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經過一番複雜的手術,將新眼球重新與眼部組織締結。
手術很成功,過幾天就能摘下眼罩,宇文約翰就能重新恢復光明。
駱安安已經不是當初那麼自責,但她一直都相當關心這件事。不管是宇文約翰做手術,還是後來複診,她都一直陪着他。
午後的陽光很明亮,窗外的天空格外開闊,偶爾傳來一兩聲鳥叫,讓空氣顯得格外安靜。
駱安安陪宇文約翰一起,到醫院複診。
醫生替他摘下眼罩檢查,駱安安在一邊着急地等待着,直到醫生說“沒問題,康復得很好”,她終於長長嘆一口氣。
可是宇文約翰回過頭,笑着望向她時,她卻驚得整個人跳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
她顧不得這裡是應該保持安靜的病房,大聲叫了起來,又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怎麼會這樣?宇文哥,你的眼睛……”她壓低了聲音,皺着眉頭,臉上露出了擔憂。
宇文約翰謝過醫生,走出了病房:“嗯?怎麼了?”
“你的眼珠……你兩隻眼睛的顏色不一樣。這一隻,帶了點紫色。”駱安安抓着手指,指了指他新的那一顆眼珠子。
“是我做的嗎?”駱安安不確定地詢問,雙眉耷拉,一臉懊惱。
她覺得自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她明明很想爲宇文約翰辦好一件事,結果信誓旦旦答應了他,還是辦不好。
醫院的走廊空蕩蕩的,這裡是特殊診療部門,一般的病人不能進入到這裡,就連記錄病況的檔案都需要特別儲存。
“傻瓜,你怎麼露出這種神態。”
宇文約翰藉着放光的金屬外牆當做鏡子照了照,回頭望向駱安安,嘴角往上揚起:“我很滿意。”
那是出自內心的感嘆,沒有絲毫敷衍。
“你又安慰我了。”駱安安情緒還是很低落。
“但我沒有欺騙你,我真的很滿意。否則我一早就告訴你顏色出錯,讓你重新調整。你該不會以爲我連看都不看的吧?”
駱安安嘆了口氣,她分不清宇文約翰到底說真話還是假話。
“我完成的時候明明不是這種顏色,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變成紫色。可能是我某個步驟沒有做好吧。”
“你每個步驟都做得很好,顏色變了與你無關。”
“嗯?”駱安安睜大眼睛,驚詫地看着他,路也不看了。
她險些撞到了邊上的椅子,宇文約翰急忙拉着她,調侃道:“是你家琛哥哥做的。”
“琛哥哥?”駱安安更加詫異,甚至都顧不得他的調侃。
“是的。這是你們聯手做給我的禮物,我很喜歡。”
他的語氣和口吻由始至終都沒有改變,沒有絲毫敷衍,全都是真情實感。
看着那雙異色的眼眸,駱安安心裡有千言萬語。
原來在他心裡,他們是那麼重要的人。不過兩邊的顏色都不一樣,這樣好看嗎?他真的喜歡嗎?
晚上洗過澡後,駱安安懷着種種困惑走去駱琛的書房。
不過此時駱琛正和駱誠基談論上善集團股東內部的問題,駱安安只好坐到一邊等待。後來坐得無聊,乾脆坐過去一起聽。
她挨着駱琛坐,聞着他身上好聞的氣味,聽着一大串生澀枯燥的專業術語,不知不覺有了些倦意,靠着駱琛的胳膊就睡着了。
直到又過去半小時,駱誠基終於和駱琛談完事情,駱琛垂眸凝視着身邊的人好一會兒,才搖晃着她的身體讓她醒來。
“安安,怎麼了?來找我有事嗎?”
駱安安迷迷糊糊地搖搖頭,但很快意識過來不對勁,連連點頭:“不不不,我找你有事。”
她睡眼惺忪,看上去還是一副很迷糊的樣子,青澀的臉龐格外純真,還有幾分邁向成熟的嫵媚。
駱琛忽覺自己的嗓子有些幹,他輕輕咳嗽一聲:“嗯?什麼事?”
“今天宇文哥複診,眼罩摘下來,新換上去的眼睛可以看東西了。”
“嗯。”駱琛點點頭。
“他新換上去的眼睛是紫色的。”駱安安緩緩轉過頭,望向駱琛的眼睛:“琛哥哥,是你幫他弄成紫色的嗎?”
駱琛臉上一閃而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被他緩緩展露的淡笑取代,他問:“他還滿意嗎?”
這句話等於變相承認他做了點什麼。
駱安安歪着脖子回憶宇文約翰的神態,回答駱琛的問題:“他似乎很滿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
說罷,她又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爲是我做錯了什麼,所以眼睛的顏色又變了。我總是幫倒忙。”
她的眼底還有懊惱未曾完全散去,頭頂的水晶燈將光芒投入她眼裡,有一篇無法照亮的陰影。
駱琛看着她,眼底也出現了一片暗色。
他遲疑地緩緩擡起手,生澀地將駱安安摟入自己的懷中:“是我不好,暗地裡做了什麼都沒有告訴你,讓你自責了。”
“安安,你很優秀,不必妄自菲薄。”最後,駱琛又補充。
他的聲音淡淡的,可口吻篤定不容置疑。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駱安安終於由衷笑了起來。不管其他人怎麼說,對她來說,就只有哥哥的話最重要。只要哥哥說是這樣,那麼她就相信。
一直讓她七上八下的事終於放了下來,疲倦頓時便翻涌起來。駱安安揉揉眼睛,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琛哥哥,我困了,我該回去睡覺,不妨礙你工作了。”
“晚安。”駱琛說。
駱安安也對他道了聲晚安,從沙發上站起來,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微微駝着背,拖着沉重的步伐往書房外面走去。
打開了房門,她忽然站定在原地,過了好幾秒,她慢吞吞地轉過身。雙眼都幾乎睜不開了,只剩下一條縫隙。
她就是以那一條縫隙,眯眯地看着駱琛。
“怎麼了?還有話要跟我說嗎?還是忘記了什麼東西?”駱琛困惑地望向她。
駱安安卻搖着頭,那雙睏倦的眼睛始終停留在他的身上。
他們就這樣對視了大概兩三秒,駱安安先動了。她不是離開,而是往書房裡走去,她朝駱琛走去,步履有些着急。
“安安,怎麼……”最後的“了”字還沒有說出口,駱安安的雙脣便貼到了他的嘴巴上。
她軟軟的脣瓣如一朵在盛夏開放的玫瑰,色彩豔麗濃烈,在溫熱的空氣中,散發着讓人眩暈的香氣。
“晚安吻。”
囈語般的一句嘟噥響起,脣齒上的花香散去,駱琛緩緩張開眼,只見駱安安離開的背影。一抹帶着玫瑰香氣的魅影,承載着他這一晚緋色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