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湖路88號。
任也步伐急促地跟在黃維後面,透過走廊的窗戶,看了一眼妹妹任慶寧所在的房間:“我們一會調人走,這裡的安全強度不會下降吧?!”
“上面今天又增派了二十多人,其中有五名都是二階玩家,很多人連星門任務都放棄了,專門就在這兒看着。”黃維扭頭回道:“放心吧,不會出事兒的。”
“嗯。”任也點頭,沒再多說。
……
三分鐘後。
單位大院內,二十多名形象各異的守歲人聚集了過來,圍在老黃身邊。這裡有一半的成員,都是從其它區借調過來的,因爲青輔區的守歲人,在編名額就只有三十五人。並且這些人的星門任務,在時間上也很難同步,不是這個進星門了,就是那個進星門了,總之很難聚齊。
人少,是跟守歲人苛刻的選拔機制有關。能力是其次,品性纔是第一位的,這也是爲什麼黃維等人的榮譽感特別強的原因之一。
一羣人圍聚了過來後,黃維立馬介紹了一下情況:“目標叫尹海,是一名掠奪系職業玩家。我們接到可靠情報,他有窩藏大學城犯罪玩家的嫌疑。尹海在同仁路開了一家叫血戰到底的棋牌室。從資料看,這個人的神異能力一般,手下嘍囉的戰力也不強,但是,他是路邊狗的組織成員,上面有人罩着,老闆是那個瘸子,所以一會行動的時候,儘量不要引起同仁路的連鎖反應,動作要利落,要快。一會抵達目標地點後,分兩組,青輔的負責直接抓捕,黃江的同事負責外圍接應。大家隨時準備激活無字碑,一旦發生戰鬥,避免傷及無辜。”
“明白!”
“知道了。”
“……!”
衆人立即迴應一聲,隨即各自上車出發。
任也與黃維坐在一輛車內,皺眉問道:“蛋蛋給的情報裡,這個尹海蔘與大學城的事件了嘛?”
“沒有。”黃維搖頭:“他只負責提供信息,幫助鈴鐺會的成員藏身。”
“哦!”
任也點頭看向窗外,心裡已經做好了血拼的準備。
……
同仁路,血戰到底棋牌室,一層。
房門與窗戶微微敞開,風鈴在棚頂叮噹作響。今天隔壁酒吧搞大型演繹活動,棋牌室內沒什麼生意,老尹和三個臭味相投的手下,正打着麻將。
“大學城事件,搞出的動靜不小啊,賀先生走了嗎?”一名手下叼着煙,抽出一張牌打了出去:“一個雞!”
老尹聽到“雞”字時,心裡莫名感覺一陣煩躁:“老闆在和他接觸,剩下的事情,就不歸我們管了。”
“哦。”
話到這裡,牌局繼續,很快便又過了一圈。
叼煙的手下,再次拿起一張牌打了出去:“又是一個雞。”
老尹眼神怪怪地看向他,總感覺自己有被內涵到,不由得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一對雞都打了?!”
“呵呵,我討厭雞,沒什麼用。”叼煙的青年一笑。
老尹忍了,沒理他,只摸牌,抓牌,又打了一圈。
“咦,巧了,又是一張雞……!”叼煙青年大笑,伸手就要扔牌。
“啪!”
老尹甩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抽得對方腦袋轉了半圈:“雞雞雞,雞你麻痹!你罵誰?!”
叼煙青年懵了,臉頰紅腫地看了對方一眼,很憤怒,很委屈:“爲什麼打我?!我閒牌哎,不能打嘛?”
“連打三張,你內涵我?!”
“……我又不知道你和賀先生搞了,我內涵什麼?”叼煙青年有點耿直,有點缺心眼地站了起來。
“你再說一個?!”老尹目光兇邪地看着對方,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不太正常的偏執感。
混亂陣營的職業玩家,多多少少都有點毛病,他們人性中的缺陷,也會被放大。這也是爲什麼聰明的詐騙商會玩家,不太願意和他們玩的原因。
對面,一位中年慢條斯理地拿起茶杯:“打牌,就是爲了贏錢,爲什麼要吵架呢?”
щшш▪ тtkan▪ C○ “這也能吵起來?一羣精神病,不玩了。”最後一名女性牌友,翻着白眼評價了一句,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我藥快沒了,趕緊給我送一點……好,來我家。”
友善的牌局,眼看着就要散場時,門口突然傳來了風鈴劇烈搖晃的聲響。
四人扭頭望去,見到一位全身都被黑袍籠罩住的人影,毫無腳步聲地走了進來。
瞧身形輪廓,她應該是個女人。那完全籠罩住嬌軀的黑袍,看着非常寬大,而且是連帽的,將頭也蓋住了。
如果是普通人見到這幅打扮,肯定會以爲是哪個漫展的小姐姐走錯了地方,但老尹只看對方一眼,就立馬點頭哈腰地迎上去:“寶兒,什麼業務?要樓上談嘛?”
在同仁路內,充斥着大量的玩家,什麼類型的都有,什麼樣的打扮都有,所以眼前這位黑袍女人,並不顯得很另類。
“不用了,就在這裡說吧。”
黑袍女人輕步上前,身體停在了麻將桌旁,緩緩地擡起了頭。
燈光下,她的正臉浮現,不過那是一張戴了青銅面具的臉。
青銅面具古樸、斑駁,充滿了鏽跡。面具形象是一張古代女性的臉,看五官,雕刻得精緻立體,模樣絕美,並且笑得很燦爛,會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好,那就在這裡說吧。”老尹邁步回到牌桌旁:“寶兒,你有什麼需求?”
女人雖然被黑袍籠罩住全身,但一舉一動,卻帶有一股柔弱之感。她戴着手套的右手,緩緩插進左袖口中,掏出了兩顆染血的鈴鐺,並聲音非常空靈飄忽,彷彿自帶混響環繞般說道:“我找人,找這兩個鈴鐺的同伴。”
“當,噹啷……!”
話音落,兩顆鈴鐺落在了牌桌上。
女人戴着面具轉頭,看向老尹,禮貌地問道:“老闆,能找到嘛?”
老尹雙瞳猛然收縮,臉頰泛起怪笑:“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領頭的好像是個唱戲的,你能找到嘛?我可以給錢的……只要你開價。”黑袍女人輕聲問道。
“嘿嘿!”
老尹撓了撓頭,略有些神經質地說道:“唉,我怎麼感覺,你像是在興師問罪呢?”
“有嘛?”黑袍女人淡笑着問道。
“算了,我還是把你賣給唱戲的吧。”老尹甩了甩稀疏的頭髮,突然脖子往前一探,瞬間張開了大嘴。
“嗷~!”
一聲分不清是人,還是野獸的嚎叫,在室內響起。
老尹的嘴頃刻間變成臉盆一般大小,他的整個頭顱扭曲且迅速膨脹,臉頰上浮現出癩蛤蟆一樣的毒囊,散發着腥臭之氣。
“噗嗤!”
血盆大口,從上至下,竟直直的將黑袍女人上半身吞了下去。老尹嘴中流着粘稠的液體,牙齒變成了一掌多長的尖銳形狀,狠狠地撕咬。
牌桌旁,叼着煙的青年反應也很快。他閉上雙眼,口中散發出奇怪的尖銳聲響,正在通知周圍的同伴。
“刷!”
黑袍女人後退了一步,身軀竟如幻影一般,直接從老尹的口中穿過,毫無阻隔,毫無損傷。
她緩緩落在地面,青銅面具還泛着詭異的笑意,左臂的一隻袖筒,已經被老尹撕扯掉了,這讓她露出了一條纖細且漆黑的手臂。
大廳內,光影綽綽,衆人仔細一看,她的那條手臂……竟然像是個影子。
老尹一雙眼球已經凸了出來,散發着幽綠色的光芒,不可置信地看着黑袍之下的影子軀體,本能呢喃了一句:“你是滬上詐騙商會的那個——狩獵人?!我們沒仇啊,你過線了。”
“關燈!”
“刷!”
旁邊的女人大喊了一聲。
號稱賭博就是爲了贏錢的那個中年,只雙眼一瞪,屋內的吊燈就盡數碎裂。
一二層樓變得漆黑一片,在無光的環境下,影子也自行消失了。連老尹在內的四個混亂陣營玩家,全部展現出了神異。
“嗚嗚……!”
微風從敞開的窗戶和房門吹進室內,發出簌簌的聲響。
“你過線了,這是要開戰的。”老尹想跑,但是又不敢靠近有光的地方,只張着血盆大口,不停地看向四周:“我們和詐騙商會……。”
“從你們幫助大學城的犯罪玩家開始,我們就有仇了,死仇!”那女人的聲音在室外響徹。
“嘭!”
“嘩啦!”
一扇正常大小的窗戶,突兀地爆裂開來,一道倩影衝進室內。
“不要靠近有光的地方,拖延時間!”女人尖銳的喊聲響起。
“嘭!”
“嘩啦啦!”
“……!”
漆黑的室內接連響起重物墜地、物品打碎、哀嚎慘叫,以及身體被利刃刺透的聲響。
這些聲音突然炸起,又迅速消失,歸於平靜。
整個過程大概持續了不到一分鐘,室外一陣微風拂過,濃重的血腥味飄向街道。
安靜,徹底安靜後,大廳內亮起手機屏幕的光芒。
沉重的麻將桌旁,一位身着紅裙,同樣戴着青銅面具的女人,擡屁股坐在了桌面上,並順手拿起了老尹的手機。
這女人的面具與影子的面具,雕刻的樣貌一樣,但表情卻不同。那個是燦爛的笑着,而這個卻是嚴肅的,冰冷的。
她坐在麻將桌上,拿着手機對着老尹的臉掃了一下:“……你的朋友們趕來之前,我至少能殺你一百次,你覺得呢?”
地面上,看不清身形的老尹,毫不猶豫地迴應道:“老闆帶走了賀先生,他們在哪兒,我也不清楚。”
“嗯,那你還有什麼價值嘛?”聽聲音,這紅裙女人應該是個年輕的姑娘。
“我真的不知道賀先生在哪兒,真的不知道!他也不是傻子,昨天大學城出了那個事兒,守歲人都恨不得把他們挫骨揚灰……。”老尹聲音顫抖:“你覺得,他們會告訴我,自己藏在哪兒嘛?我沒有撒謊,是老闆帶他們走了……。”
“是那個瘸子,對嘛?”紅裙姑娘又問。
“對。”老尹咣咣點頭。
“哦,他們有幾個人?”
“一共來了九個人,大學城死了兩個,還剩下七個,階段最高的玩家是賀先生。他是二階,神異能力非常強。他們的目標是一個叫任也的新玩家,那小子是從監獄裡被提出來的。”老尹知無不言:“這小子被守歲人貼身保護,賀先生他們動手不便,所以就要抓他的妹妹。”
“爲什麼沒動任也的父親?”姑娘語氣平淡。
“因爲沒找到,他父親不知道去哪兒了,不過賀先生和老闆正在查。我知道的……真就這麼多了。”老尹聲音顫抖:“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哦!”
“噗嗤!”
一陣寒光閃爍,老尹瞬間安靜了下來。
“啪!”
穿着紅裙的姑娘從麻將桌上跳下來,邁步走向窗口處。
室外,月光柔和,影子坐在窗臺上,迎着微風,軀影介於黑暗與微光之間,正略顯俏皮地蕩着一雙小腳丫……
“刷!”
紅裙姑娘邁步上了窗臺,輕拍了拍影子的肩膀:“我們走嘍。”
“嗖!”
影子回過頭,仰面而倒,軀影慢慢變薄,成紙片人形狀,重新回到了紅裙女人的腳下。
她的衣裙輕輕擺動,走在小區的綠蔭下,撥通了賀先生的號碼。
“喂?今晚我不方便……。”賀先生開口就奔主題,一點廢話都沒有。
“嘿,我們玩個遊戲。你藏,我找。不過……輸了的那個,是要死的哦。”紅裙姑娘有些俏皮,也有些瘋批似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