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沈慎卿果真是點燈熬油。幾乎忙到天明,纔將一份多達八頁的招募佃農的章程做完。其實這些章程的大概內容,在他和蕭惠歡倆人的腦力風暴之下已經接近完美。他只不過是將其完善一下而已……
頭天晚上熬了夜,第二日自然就起得晚。所以第二天,沈慎卿睡到將近正午纔起來。洗漱完畢之後,用了一些柴叔爲他預留的飯菜,便拿着那份招募佃農的章程,興沖沖的往南莊那邊跑。他想先將這份章程拿給蕭惠歡過目一番,聽聽她的意見。當然,這只是他自欺欺人的想法,潛意識裡,他的目的其實是想藉此機會和她單獨相處一番……
自從今年開春以來到現在,足足七個月的時間裡,洪澤縣境內滴水未下。如今已經是十月份,整個蕭家莊上下,舉目望去,見不到一點綠色。原本還算平坦的紅泥道路,在如此長時間的乾旱之下,紅泥早已經變成了乾燥的粉末。隨便一陣微風吹過,便能掛起漫天的塵土。沈慎卿這門出得不是時候,他從家裡出來之後。正好趕上一陣猛烈的旋頭風。因此,等他趕到蕭惠歡家裡的時候,鬧了一個真正的灰頭土臉……
這段時間蕭惠歡除了必要的時候,基本上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因爲嫂子秀荷肚子裡的小傢伙,恐怕在裡面呆不了幾天了。如今一家人都爲這個即將誕生的小生命緊張不已,大哥蕭惠生,每天更是要在老爹的喝斥之下才肯出門下地幹活,生怕哪天自己一出門,自己媳婦兒就要生了……
蕭母和蕭惠歡,便是照顧秀荷的中堅力量。至於三弟蕭惠濤,這段時間也不跟着柴叔習武了,蕭母強行將他留在身邊。秀荷說不準哪天就要生了,一旦有了生產的前兆,這跑腿請穩婆請大夫的差事,可就着落在他的身上了。好在柴叔教了他一套拳法,讓他沒事的時候自己練習。於是,蕭惠濤每天大清早起來,便在院子裡嘿嘿哈哈的練拳,吵得一家人頭痛欲裂,偏偏還不能攆他出去。只好拿着棉花堵住耳朵,由着他折騰去……
沈慎卿跑到蕭家的時候,蕭惠歡正扶着秀荷在院子裡轉圈。這是蕭惠歡的提議,前世她雖然不曾結婚生子,可這方面的知識卻收集了不少。特別是在她二十八九歲的那段時間,因爲那一世的老媽總是嘮叨,說女人過了三十歲變成了高齡產婦,生孩子會有危險。因此。那一段時間她特別關注這方面的知識。雖然最終她自己沒有用上,但是此時用在嫂子秀荷身上也不錯,起碼沒有白忙活一場嘛……
沈慎卿輕輕叩擊着門扉,心中有些激動,又有些忐忑。這也怪了,平時他和柴叔來蕭家,平靜得很,根本沒有什麼感覺。可是今天這是爲何呢?他不知道,其實這正是一種典型的做賊心虛的心理在作祟。平時他來蕭家,要麼是來商量正事,要麼是應邀前來蕭家做客。可今天卻是他自己主動找上門來的,而且潛意識裡還抱有另外一種目的……
蕭惠濤練了一陣拳,此時正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張長條凳子上牛喘着歇氣。聽見門口的敲門聲,懶洋洋的轉過腦袋瞟了一眼。之後又若無其事的轉回頭去,對那敲門聲充耳不聞。蕭惠歡扶着秀荷騰不出手,瞧見他這副德性心中好氣又好笑,張口叫道:
“惠濤,別躺着了,快去看看是誰……”
蕭惠濤聞言再次轉過腦袋,張嘴想要拒絕。可是看着大嫂秀荷那圓滾滾的肚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一個鯉魚打挺從凳子上起來。風風火火的跑去開門,動作極爲乾淨利落。
看着自家弟弟這個模樣,蕭惠歡心中也高興。還真別說,跟着柴叔習了近一年的武。自己這個頑皮的弟弟,各方面都轉變了很多。調皮搗蛋的事情已經很少做,身體也壯實了不少,十來歲的年紀,卻長得像一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子。而且他的那些拳法,打起來虎虎生風,看着可不是什麼花架子……
蕭惠濤把門打開,便轉身往回走,連門口是誰都沒看沒問。蕭惠歡見狀又是一陣好笑,這小子也太沒禮貌了。剛想開口責備兩句,卻見門口走進來一個渾身都是灰塵的人。手上還拿着一疊黃紙,看輪廓,竟然正是昨晚娘親在房間裡對自己說起的那個人,他來幹什麼?還有他這一身灰塵是怎麼回事?莫非剛從土裡爬出來麼?
由不得蕭惠歡不驚訝,沈慎卿這一路從北莊走過來,簡直就像是在沙塵暴裡走了一遭,身上和頭髮上的灰塵撣下來怕是有兩三斤重。若是就這樣站立不動,再在他面前擺上一個香案,冷不丁一看,恐怕還以爲誰把土地公搬到她們家來了……
“沈公子,你這是……這是從哪裡來啊?”
沈慎卿自己也知道恐怕自己身上有些不妥,心中暗暗叫着可惜。臨出門前,他可是細心的把自己裝扮了一番的。結果一出門就遇到那可惡的旋頭風,這一番心血算是白費了。聽見伊人這樣問,連忙訕訕的張口答道:
“就從北莊過來的,出門的時候正好遇到旋頭風。歡兒姑娘你也知道。這天旱了這麼長時間,塵土有些重……”
蕭惠歡點點頭表示明白,乾旱了這麼久,蕭家莊不少人出門都遇到過這種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當下接着開口道:
“快進來坐吧,等我先將嫂子扶回房去,再去幫你打點水清洗一下……”
沈慎卿本想開口婉拒,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她幫自己打水,那是她在意自己的表現啊。當下心裡美滋滋的點了點頭,徑自往院內走。蕭惠濤先前不知道是他的沈大哥過來了,此時也連忙從凳子上坐起來,上前打招呼。一邊請沈慎卿坐在他方纔躺着的凳子上,一邊開口道:
“沈大哥,你今天跑過來做啥?哦……你先坐一下,我去給你打水洗臉……”
沈慎卿心中那個鬱悶啊,誰要你打水了,你姐方纔都說了她去打水,真多事……心中這樣想,嘴上卻萬萬不能這樣說。只好勉爲其難的笑笑,還得客客氣氣的說一聲感謝……
當蕭惠歡把嫂子扶進房裡安頓好了出來的時候,蕭惠濤也已經端着小半盆清水,拿了一條毛巾過來給沈慎卿洗臉了。心中暗道一聲‘三弟漸漸懂事了’,臉上便掛着淺淺的笑容走過去:
“沈公子。你可是來找我爹商量事情的?他和我大哥下地去了,恐怕要天擦黑纔會回來呢……”
沈慎卿一邊擦拭着滿是塵土的臉,一邊輕輕搖了搖頭,等他將臉和手擦洗乾淨之後。小半盆清水已經變得渾濁不堪,那條原本乾乾淨淨的毛巾,恐怕還得一大盆清水才能清洗乾淨了。看見自己的“傑作”,沈慎卿萬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是,我今日是特意來找你的,歡兒……姑娘!”
蕭惠歡聽見他刻意在歡兒和姑娘之間停頓了一下,俏臉微微一紅,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澀和歡喜。這個人。總是在言語上佔便宜。嘴上顯得有些意外的問道:“特意來找我?”
沈慎卿鄭重的點點頭:“不錯,正是來找你的!”一邊說着,一邊把放在一旁的招募佃農的章程遞過去給她:
“這是我昨夜草草擬定出來的章程,其中有不少都是歡兒姑娘你昨晚在飯桌上提出來的。我修改和完善了一下,你看看這份章程有沒有問題,若是沒有,我便將其交給族長大人,咱們抓緊時間開始行動……”
蕭惠歡接過那份章程,卻並沒有當場就看,而是凝視着沈慎卿:“這麼多?你是何時開始做的?”
沈慎卿不知道她爲何不關心這份章程的內容,反倒關心起自己是何時做的這份章程。當即老老實實的答道:“就是昨夜!”
蕭惠歡點點頭,淡淡的說了一句:“少熬夜……”,這才細細翻看起來。
沈慎卿卻爲她這一句淡淡的話語,激動得險些跳了起來。她叫自己少熬夜?她爲何要叫自己少熬夜?她這是關心自己啊!哈哈……
蕭惠歡卻不管自己那句話對沈慎卿的衝擊有多大,她此時非常認真的在看着這份關係到整個蕭家莊的發展計劃。看得出來,這份章程他是用了極大的心思做的。各方面的因素都細細考慮到了,特別是那個集資的法子,和自己不謀而合。
昨夜衆人散去之後,蕭惠歡自己也想過這個問題。除了由莊子上的鄉親們集資之外,沒有誰能單獨拿出來這麼多銀子,即便是族長蕭三爺也不行……
還有修建住宅的問題,沈慎卿提出了由蕭家莊提供材料,佃農們自己動手修建的法子。這樣一來,就可以省下幾百兩銀子的工錢。因此,加上購買糧食的三百兩,蕭家莊這一次突然興起的招募佃農的計劃,總共需要投入的銀子,約莫是在一千一百兩到一千三百兩之間……
以後世人的眼光,細細的將整個章程看完,蕭惠歡不得不承認,自己從這份章程裡挑不出什麼毛病。當即將章程遞回去給他:
“沈公子這份章程盡善盡美,相信族長大人很快就會同意實施的,你快給族長大人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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