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的比賽結束後十二小時,纔在賽事回放軟件上看到。
回放的人看得越多,打賞多,熱度越高。
熱度高,不止能代表公衆喜愛,還能入高層的眼裡。
除了個別逗比的賽事,熱度排行靠前的人,幾乎都是駕駛技術很強的。
菜農中熱度最高的,不是胡平,不是季恆。
是闖出新賽道的星淼。
原因很簡單,她參賽名叫神婆,隊友給她起的暱稱,於是她就用了。
軍培論壇裡,星淼被很多同學評價,除了相貌,沒有其他突出的優點。
就是這麼一個人,不被教練注意到,不被學校重視的人。
偏偏在新世界的賽場上大放異彩,五場戰鬥中,她都沒有展現自己多厲害的駕駛技術,反而是可怕的預判,令對手聞風喪膽。
她知道對手下一個落腳點,提前做陷阱,預判別人的預判,進行精神壓迫。
每一場都是如此,讓觀衆大開眼界,也讓學校很多人反思自己的作戰方案。
與星淼同類型的指揮很多,不缺聰明人,多培養一下,說不定就是下一個她。
厲害的人,有自己戰鬥特色的,一開始就能在比賽中露出崢嶸。
不需要賞識,自帶熱度。
每個熱度大的戰鬥視頻,軍方都有看,也被呈遞到軍方高層。
白上將查看白上校給的文檔,神婆後面的資料寫着星淼二字,最後寫着教練一列分區的,箭頭指着蘇小菜。
白上將又對照了一下名字,他直接篩選表格,看在蘇小菜教練名下有多少人。
不多不少,十人。
季二、阿平、神婆、鯊鯊、小六子、累了嗎、明明、大春、卿卿在吾、廢羊羊。
這些名字都分外接地氣,然後組成“菜農”戰隊。
白上將呵呵一笑,蘇小菜怎麼有那麼可愛的小徒弟也不告訴他,太見外了。
他接着在直播軟件搜他們比賽視頻的回放,熱度都在前一萬。
認真看完每個人的回放視頻。
最亮眼的,就是季二、阿平和神婆三人。
他們的戰鬥風格極具個人特色。
其他人也很不錯,單兵實力能進第二個賽場。
說不定有點運氣來了,能進決賽。
白上將把這十人圈出來,告訴白上校:“這些都是我未來的兵,誰也不能搶。”霸道地先將優秀隊員劃入麾下,以免其他上將或者老傢伙不要臉搶人。
白上校就知道,自家爺爺急性子,逮着蘇小菜的羊毛薅。
“你不怕蘇老師反面?”比那些玩學術的老傢伙高一個輩份,白上校都不好意思在稱呼上與蘇小菜平起平坐。
“我只是點出想要的人才,這些人最後願意跟我,我自然高興。如果他們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只是把人先摟到自己這邊。”五位上將,其中兩個可不好說話,實力帶來的權利,讓他們變得高高在上。
白上將的位置,有同宗同派別的繼任者白中將。
他有,不代表其他人也有,所以他們都急着找繼任人。
徒弟收了一批又一批,能當繼任者的,一個也沒有。
不是他們戰力問題,而是這些人沒有上將特有的凝聚力,當不了就是當不了,服不了衆。
現在的五位上將一旦過了體力全盛期,就會被擠下去。若沒有接班人,後浪又追上來。
他們將會失去很多他們擁有的東西。
像前上將羅老太太,因爲沒有刻意去培養接班人,她的宴會就缺少了很多在任的高層來恭賀。
權利大大縮減,很多人連面子情,都不會給你。這是可以預見的。
不過羅奶奶很闊達,她選擇了一個商人做老公,後又不介意多一個商人女婿。
正因爲她毫不留戀那些權利,才保住了現下的體面。
她過得富足且安穩。
但不是每個人都有她那麼灑脫的。
就白上將所知。
某些人,爲了保住未來的權利,手段十分骯髒,培養接班人的時候,會施加精神控制。
蘇小菜培養的幾個年輕人,都很有個性,所以白上將不能眼睜睜讓人毀了他們,恰巧保持主見和正確的三觀,纔是令人真心服從的東西。
那兩位上將坐久了位置,有些迷失了方向,不過沒關係,最上頭的那個和那些還在某些重要位置的前上將,會給他們教訓的。
兩位上將也算是出錢出力爲國家培養聽話的人才,何樂而不爲呢。
但十位菜農,白上將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們沾手。
白上校:“我知道了,有人來要資料,我會把責任全推到爺爺身上。”
白上將捋袖子:“兔崽子大膽,不孝。”
白上校輕輕一笑:“跟小叔學的。”
而小叔,是你教的,閉環了。
白上將無法反駁,佯裝生氣不跟他瞎扯,孫子大了,還長得老成,一點不好玩。
很快他假期要沒了,能玩多玩,在暑假前,去蘇小菜那裡轉一圈,看看她的訓練,一定比他們新兵訓練基地的教官更有針對性。
有蘇小菜做比較,白上將覺得自家侄子不太香了。
腦子好,文能做研究,開公司賺錢,武能開機甲,戰蟲人,現在還是個教練。
他記得劉洵、吳卿卿和幾個小同學,之前的實力不算多突出。
十來天的差別,靈活度至少提高了兩倍。
蘇小菜是不是有什麼戰術秘籍。
研究着其他出色青年人視頻的白上將,思考着很多問題。
腦子裡不停翻涌奇思妙想。
不一會,電腦提示有一封密報要他查收。
檔案局發來的,有關蘇小菜身份,他們查到了一些。
白上將翻閱。
蘇小菜,原名餘荔,父母在一場星盜襲擊中罹難。檔案中,襲擊死亡數據也給了,全艦一共一百六十人,死了一百五十。
航艦上全是殷實家庭的,算不上富豪,但都智商在線,高中以上學歷,蘇小菜的父母,更是一個歷史學教授,一個數理學教授。
這類型的人,都知道什麼叫識時務者爲俊傑,不可能集體得罪星盜。
偏偏,星艦物資被清洗一空就罷了,存活的,卻只剩下了小孩。
白上將皺眉,星盜殺人是有前提的,要麼遭到激烈反抗、要麼艦上有仇敵的武裝勢力,最後就是身上帶任務,本就心懷不軌。
更搞笑的是,資料上草草寫着星盜逃逸,下落不明。
後續執法部也沒展開調查,對外界解釋是這些人意外事故罹難。
這麼大的事件,沒人追查,這已經不是失職,是故意的。
白上將在想,這部分資料,該不該給蘇小菜看。
檔案不是絕密級別,蘇小菜是受害者,可以擁有知情權。
可給她看了,保不齊其中藏着很大隱情,她私自去查,很危險。
她身份目前屬於國家重點保護人物級別,這份資料他有權利調出來,完全是因爲他負責她的密保工作。
白上將接着看下面的補充,十個小孩,被送到一個落後星球上的孤兒院。
羣愛孤兒院?
白上將沒有印象。
然後,蘇小菜在垃圾星認識了蘇老爹,再來就是收養。
白上將越看越糊塗,調出星際航圖,他對比兩個地點。
羣愛孤兒院在那垃圾星隔壁星球吧,她怎麼去的垃圾星。
好多事情都只是一句帶過,疑點非常多。
他看了,都起八卦之心,怪不得蘇小菜這麼積極,不惜找保鏢找偵探去翻往事。
關鍵蘇小菜到了垃圾星後,羣愛孤兒院發生一場大火,對外聲稱無力再經營,全面倒閉了。
真巧合,還是有意爲之?
白上將喊來秘書,“你打印一份文件給蘇小菜,告訴她,她可以查,但不能私自查,我這邊給她兩個調查員,幫助她合法查。”
調查員自是要秘書去挑,這番話不能通過聯絡設備告訴蘇小菜,只能秘書去說。
航艦有太多說不通的事情,時隔太久,想查,就要仔仔細細地查。說不定還能拉出一大羣毒瘤。
秘書:“好的,需要買點零食過去嗎?”
白上將:“對她的喂投,也歸我管了嗎?”
秘書皮展露職業微笑:“聽說她的學生全都掏錢買好吃給她了。”
你一個厚臉皮佔了大便宜的老傢伙,不會連點零食錢都不願意出吧。
白上將:’“去吧去吧,買,多買點。”就當爲了以後的投資。
蘇小菜現在肯定有錢了,但她肯定也喜歡別人喂投。
得到一卡車零食的蘇小菜很懵。
剛贏了五場單人比賽的隊員們,比蘇小菜更吃驚。
想不到在討好蘇小菜的道路上,捲成這樣了。
蘇小菜得到了文件,說了聲謝謝,她胃口再大,也吃不完這卡車零食,“有心了,要留下來吃頓飯堂菜嗎?”
秘書給了東西就走,白上將休假而已,他沒有,他仍然需要幫白上將處理很多事情。
“要不,我們慶祝一下?”吳卿卿看着堆積如山的零食,不用空間紐送,用卡車送,是特意炫耀給他們看?
“你們的表現強差人意,不慶祝,訓練去。晚上進行團隊賽。”
蘇小菜趕走他們,難得一天放假,她要享受屬於自己的空間。
她帶着季理去她的小花園。
實驗室大樓的後院被她佈置得極爲溫馨,蘇小菜懶散坐後院的長凳上,靜靜看打理得整整有條的菜園子。
季理坐她專屬的鞦韆,慢慢搖着,寧靜又舒服。
他問:“你不跟他們相處,是不是說明,跟我相處更輕鬆,說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了。”
“是啊!”季理幫她很多,在利益層面上,他確實帶給她更多助益。
何況她也是人,也喜歡交流起來沒障礙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你能把兩張龜帶走嗎?”
蘇小菜冷臉:“那不是了。”
好現實的朋友。
季理笑了笑,“星淼和馮婉莎很善解人意,你們不能成爲閨蜜嗎?”
“能,但不是現在。”她們太年輕了,還有很多事情做,“她們沒有你這麼閒。”
季理噎住:有錢有閒是他的錯咯。
“之前是因爲基因問題,所以閒着,我可以忙起來的。”
“就等你這句話。”朋友之間,互幫互助,蘇小菜深諳這個道理。
所以蘇小菜把非凡島的財務表發給他,另外兩家廠的支出表也發給他了,“幫忙看看唄,我自己一個人看好累啊。”
目瞪口呆。
呵呵,這個朋友,不做也罷。
季理想站起來,馬上走。
蘇小菜手指點着他額頭,衆所周知,這是種行動封印術。
季理逃脫不出她手掌心。
“拜託,我親愛的朋友,事後我把花花給你擼。”
花花正在玩蝴蝶,聽見蘇小菜提它名字,轉頭喵了聲。
似乎問蘇小菜,喊它幹嘛。
“沒你事。”
花花以爲蘇小菜生氣了,哧哼哧哼地跑過來,繞着蘇小菜腳邊轉。
她拎起花花,抱住它,“季哥哥,你看我,我跟花花一樣可憐。”
哪裡可憐了?
胖貓那眼神,更像鄙視人。
無奈蘇小菜這人捉住他嘴硬心軟的點,沒一會,她坐回長凳上,然後歪着睡了。
季理嘆氣,認命幫她,拿出一張薄毯子,蓋她身上。
然後搬來一張桌子,也坐長凳上,開始工作。
財務表這東西,沒練過,很難看出問題。
其實智慧03已經查過一遍,它沒發現問題,但這有可能說明做賬的人精明。
爲何賬務不能由人工智能來,是因爲人工智能不能坐牢,所以賬務一定要通過人來做。
蘇小菜的公司都是新開的,挑選的屬下都比較忠誠。
也許是處於員工都十分謹慎的階段,所以沒有太大問題,只是銷售的報銷有些地方不合理,要求對方做個報告就好了。
季理慢慢看,時間也彷彿慢下來,菜園子的番茄有了變紅跡象,葡萄架上的鋪滿枝葉,欣欣向榮。
他覺得蘇小菜的公司確實需要買幾輛車了,不是避稅,而是她的公司職員上下班方便,出差也方便。
到郊外的公交併不多,時間間隔有些長。
地面能源車不貴,用作員工上下班,能讓員工方便很多。不用錯過一班車後,等許久纔有下一班。
睡了一覺,蘇小菜眼底青黑少了很多,感覺不到危險,她思維都遲鈍起來。
季理建議她的事情,她要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好的好的,看員工意願。”公司的員工不多,住宿的多,蘇小菜打哈欠,“我記得附近有個開發失敗的房地產,不知道能不能盤下來。首都星都能開發失敗的地皮,是地理位置差,還是什麼原因?”
“那裡鬧了些事情,據說是某個宗教集會的地方,身後有勢力。建築工人被信徒殺了好幾個,開發商差不多開發完了,寧願虧錢也不敢跟。”久而久之成了鬼城。
信徒一個又一個去鬧事,他們嚴格來說,都是普通人,無賴起來能怎麼辦。
買了房子的好些人家都被逼走了。
“你真清楚啊,是不是曾經打過主意?”蘇小菜知道他是買房大王,名副其實的包租公。
季理捏她粉紅的小臉蛋,“真聰明,不是曾經打過主意,而是已經打過主意。那裡還有我的一套房子。沒人敢住,你要是盤下來,記得查清楚裡面的事情再開發,然後把房子給回我。”
“那還是買車吧。我不碰房地產。”蘇小菜推開他手,“別捏我臉,捏多了,會變大餅臉的。”
蘇氏星球村頭的老人家都這麼說。
“是嗎?”低沉的聲音笑着道。
蘇小菜警惕捂住兩邊臉,看在他幫忙看財務表,“我可以給你小學生的權利,允許你扯我馬尾,扯亂了,記得幫我扎回去就好。”
另外一條路也堵死了,扯她頭髮等同小學生行爲。
季理不稀罕:“不給捏就算了。”
他抱過花花,擼這個也不錯。
之後各忙各的,蘇小菜看自己的個人資料,季理繼續看財務報表。
晚上季理還沒走,與她一起看菜農的團隊賽。
團隊賽前,白上將秘書送來了兩名調查員。
蘇小菜讓他們聯繫祥幹,祥幹那傢伙,現在對着她的個人資料有點慫。
航艦一百六十,死一百五十,這數字赤果果的表明,事有蹊蹺。
還是會大規模死人那種蹊蹺,牽連上星盜、遮蓋事件的官,孤兒院……
案情錯綜複雜。
祥幹目前還呆在非法武裝營裡找線索,每天心驚膽顫,一點點地摸。
蘇小菜的東西,他不敢亂用,怕被捉住,浪費了好東西,也怕死。
坐在小小的獨立房間內,祥幹看着資料唉聲嘆氣,兩頰的肉消瘦了兩分。
牢牢記在腦子裡後,立即格式化銷燬。
要不是有兩位保鏢大哥,他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但他回不了頭,既然都來查了,就要有結果。他絕對不是貪蘇小菜的酬勞,畢竟沒幾百萬到手,他都要當面罵蘇小菜黑心。
好吧,是有點貪了。
現在他的難題是,武裝營裡的人,弱肉強食,疑神疑鬼,都不像個正經的非法武裝勢力。
而後續多兩位調查員加入,說明事件可能比他想像的更糟糕。
祥幹害怕加重,聯想到,如果非法武裝的人知道他把兩位官家人物拉進來,會不會想鯊了他。
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