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街,吹來的晚風沒有金錢的味道,反而帶着一股子嗆人的劣質煙油味。
居住在這裡面的人大部分是用不起那乾淨簡捷但是價格昂貴的新型能源,於是便想方設法的找到一些原始材料進行提煉加工,以此來維持生計。
當然,這是違法的。
用帝國的法律來解釋就是:有巨大的安全隱患。
他們不擔心你能不能吃得起飯,卻在擔心你的人身安全。
“老朋友?”老頭子的嘴角浮現一抹譏諷的笑意,出聲說道:“你們殺起老朋友的家人親友的時候,可沒有過心慈手軟過。”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呵呵.”老頭子臉上的嘲諷意味更濃,已經沒有和他說話的興趣。
自從經歷過滅唐慘案之後,他就已經不再願意和人說話了。
人心如惡鬼,很多時候站在你面前的人比鬼還要可怕。
鬼嚇人,人吃人。
“你找過來,是想把我抓了領賞請功?”
“這可就誤會我了。那件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我抓你作甚?”
“既然如此.你一路追蹤,總不會是特意找上門來閒聊敘舊的吧?”
“無意間發現一個人,一個很有趣的小夥子。”
黑衣男人笑呵呵的模樣,眼皮耷拉,脣角厚實。
尤爲招人眼球的是他的鼻子,大而突出,上面坑坑窪窪的長滿了紅斑。
這讓他原本就平凡的面孔顯得更加的骯髒醜陋。
“我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就想看看他身邊都是些什麼人然後,就把你給找出來了。老朋友,伱說這是不是緣分?”
老頭子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咯噔」一聲往下沉。
唐匪暴露了。
自己也暴露了。
他知道了唐匪和自己的聯繫
他知不知道唐匪的真實身份?
老頭子眼神陰厲,盯着黑衣男人說道:“我以爲酒癡的眼裡只有酒呢,沒想到還有這麼些世俗雜事。”
“我也不想啊,可是,他進了我們盛家的門,我總得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吧當真是個無根無底身份清白的窮小子?”
“盛況,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黑衣男人摸了摸自己的酒槽鼻,因爲他這麼用力揉搓的緣故,那原本就顯得突兀巨大的鼻子就顯得更加通紅刺眼了。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來問你吧?魯鬱,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老頭子不答。
他想幹什麼,自然是不能說出來的。
“我不管你們想幹什麼,但是,不要牽扯我們盛家,更不要把盛心懷牽扯進去”
盛況出聲威脅道:“你們打死打活我不管,傷害了我的家人,那我就和你們拼命。”
“呵呵,你們盛家如何,和我們沒有關係,和我們要做的事情也沒有關係”魯鬱冷笑出聲,心裡卻想着他不在意最好。
倘若他當真追究起來,自己和唐匪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於公衆面前。
這是毀滅性的打擊。
他無法接受這樣的後果,那麼,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把他給殺了。
可惜啊,想要殺掉三癡之一的酒癡,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這裡是鳳凰城,就算是鳳凰城的邊角料,那也是鳳凰城
稍有不慎,既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又得罪了這樣一個強敵。
“這樣最好。”盛況滿意的點頭。
他眼神深邃的看向老頭子,出聲問道:“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用來喝酒多好?何必存有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你的心裡只有酒,我的心裡只有恨。”
“可是,你這樣會害死很多人。包括那個小子,包括你自己,還有很多無辜的人”
“活着我都不怕,我還怕死?”
“看來你心意已決,那就祝你們好運吧。”盛況說完,拎着自己的酒葫蘆就準備轉身離開。
老頭子張嘴想要說聲謝謝,可是,喉嚨蠕動,那兩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盛況就像是身後長了眼睛似的,對着他揮了揮手,說道:“喝酒去,喝酒去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人已遠去,聲音漸消。
一身白衣的俊美少年出現在老頭子的身邊,看着那遠去的身影,面無表情的問道:“不殺?”
“你有信心一擊必中?”
白無心凝神靜思,然後搖頭,說道:“沒有。他的修爲境界不在我之下。”
“以酒悟道,酒中神仙。酒癡成名多年,怕是早就進入了宗師境你想殺他,很難。”
“如果沒有成功,讓他逃了那就對我們更加不利。”
“在這種關鍵時刻,何必招惹這般強敵?”
“你不怕他說出去?”
“怕。但我知道他不會。”
“你們是老朋友?”
“我不相信朋友,也不相信老朋友。”老頭子輕輕搖頭,出聲說道:“他不說,不是因爲我而是因爲那小子。”
“他和盛家走的近,和盛家那位小姐關係密切他不說,是爲了保護盛家,保護那位小姐。”
白無心沉默片刻,問道:“這使的是美男計?”
“.”
——
鳳凰宮。
鍾道隆正在伏案工作的時候,陳風雷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小聲彙報道:“國主,二皇子來了,說想要見您。”
鍾道隆眉頭微皺,合上手裡的文件夾說道:“不是說了讓他在逍遙居休養身體嗎?怎麼?又不安分了?”
陳風雷陪着笑臉,出聲解釋:“二皇子聽說大哥遭遇海盜船襲擊,就想着去看望一下大哥,請國主批准.”
“呵”鍾道隆冷笑出聲。
頓了頓,又說道:“如果想演一出兄友弟恭的戲碼,倒也不是壞事。”
鍾道隆知道,兄弟倆人因爲權勢之爭心中早有裂隙。
想要讓他們真正的和好如初,像親兄弟那般是不太現實的。
只要能夠保持平面上的和睦就足夠了,不會讓外面那些人說閒話。
皇族成員,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讓他進來吧,我看看他最近閉門思過後有沒有什麼長進。”
“是,國主。”陳風雷轉身離開。
很快的,他便帶着二皇子鍾天意走了進來。
“爸。”鍾天意看向鍾道隆,眼眶泛紅。
鍾道隆看着鍾天意臉色蒼白麪容憔悴的模樣,心裡發出沉沉的嘆息聲音。
原本他最寵愛的是這個二兒子,因爲他更加的瀟灑隨意一些。
大兒子太像自己了,處處都在模仿,就丟失了自己應有的精氣神。可是,那個位置只有一個,爲了保持繼承權的合理性和安全性,他只能放棄鍾天意,力挺鍾天闋
即便貴爲一國之君,也有很多身不由已的時候。
“嗯,瘦了不少。”鍾道隆看向鍾天意,出聲說道:“看來最近沒有好好吃飯?”
“確實沒有什麼胃口。”鍾天意沒有否認,出聲說道。
他了解父親的性格,一味迎合反而會讓他不喜。
“那就證明有心事。”鍾道隆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端起面前的茶水潤了潤喉:“怎麼?對我有怨言?”
鍾天意趕緊上前,主動爲鍾道隆喝空的茶杯裡面續滿茶水。
“爸,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我知道你也是爲了我好,爲了讓我們一家人和和氣氣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反思自己,怎麼能做出那些愚蠢的事情?”
“和普通人相比,我已經擁有了太多太多,說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人也不爲過我還有什麼好奢求的呢?快快活活的過完這一生就好了”
“能夠生在皇室,能夠成爲您的兒子,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財富了.以前的我被小人蠱惑,被利益矇蔽了心智,以後的我.只想做點兒自己喜歡的事情。”
“去開個網球館,或者做個跑車俱樂部不該想的不想,不該做的不做。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您的小兒子,除此之外,別無它求”
鍾道隆眼神深邃的打量着鍾天意,就像是在衡量他這番話的真實性。
良久,他點了點頭,出聲說道:“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一家人在一起,就是要開開心心的。互相理解,互相包容。”
“看來這段時間你悟到了很多東西,也成熟了很多你說要去看望你大哥?”
“是的,聽說大哥遭遇海盜襲擊,我很擔心他的身體.就想着過去看望一下。如果您覺得不合適,那我就不去了。”
鍾道隆媚眼一橫,不悅的說道:“這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們倆是親兄弟,難道就這麼老死不相往來了?”
“去吧,去看看.兄弟倆把話說開了就好了,以後該喝酒喝酒,該聚會聚會”
“我明白了。那我現在就過去看看大哥。他遭遇這種事情,我這做兄弟的理應過去看看。”
“嗯。去吧。告訴你大哥,那些宵小之徒,一定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是,我會把話帶到的。”鍾天意點頭應道。
知趣的沒有去詢問那些「宵小之徒」是誰,過於熱烈的關心會讓人懷疑你的真實企圖。
等到鍾天意離開後,鍾道隆看了一眼杯子裡的茶水,說道:“茶涼了,換杯熱茶吧。”
陳風雷心神微凜,將視線放在那杯鍾天意幫忙續上的茶湯上面,不敢和鍾道隆的眼神對視。
“是,國主。”
陳風雷答應着,端起那杯茶湯離開。
很快的,又重新送來一杯熱茶。
就連杯子都換了。
君心似海深,伴君如伴虎啊。
——
軍事委員會。
沈無相端坐在會議桌的主席位,身材高大,脊背挺的筆直,即便一言不發,也能夠給人帶來極大的威懾力。
虎目環顧四周,出聲問道:“安全局呢?調查結果出來了嗎?”
安全局是軍隊內部的紀律檢查和監督部門,由軍事委員會直接控制和領導。
名義上是對內,但是有什麼突發事故的時候也可以對外進行拓展延伸。
畢竟,他們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監察院身上。
一般情況下,兩個系統是尿不到一個壺裡的。
安全局局長郭怒「嚯」的一聲站起,出聲說道:“沈相,卑職在此。”
雖然他是安全局局長,但是,他也是沈無相的心腹嫡系。
安全局是軍部的安全局,也是沈無相的安全局。
裡面被他們經營的密不透風水潑不進,沈無相想要誰死,給他一個眼神示意就足夠了。
他們就可以對目標人物進行栽贓陷害羅列罪名
安全局的權限很大,郭怒的位置很重要。
所以,他只能拼命的抱緊沈無相的大腿。
因爲他比誰都清楚,如果他被沈無相拋棄了,那些被他陷害過的人會把他撕成碎片
和監察院一樣,都是得罪人的活計啊。
所以,他們一定要依靠強權而存在。
譬如監察院依仗的是皇室,依靠的是鍾道隆的信任。
安全局則是依仗沈家的底蘊,依靠沈無相的強勢。
“行了行了,問你話呢,回答問題就行了。”沈無相不耐煩的擺手。
“是。”郭怒沉聲應道:“我們派去了打撈船,對那些海盜船的碎片進行蒐集.經過檢驗分析,發現那些海盜船的船身都進行了外圍加固,裡面的內部系統也進行了改造升級.”
說到此處,郭怒欲言又止。
一幅想說又不想說的糾結模樣。
“嗯?”沈無相冷哼出聲,說道:“是什麼就是什麼,這種事情你還敢隱瞞?”
“你知不知道那些海盜船做了什麼?他們襲擊了皇室艦隊,襲擊了大皇子殿下乘坐的火神號”
“這是什麼行爲?這是戰爭,這是向我們鳳凰帝國宣戰所有參與者,同謀者都是逆匪,都是叛國行爲.”
看到沈無相動怒,郭怒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
即便他一開口就會把自己推向絕路
“經過帝國科技研究院的專家組認定,那些襲擊皇室艦隊的海盜船所使用的外部加固材料是u37是魯班山最新研究出來的高科技防禦塗料”
“海盜船內部系統使用的是朱雀9981系統這也是魯班山專有的科技成果,暫時還沒有對外界開放,即便是皇室的艦隊也沒有配備上”
郭怒說話的同時,把手裡的各種研究材料以及專家組簽字後的鑑定結果一一呈送到在場所有的委員會委員手裡。
沈無相接過材料瞥了一眼,沉聲問道:“這麼說來.這起襲擊案和魯家有着密切的聯繫?”
郭怒咬牙說道:“是的。雖然我們沒能生擒海盜成員,但是,那些海盜船確實使用的都是魯班山的科技成果”
“這也是他們能夠給帝國星艦帶來如此慘重打擊的原因,僅僅是海盜船是很難做到這一點的。”
“是不他們做的.”沈無相的手指頭輕輕的敲擊桌面,看向郭怒說道:“把魯東昇請過來問問不就得了?”
魯東昇是帝國機械工業部的部長,是魯家的招牌和官場上的頭面人物。
沈無相一言不合就要把魯東昇給帶過來進行審訊,那是把魯家的臉面放在地上磨擦.
“沈相,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合適?畢竟,我們還沒有確鑿的證據指認,就輕易將一名部級大員帶來接受調查.會不會反彈過於激烈?”軍事委員會的王半山委員出聲提出異議。
沈無相眼神陰沉的掃向王半山,出聲問道:“這還不夠證據確鑿?這u37材料是你能造還是我能造?在座的哪一位能造出來?”
“還有那朱雀系統那是魯班山的核心科技,就連帝國的軍艦都沒有安裝上那些海盜船卻率先用上了.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再說,就是把人請過來配合我們的工作誰說這是接受調查了?”
看到沈無相態度強硬的要對魯東昇進行拘留措施,其它人心裡也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沈無相這是要和魯家撕破臉了?
魯家是不是要在這一波鬥爭中倒塌了?
這是沈無相的態度還是鳳凰宮的態度?或者說,是絕大多數人的態度?
“郭怒,去機械部請魯部長配合我們的工作。”
“是。”郭怒敬禮,大聲喝道。
沒有退路了,只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往前衝。
從今天開始,從這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和魯家不死不休了。
沈無相如鷹一樣的眼神從在場衆人臉上一一掠過,發現再沒有人出腔反對後,像是突然間想起什麼似的,出聲說道:“對了,和監察院那邊打聲招呼請他們配合我們的工作,一起對魯班山涉案的事件進行調查。”
“是。”
——
唐匪接到配合辦案的命令時,正在辦公室裡和談羽喝茶閒聊。
美女總是賞心悅目的,即便自己對她沒有其它的不良心思,但是說說話聊聊天還是很不錯的。
更何況這還是個有趣的女人。
“魯家?魯東昇?”唐匪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出聲問道:“魯家襲擊了皇室艦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