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湖路88號,任也還在許鵬的辦公室內,看着有關於星門的資料。
沒辦法,老爹去改稿了,妹妹也很忙,家裡根本無人鳥他,回去也是幹呆着,還不如在這裡認識一些“噁心”的新朋友。
“快點,值班的都過來!”
就在這時,走廊內傳來了黃維急迫的喊聲。任也放下書籍,好奇地走到門口,探着小腦袋瓜向外看去。
門外略顯混亂,今晚值班的七八名守歲人,正在向正門趕去,而老黃則是一邊打着電話,一邊鎖上了自己辦公室的門。
“怎麼了,黃哥?”任也問。
“出命案了,是玩家乾的,我們要處理一下。”老黃掛斷電話,隨口回了一句:“你一會回家吧。”
“哦。”任也木然點了點頭。
老黃徑直走到樓梯處時,突然又轉過了身:“你要不要去看看?不出意外的話,以後你也要參與這種事兒。”
“好哇!”
任也就等這句話呢:“走,我也去。”
“來吧。”老黃點頭。
……
大約十分鐘後,三臺汽車停滯在了案發現場的衚衕入口處,而令任也感到奇怪的是,這裡竟然沒有任何圍觀羣衆,也沒有警察到場。
只有兩個守歲人站在衚衕口,正低聲交流着。他們的腳下,矗立着一塊約有煙盒大小的灰色石碑,上面無字,如果不是任也習慣性地觀察環境,那估計都不會注意到這塊碑的存在。
“頭兒!”
“頭兒!”
二人迎過來,衝着黃維打了個招呼後,其中一人便介紹道:“衚衕內有過劇烈的星源波動,肯定有玩家之間發生了戰鬥,初步判斷,至少是五人左右。第一案發現場的居民垃圾箱內,有一具死了很多天的屍體,估計是被會控屍的玩家操控了,目前正在覈實屍體來源。第二現場在163號樓的101室內,死者是一男一女,從現場看……他們應該是剛準備去旁邊馬路擺攤,然後無意中撞破了玩家的戰鬥,被滅口了。艹他媽的,這肯定是混亂陣營的玩家乾的,完全沒人性的,現場太過血……!”
黃維聽到這裡,扭頭看向了對方:“我都說過多少次了,在辦案過程中,不要帶入個人情緒。”
“……!”那名介紹情況的守歲人,咬了咬牙,也沒反駁。
“監控呢?一二現場還有其他目擊證人嘛?”黃維又問。
“監控被影響了,沒有影像記錄,但我已經讓文職人員與片區的警員溝通了一下,讓他們不要繼續查監控失靈的原因了。”守歲人輕聲回道:“第二現場是在室內,沒有目擊證人。”
“案發多久了?”
“大概有將近兩個小時了。”
“刷!”
聽到這話,黃維立馬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對方喝問道:“一個半小時??!你們巡夜的是幹什麼吃的,爲什麼發現得這麼晚?!”
那名守歲人被罵後,也很無奈地回道:“這羣玩家好像非常熟悉守歲人的巡夜規律,他們是故意規避了我們的路線……我們也是巡邏到附近,才感受到的星源波動。”
黃維聽到這個解釋,咬牙埋怨道:“我之前就TM說了,青輔人少,上面就是不給補。煩死了!”
說完,一行人邁步走過了那灰色的小石碑,只這一瞬間,任也竟然感覺自己身體像是穿過了一道光壁,再往街道上一看,路上行人的身影非常模糊,而且他們似乎看不見自己了。
好神奇……這是有空間隔離類的道具嘛?
很快,一行人進入了101室內。
剛進屋,只看了一眼現場,任也就呆住了。
而剛剛還要求,下面守歲人不要帶有個人情緒辦案的老黃,竟然非常罕見的暴跳如雷:“我槽尼瑪筆!這是哪兒冒出來的一羣畜生啊?!踏嘛%!¥……!”
性情的老黃,足足在屋內罵了將近一分鐘,而其他人也都是臉色煞白,目光散發出憤怒,驚愕之色。
一間不到二十平米的客廳內,堆放着大量的雜物,比如食材箱子,調料箱子什麼的。現場三具屍體,一男一女,外加一隻很小的寵物狗。
男的脖子上拴着狗鏈子,全身被綁着,死在了餐桌下面。屍體渾身潰爛,胸膛被剝開,內臟丟失。
女屍的半面臉頰,已經血肉模糊,後腦處有碗口那麼大的斑禿,應該是反抗時,被罪犯將頭髮活生生地拔了下來。而最令大家憤怒的是,她……她……全身赤果,遍體鱗傷,顯然不止遭受過一次侵犯……
並且,那死了的寵物狗,正趴在她的下Ti位置……從餐桌的角度看,丈夫應該是從頭到尾目睹了罪犯的暴行。
她僅剩下的單眼,充滿了絕望的神色……
這顯然不是單純地殺人,
而是具有發泄式的殘忍虐殺……
即使是任也在職期間,也極少見到這樣的現場。
室內的鮮血鋪了滿地,到處都是刺鼻的腥臭味兒。任也本來是抱着好奇的心態纔跟過來的,但看到眼前這一幕,內心久違的職業感,責任感……都不自覺的在心裡涌動着。
他扭頭看了一眼沙發旁的桌面,那上面的相框中,有着一家四口的合影,裡面的男孩七八歲左右,女孩三四歲。
這應該就是兩個進城裡擺攤,做點小買賣的……勞苦大衆。
憤怒,一股生而爲人的憤怒,直頂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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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鵬,快!”黃維打斷了任也的思緒,擺手催促了一句。
許鵬回過神來後,眼神中同樣閃爍着憎恨之色,他步伐極快地衝到了女屍旁邊,閉眼,緩緩擡起雙臂。
“寒灰更然,枯骨生肉——回光!”
“刷!”
許鵬口中頓挫有力地輕念法訣,雙臂擡起間,兩條纖細且閃爍着光輝的細線,輕輕纏繞到了女屍的兩腕之上。
濃烈的血肉之氣,蓬勃生機,自許鵬身上涌出,順着兩條光線,過度給了女屍……
溫養,消耗,許鵬沒多一會,臉上便泛起細密的汗珠,身體開始虛弱地打晃。
任也眼神一亮,低聲衝着黃維問道:“他能救活這對夫妻?!”
“不能。”黃維搖頭:“但有可能會讓他們迴光返照,再看一眼這個世界……也可以爲我們提供一些信息。”
“啪!”
話剛說完,那兩條細線直接斷裂,許鵬後退兩步,咕咚一聲坐在地上,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顫抖:“……不……不行,她的傷太重了……我拉不起來。”
“試試那個男的。”黃維催促。
“那個更不可能……!”許鵬搖頭:“我進來就看了,他是被一掌震的腦內碎裂。”
這話一出,屋內落針可聞。
黃維咬着鋼牙:“詳細檢查現場,不要放過任何細節。老子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幾個王八蛋挖出來!還有,給上級領導單位提交報告,讓他們信息部的人動一下,給我找,看看最近有沒有什麼流竄犯來滬市了。快!動起來!”
話音落,室內變得一片忙碌。
任也站在門口處,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切身領悟了今天許鵬跟自己說過的話。
一位玩家,如果性格極度扭曲,變鈦,那他可能爲社會帶來的災難,給普通人造成的傷害,是根本無法預估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從即刻開始,一場席捲整個滬市與清涼府星門的巨大風暴,也已悄然登錄了。
……
凌晨一點左右。
滬市市郊,一條名爲同仁路的酒吧街上,一間棋牌室還在亮着營業的牌匾。
這條酒吧街,是滬市著名的玩家聚集地,也是不少組織都在暗中經營的地方,更是滬市守歲人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暗中監視的地方。
很多玩家都喜歡在這裡扎堆,交換攻略,消息,以物換物,購買道具等等。
“血戰到底”的棋牌室二樓包廂中,賀先生翹腿坐在沙發上,雙眼正看着一名禿頂中年。
對方四十五歲左右,號稱同仁路的百事通,大呲花,專門遊走在灰色地帶,爲一些見不得光的玩家提供便利服務。
“老佟說你靠譜,我信他的話。”賀先生瞧着中年:“而且,你也沒少幫過鈴鐺會,咱們相處也放心。”
“我老尹在這裡做生意,靠的就是信譽二字。”老尹非常斯文地倒着茶:“只要你有錢,有源,任何服務我都能提供。您儘管在我這裡住,誰都找不到您的消息。”
賀先生認可地點了點頭,也不再廢話,只從兜裡掏出了一個黑絲絨的小袋子,並從中取出了兩塊白色晶體,輕放在了桌面上:“前段時間,死了四個守歲人,兩名是青輔區的,你有印象嘛?”
老尹眨了眨眼睛,尬笑着搓了搓手掌:“賀先生,別的都好說,但守歲人的消息不能賣啊。畢竟……滬市有滬市的規矩,這裡的玩家也認。”
“啪,啪!”
賀先生從袋子裡又掏出兩枚白色晶石,動作很慢地放在了桌子上。
老尹盯着四塊晶石,雙眼放光,不自覺地嚥了口唾沫。
“啪,啪!”
賀先生又掏出了兩塊:“生意和誰都是做,你不想壞規矩,那我拿這六塊去別人那裡問問?”
老尹額頭暴起青筋,攥了攥手掌後,立馬從桌上拿走六塊晶石,語速極快地回道:“確實死了四個守歲人,原因是他們好像共同做了一個星門任務。兩人是青輔的,兩人是上級單位的。並且,這四個人死了之後,一直沒有舉辦葬禮,不知道爲什麼,守歲人在有意封鎖他們的消息。”
賀先生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拿出兩塊晶石,放在了桌上:“繼續說。”
老尹迅速拿走晶石:“這四個人死後,我聽說有個半官方的小交流羣中,有人討論過一件事兒……好像是黃維從青輔監獄裡提過一個人,大家還發消息問過。但很快……這個小羣被解散了,問過這事兒的人,也不再提了。”
“你追過這個事兒?”賀先生問。
“呵呵,死了四個守歲人,這不是小事兒啊。”老尹一笑:“不光你好奇,我上邊的人也好奇。”
賀先生思考一下:“黃維從監獄裡提出來的人是誰?我想要這個人的信息。”
“呵呵,我還真知道。”老尹看着他,比劃了一個六的手勢。
賀先生出手很大方,因爲今天他畢竟一分錢沒花,就黑吃黑了小戰狼,所以果斷又從袋子裡拿出六枚晶石:“說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是,被提出來的這個人,壓根就沒有信息。”老尹齜牙笑着:“監獄方面,個人方面,家庭方面……都沒有這個人的信息。”
賀先生聽到這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雙眼迸發着精光;“那就有點意思了,說明我找對方向了。”
“呵呵。”老尹一笑。
“開個價,找到他。”
“十個,最晚明天中午,我給你消息。”老尹毫不猶豫地說着。
賀先生身體慢慢放鬆,後背仰靠在沙發上,唱着戲腔回道:“那奴家便有勞先生了……!”
“哈哈,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老尹很開心地拿走所有晶石,站起身說道:“兄弟們遠道過來,我理應儘儘地主之誼。這樣吧,今晚我找幾個敏系的女玩家過來,陪大家樂呵樂呵。”
“啪,啪!”
賀先生甩手將袋子裡的最後兩枚晶體放在桌上,一言不發,只笑吟吟地看着老尹。
老尹一愣:“消息的錢,已經夠了啊。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對任何女人都沒興趣。”賀先生饒有興趣地看着老尹,啪的一聲,將手掌狠狠掐在了對方的襠部:“很多商人都喜歡說大話……我很好奇,你真的所有服務都能提供嘛?”
“……!”老尹一夾,頃刻間紅了臉,表情呆滯:“不是,我……我也沒幹過啊,你是說真的呢,還是開玩笑呢?這也太突然了!”
“這世間俗物呀,真是讓人軟了心腸,塌了脊樑,奴家自幼流落紅塵……咦呀呀……!”賀先生又唱起了戲腔,雙眼渴望地瞧着老尹:“這銅臭之物,您到底要是不要呀……?”
……
五分鐘後。
燈滅了,人躺了,兩顆白色晶體也裝進兜裡了。
老尹雙手攥着沙發布,雙腿蹬得筆直,輕聲問道:“老寶貝……可以不親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