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琛在最後還是回去繼續工作。
不是他放心了,只是阿爾文醫生讓他別給伍安隅太大壓力,否則只會弄巧反拙。
阿爾文醫生甚至坦言指出,他就是伍安隅的壓力源頭。就差沒說,要是你老婆出現了意外,就是你的責任。
駱琛的關心與愛都太過沉重,伍安隅不希望成爲他們的累贅,於是慢慢開始將強迫自己儘快康復的想法植根到潛意識裡。
這種壓力只會是負擔。畢竟她已經承受着極大的精神壓力,再有壓力,也只是壓在駱駝上的稻草。
她不斷給壓力自己,只會衍生出其他的精神疾病,如抑鬱症。
她已經爲抑鬱症死過一次,駱琛還怎麼敢寸步不離地守在他的身邊。他只好離去,暗自吩咐駱樂提早結束訓練陪伴她。
駱樂年紀小,卻非常懂事,與以前的駱琛十分相似,但表現的方式卻與駱琛截然不同。
駱琛小的時候像個小大人,總是一臉嚴肅。而駱樂纔是真的小孩,總是咋咋呼呼,臉上始終洋溢着孩子的朝氣,總能哄得人心花怒放。
他回來時先從花園裡採了一些風鈴花,修理了枝葉整理成一束。
“媽媽,我回來了!”駱樂跟隨朱雀的指引來到廚房找伍安隅,還沒看到人就大聲喊。
此時的廚房瀰漫着巧克力濃郁的香氣,伍安隅正在指導寧未晞將巧克力醬融化成漿。
“回來了?今天早了那麼多?”伍安隅擡起頭,看到兒子無邪的小臉,心情馬上變得舒暢,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我今天提早完成了訓練的任務,所以就提前回來了!”
駱樂笑着掩飾不自然的神態,他將藏在背後的鮮花遞出來:“媽媽,送你的!”
伍安隅怔了怔,望着淺紫色的風鈴花,眼眶微微潮溼。小傢伙這種哄人把戲不是一兩次了,每次都讓她感動到想哭。
“媽媽,喜歡嗎?”駱樂又問。
“喜歡,很喜歡。”伍安隅連連點頭。
“那我幫你插起來。”
駱樂轉身去拿花瓶,伍安隅看着他,心窩暖暖的,寧未晞在她耳邊小聲說:“有駱樂這個兒子真的太幸福了。”
“誰說不是呢。”
駱琛將鮮花放在一個圓柱體的玻璃花瓶中,往裡面裝了水,他捧着花瓶放到桌子上。
放下後他轉身去洗手,然後又走了回來,他揚起臉望向寧未晞:“未晞姨姨,需要我幫你嗎?”
“不需要哦,我正在學習。”寧未晞對他微笑道,隨後又立即在伍安隅耳邊低聲說:“你家駱樂真太懂事了。”
雖然寧未晞不需要幫忙,駱樂卻也不閒着,寧未晞在融化巧克力,他就忙着調配外層奶酪的配方。
駱樂是開心果,是貼心小棉襖,要不讓人感到心窩暖,要不可以引得人開懷大笑。在朗朗笑聲中,心裡面的恐懼一點點散去,只剩下小傢伙那張好看的小臉。
駱琛連晚餐都沒回來吃,可見他是真的很忙。
他不在,寧未晞留下來吃晚餐一點兒都不拘謹。她翹着腿,邊吃邊說,還邊大笑,一點兒都不顧及自己的儀態。
伍安隅看到好友臉上終於恢復從前樂觀開朗的神態,從那些恐懼中走了出來,心裡鬆了一口氣。
寧未晞是她珍惜的朋友,她不希望自己這一位朋友因爲自己的原因,在心裡產生了揮散不去的心理陰影,造成心理疾病。
幸好,她所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
她還想留寧未晞今晚在這兒過夜,以便觀測她的情況。不過寧未晞拒絕了,帶上下午他們一起做的糕點回去撒拉弗大學。
嘴上抱怨,但寧未晞的心裡其實十分關心寧未明。一整天沒回去,寧未明恐怕會擔心她,而且拿些甜品回去,算是安慰安慰他。
伍安隅想到宇文約翰,他們也情同兄妹,但她已經忽略他許久了,如果不是檢查身體,他們都沒什麼交流。
她趁機藉着這次機會,讓寧未晞順便將甜品帶給他。
本來伍安隅擔心會讓寧未晞爲難,畢竟寧未晞到現在與他相處還會緊張。可出乎她預料,寧未晞爽快答應了。
“他是寧未明的初戀情人啊,讓寧未明送去,他還不開心死!”寧未晞如是說。
伍安隅唯有失笑。這都能被她想到,也沒誰了。
目送寧未晞離開,當她搭車的飛船化作一點星光,她才離開,和駱樂沿着花園的路眺望天空的星星。
駱樂給她講最近訓練時遇到的趣事,給她講自己的進步,口吻驕傲自豪,就差沒將“媽媽,你快誇誇我”講出口。
當然,伍安隅也絲毫不吝嗇對他的誇獎。不過,聽着駱樂講話,她總是忍不住想起駱琛小時候。
駱琛小時候,是相當低調寡言的一個人。從不邀功,也從不炫耀,總是按照自己的步調一步一步走,一步一步完成目標,成熟得可怕。
不過現在越來越幼稚了。
走到一張長椅上坐下,伍安隅眺望着遠處的星辰與大海,聽着兒子講話,腦海裡想着丈夫的往事,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如果再有來世,還想和他們再相遇,再成爲一家人。他們太過美好,只能擁有一輩子的話,太過短暫了。
“夫人,先生回來了。”朱雀的聲音在夜風中緩緩送來。
“老爸終於回來了!”駱樂高興地大叫了一聲,他站起來,拉住伍安隅的手:“媽媽,我們去接老爸好不好?”
伍安隅哪兒能拗過他,只好問了朱雀駱琛降落的停機坪,和駱樂一同前去。
他們在基地大樓中層的停機坪等待,駱樂看見熟悉的人影從機艙走出來,就扯着嗓子“老爸老爸”地大喊,響亮的聲音盤旋在夜色中。
駱琛聽見他的聲音,稍稍加快了步伐。
“我回來了。”走到伍安隅面前,他微笑着說。
“老爸。”駱樂站在伍安隅的身邊,在伍安隅看不到的角度,不斷地朝駱琛擠眉弄眼,以眼神傳達着什麼暗語。
“乖了。”駱琛模棱兩可地迴應了他一聲,擡手揉揉他的腦袋,和他們一起往裡面走去。
短短數小時,伍安隅眉梢都掛着笑意,已經從心緒不寧中平復過來,駱琛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他實在害怕伍安隅沉默地陷入自責和恐懼的情緒當中。
本以爲今夜就這麼過去了,卻沒料到半夜伍安隅又再次被噩夢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