,發出悶響,引得衆人紛紛看來。
“你這奴才笨手笨腳的……!”年長的太監回身呵斥。
“咦?”
小太監趴在牀榻上的身體陡然一僵,雙目好奇地看着被褥之下,見到有一條軟綿綿,叫不出名字的肉蟲,緩緩舒展開了蜷縮的蟲體。
二愣猛然回頭,身軀突然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殺氣。
“刷!”
名刀邀月,從自制的皮鞘中被拔出,二愣大喊:“不要……!”
“噗!”
那牀上的肉蟲散發出一陣詭異的黑色光芒,如子彈一般衝起,竟直直地射進小太監的眉心。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完全沒有給人反應的時間。站在廊道內的任也,只見到黑光璀璨,小太監便仰面從牀上摔了下來。
“啊!!!”
緊隨其後,痛苦的慘嚎聲響徹,那名小太監用雙手捂着額頭,身軀抽動,滿地打滾:“那……那蟲卵鑽進了我腦殼之中……殿下,救……救我……!”
另外三名太監,率先反應了過來,他們沒作多想,邁步就要趕過去。
“別動!”二愣衝入門內製止。
任也與蓮兒緊隨其後,前者瞠目結舌地看着小太監:“二愣,救他一下啊!”
“不能救,殿下莫要靠近!”二愣護在任也身前,渾身肌肉緊繃,單手握刀,雙目盯着地上的小太監,似乎隨時準備捨命一搏。
“啊!!救……救……!”
小太監捂着額頭,身軀已扭曲變形,一邊死命掙扎,一邊發出尖銳的哀求聲。
“好……好疼……噗!”
他猛然翻身,用四肢撐着地面,大吼時,口中竟然噴出了一道黑色的焰火。
這一幕徹底驚呆了任也。他站得雖遠,但卻能感受到那股黑色火焰的炙熱,甚至石制的地面都泛起了青煙。
轟!
火光自天靈蓋衝起,小太監的身影變得扭曲,短短不到兩個呼吸間,就全身被黑焰籠罩,竟自內而外地燃燒了起來。
衆人第一時間退至殿外,內心驚懼,雙眼圓瞪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卻幫不上任何忙。
大約十息後,黑焰漸弱,直至熄滅。
那原本生龍活虎,小心翼翼的太監,此刻只留下了一點點骨骼殘骸,以及滿殿飄蕩的腥臭之味。
僅僅十幾個呼吸間,他就被活活燒化了,燒沒了。
任也呆愣地看着地上的人形痕跡,屍骨碎末,後勃頸嗖嗖冒着涼風。
在職時,他不知見過多少死屍,見過多少慘不忍睹的案發現場,與普通人相比,他的承受能力絕對是變態級的,但這一刻,他心裡卻只有後怕與膽寒!
如果不是他習慣性的在殿門上繫了三根頭髮,那上牀的必然是自己。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自問是沒辦法應對那條“肉蟲”的……
眉清目秀的小太監,等於是替自己擋了必死的一刀。
任也只稍稍聯想一下,便頭皮發麻,雙腿如灌鉛一般。
“殿……殿下!”二愣使勁推着任也的肩膀,大聲呼喚。
任也幽幽地回過神來,大腦恢復清明,近乎於本能地問道:“有人要殺我?”
二愣見主子竟然沒被嚇得尿褲子,心裡也是很驚訝的。在他的印象中,朱子貴這時候應該已經情緒崩潰了。
“殿下稍後,我進去查看一番。”二愣回了一句,持刀再次入內。
他沿着燃燒痕跡繞了一圈,並用邀月的尖刃,劃了一下地面上的碎物,最終目光定格,見到了一根燒成長條狀的肉蟲軀殼。
“殿下,我出生在南疆,曾見過不少詭異莫測之事。”二愣轉身抱拳:“如果我猜測的沒錯,這條肉蟲應該是南疆早已失傳的一種蠱術,名爲控魂蠱。”
任也最大的長處,就是強大的情緒控制。他雖然心裡後怕,但卻並不影響思考:“蠱?這種蠱有什麼用?”
“控魂蠱一分爲二,公蠱拘魂,母蠱提線。”二愣回憶了一下應道:“普通人如果被成功下蠱,那便會成爲屍傀,被人徹底操控。如若沒錯的話,剛纔那隻肉蟲便是公蠱。”
任也怔了一下,瞬間抓住事情的關鍵:“你的意思是,有人想通過下蠱操控我?!但爲何那小太監沾了蠱蟲後便自焚了?”
“每個人的三魂七魄都是獨一無二的,蠱蟲是專爲殿下煉製而成的,那小徐子自然扛不住。”二愣如實稟告:“蠱蟲只能用一次,宿主不對,便自焚了。”
任也沉默良久:“我若沾了此蠱,下場會如何?”
二愣微微擡頭,嘴脣蠕動。
“如實說。”
“您會成爲屍傀,魂魄被拘。蠱離之日,會與小徐子一般下場。”二愣低頭答。
畜生啊!
任也在心中暗罵,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
這座星門內還有十名玩家,而自己初來乍到的第一夜,就差點被蟲子鑽了腦袋……兩者之間有關聯嘛?
踏踏……
廊道內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少剛剛聽見小太監哀嚎的奴僕,正在向寢殿趕來。
任也聞言扭頭,立即向蓮兒吩咐道:“攔住那些人,就說小徐子伺候本王沐浴更衣時犯錯,被我判了仗刑。快,今晚之事,不能外傳。”
“是!”
蓮兒迴應一聲,便匆匆離開。
二愣沉思半晌,彎腰衝任也詢問:“殿下,王府內有控蠱之人,難以防患,我看您不能居住在寢宮了。”
任也目光銳利地看向他:“不,控蠱之人遠沒有內奸可怕。”
“嗯?”二愣怔住。
“寢宮在內院,距離王府各院的路程較遠。”任也一字一頓地說道:“本王去王妃那裡,只有一個時辰。你可曾想過,何人能如此從容地進入本王寢殿,又如此從容的下蠱後離開?時間來得及嘛?”
“您的意思是……?”
“有內奸,或者說……這控蠱之人,就在我身邊。”任也近乎武斷地說道。
……
懷王府,某院落,某廂房中。
“吱吱……!”
造型質樸的木盒中,一支肉蟲不安地扭動着,發出悲鳴之聲。
燈影下,一女子雙眸圓瞪,見肉蟲軀幹上,先是浮現出一條黑線,後又突然斷裂。
“?!”
女子不可置信地站起身。
“嘭!”
黑線斷裂後,肉蟲突然爆裂,化作粉末消散在半空中。
母蠱提線,並無劇毒。
但女人卻呆若木雞。
一道清冷的聲音入耳,她臉色逐漸變得紫紅。
【下蠱失敗,當前任務二結束,你將遭受到處罰。】
【溫馨提示:尊敬的玩家,請珍惜每一次任務機會,多動腦子,多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