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分身御駛骨舟終於接近人類長期活動的邊界,以此向外繼續深入將會越來越危險。由於坤域修士長期在西海活動,已經環繞着紫玉島周邊,形成了一片近萬海里的定居區。
在定居區裡面雖然也很危險,但相比邊界之外廣袤無際的無人區,也被稱之爲蠻荒海域,還是要安全的太多太多。然而在定居區內的所有靈島及各種資源等,早已被各大勢力瓜分佔據,並且高階以上的妖獸也基本不會出沒其中。畢竟妖獸的等級越高,對於危險的感知也會越發敏銳。
因此對於所有來外海的冒險者而言,邊界之外尚未被開拓的蠻荒海域,纔是他們真正的目標區域。而狄峰此次來到西海目標有二,一是尋找無主靈島的地底靈脈,二是獵取高階妖獸的妖丹,因此他也只有深入蠻荒海域纔有可能完成。
這時狄峰再次取出那塊地圖玉簡,在沉入心神查看一番過後,他決定將目標定在距此六、七千裡左右的凝翠島上。
蠻荒海域內的島嶼原本無名,然而‘西海三傑’或許是爲了區別對待,又或許是因爲其他什麼原因,竟然結合島嶼自身的地形地貌等相關特徵,自行給其中少數十數座島嶼暫定了島名。
而這凝翠島便是其中之一,只因島上生長着無數的翠竹,遠遠看去有如翠玉,因此而取名爲凝翠。
他之所以會選擇此島,是因爲此島周邊生活着大量的鐵甲蟹與紅玉蝦。這兩種妖獸在海族之中屬於低等族羣,受血脈限制極難出現太高等級的個體,通常能夠達到八級已是極限。
然而這兩種妖獸的精血,卻是煉製兩種煉體液的主材,並且七級鐵甲蟹與紅玉蝦的妖膽,正是兩種中階丹方的主藥。另外,圍繞着凝翠島的周邊,竟然有數座未開發的靈島,因此它自然便成爲狄峰的首選目標之一。
但是想要進入此島,卻要穿過數箇中等獸羣的地盤,而這大概也是此島一直未被大量冒險者關顧的主要原因。
原本他是打算利用獸息液配合斂息術,再披上幻形披風從海中偷渡。然而他隨即便又放棄這一計劃,因爲中等獸羣是有化形妖獸的存在。而妖獸一旦化形,不僅靈智全開,有着不輸於人類的智慧,而且開啓一些特殊類天賦。
若是遇到擁有感知類天賦的妖獸,那麼他將無疑是送羊入虎口。並且它們即便是沒有開啓感知類的天賦,然而化形期妖獸的本能感知極爲敏銳,已經不輸於人類元嬰期修士。
雖然他對自己的隱形之術頗爲自信,但也不會自大到認爲能夠瞞過元嬰期修士的感知。因此他想以這種方式偷渡,無疑是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而已,於是便要另想他法才行。
隨即他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團雲狀秘寶,這是當初他在西南修仙界的外海探查時,斬殺的那位尋脈世家嫡系傳人羅正陽的身上所得。這件秘寶無須煉化注入法力即可使用,而且它會隨着法力注入的大小,變幻成大小不等的雲朵,竟然與天上的雲彩沒有絲毫差別。
然而狄峰自從得到它以來,卻一直沒有發揮的地方,於是也就只能讓它深藏在儲物袋中。如今他祭出此寶,是因爲覺得既然水中偷渡不行,那便嘗試一番高空飛渡。如此即便是被海中的大妖發覺,他亦有足夠的時間反應與逃命。
隨着自身法力的不斷注入,只見他手中的雲團不斷漲大,最終只維持在數丈大小。因爲狄峰發現雲團的面積越小,所消耗的法力也就越少。若是將雲團的面積再擴大一些,法力的消耗竟然會呈倍數級遞增,於是狄峰爲了能儘量節約法力,只將它擴展到足夠自身使用即可。
接着他又將分身收入自己的靈獸袋中,然後獨自一人緩緩踏上雲團。隨即他便嘗試着縱跳幾下,只覺得腳下非常輕飄無處着力,然而仔細感應卻又有一絲軟軟柔柔的感覺。並且即便是狄峰不施展任何懸浮與飛行之術,卻也不會真正下墜,如同有一股虛無縹緲的力量在虛託着他,這種感覺實在奇妙且非常有趣。
狄峰在把玩熟悉了一番之後,便御駛此寶向着上空升去,直至來到千里高空,並選擇了一片緩慢流動的雲彩融合其中。雖然這種方式比較緩慢,然而卻是勝在安全,若是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那就不是冒險而是給妖獸送菜了。
接着他又運轉斂息術,將自己的氣息壓制極致,幾乎到了若有若無的程度。即便如此他依然覺得有些不大可靠,再次將那件幻形披風披上,頓時他的整個身體也幻化成雲,並與周邊的雲彩融合一體。無論是肉眼還是神識感知,幾乎都看不出有任何的差別。
另外,他還發現雲團秘寶,竟然還自帶掩息功能,這便讓他的僞裝更加完美。他甚至還有種感覺,現在的他只要不主動泄露氣息,即便是下方真有元嬰修士路過,若不留心觀察恐怕也難以察覺到他的存在。
如此他的內心便徹底放鬆下來,並任由這片雲彩帶着他緩慢流動,而他自己竟然還有閒心欣賞起周邊的景色來。這是他第一次上升到如此高度,一般離地越高所受到的阻力越大,因此絕大多數修士並不會上升到這種高度。
並且據說在九萬里之上,也就是常說的九天之上,竟然還有一層極強的罡風層。而修士若是誤入其中,即便是元嬰後期大修士,也會被此風撕裂身體吹散神魂,因此修士們都很忌憚飛得太高。
而當狄峰靜下心來觀察四周時,他突然意識到身周的天地氣息似乎異常濃郁,於是便急忙打開望氣之眸。隨着他雙目之中的藍光閃爍,頓時整個天地豁然變色,只見無數道不同顏色的天地氣息清晰可見,此時竟然都在自行沿着既定的規律與方向緩慢流轉。
這一下還真是令他大吃一驚,自從望氣之眼開啓以來,他幾乎是每日都在用靈泉蘊目。然而數十年過去了,對於天地氣息的感知始終模糊,他還以爲是自己蘊養的時間不足,又或是自身的修爲不夠。
直到此時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天地氣息的流轉主要集中在萬里高空之上,並且沒有諸多雜亂氣息的干擾,它們完全是以一種天然規律在運轉。而下方的空氣之中即便有微弱的氣息流動,然而受到各種生靈的氣息衝擊,也會變得散亂不堪無法分辨。
這令他驚喜不已,想不到一次高空飛行,竟讓他意外揭開了望氣之眼的面紗。然後他便開始認真觀察這些流動的氣息,並且嘗試着分辨它們不同。
其中他最熟悉便是散發着陽罡氣息五色氣體,分別代表着五種屬性的天地靈氣。其次便是散發着陰冷氣息的天地陰氣,它們外表雖然都是以黑色爲主,不過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竟然也分五種,分別代表着五種不同的屬性,只是其中的差別極其細微。
然而這片高空之中最多也是最濃郁的,竟然是擁有無數種色彩的血腥氣息,它們竟然與他所修煉的氣血之力有些相似。這種氣息明顯是融合了各種天地能量的氣血之力,想來定然是那妖氣無疑。而在妖獸橫行的外海之中,這種氣息自然也是最爲濃郁。
其次便是各種靈材靈藥等所散發的氣息,然而狄峰竭盡全力也只能分辨出其中的少數幾種,因爲這些氣息實在太多也太微弱。
然而正當他沉浸其中仔細分辨之時,突然有一道暗黑色的氣息直衝而來,裡面不僅充斥着一股極爲兇戾狂暴的氣血之力,似乎還含有數種天地靈力與陰冥之力。不過兩者之間卻並不是單獨存在,而是以一種極爲玄妙的方式融合在一起,看似互相對立卻又相互依存的一種特殊狀態。
此時的狄峰似有所感,便立即張目下望,只見一位黑袍罩面的修士,正在他身下數千裡的天空疾速飛行。而修士的遁速之快前所未見,並且此人所散發出來的強大氣息簡直浩瀚如海,即便是以望氣之眼極目觀看,竟然也難以窺得其全貌。
狄峰的面色不禁驟然爲之一變,想來此人絕對是元嬰期修士無疑,只是不知道是初期還是中期而已。但他不認爲會是後期大修士,因爲即便是在資源豐富的九宮海,元嬰後期的大修士也是屈指可數。
依據相關典籍之中的記載,除了幾大宮主之外,似乎也就那麼幾大正魔兩道的超級勢力纔有可能擁有。然而他不認爲這種大修士會主動現身來到外海,畢竟他們可是很珍惜自己的時間,通常都是在長年閉關之中度過。
“元嬰期魔修!”狄峰此時差點驚呼出口,然而他隨即便反應過來,並強忍着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不過當他見到此人前行的方向之後,面色不禁變得有些凝重,因爲這也正是他要前行的方位。此時他也只能希望此人只是路過而已,否則要是與他的目標區域一致,那將會給他接下來的計劃增添很多變數。
目送着此人的遠離,狄峰也將目光收回,繼續觀察起身周的氣息來。這時他不禁疑惑的開口問道:“小靈,這天地魔氣到底是如何產生的?”
此時小靈寄附的那截養魂木,正靜靜的躺在他腰間的靈獸袋中,沒有了空間壁壘的阻隔,外加他又與小靈之間神魂相聯,自然是能夠以神念進行正常交流。
此前由於忌憚高階修士會捕捉到神念波動,因此兩人一直都不敢以神念傳音進行交流。然而小靈卻是能夠通過心神共享,不僅能隨時看見狄峰所見,而且也能隨時感知狄峰的所感。
只是這種共享會大量消耗它的神念,因此它不想也無法長期維持這種狀態而已。
“呵呵,狄峰,我首先要恭喜你,你竟然能以望氣之眼提前看到,只有元嬰期修士才能窺視到的一絲天地之秘。”
“天地之秘?”狄峰此時疑惑不解的問道。
“是的!正所謂‘孤陰不長,孤陽不生,陰陽調和,纔是天之大道’,若我說魔道其實才是最接近的天之大道,會不會顛覆你所有的認識與信念?”
“當然!魔道又怎會是最接近的天之大道?道修成仙是所有修士的終極目標,難道還不是真正的修行之極嗎?”
“呵呵,看來你還是不能理解!我並未說修道成仙不是修行之極,它乃是真正的單極之陽。而修陰成鬼同樣也是修行之極,只不過卻是單極之陰而已。兩者修煉到至高處,同樣可以得窺天地大道,然而卻要忍受常人難以忍受的孤寂,甚至會扭曲或是摒棄自身所有的情緒,也因此很容易會遭受心魔入侵。”此時的小靈緩緩解釋道。
“然而兩道同修陰陽調和,纔是真正的天地大道。即便是已經自成一界的大天地也都遵循着這道規則,或許也正是因爲它們有陰有陽陰陽調和,這才能真正成爲一方真實的大世界。你可曾見過只有陽沒有陰,又或者是隻有陰而無陽的世界?”
“這……我的見識還很淺薄,暫時還未能接觸過其他大世界!不過這陰陽同修到底如何做到?其終極之道又是什麼?”此時的狄峰則是更加疑惑。
“現在跟你說這些還太早,今後你自然會慢慢領悟理解!而兩道同修者,要麼成魔要麼成神。魔者兇戾狂暴嗜殺成性,善妒善忌毀天滅地,而神者中正平和返璞歸真。若是魔者能剔除兇狂暴戾的情緒,而保留其修爲與力量,那便是真正的神。正所謂‘一念成魔,一念成神’便是這個道理!”
“那……那要如何才能做到兩道同修陰陽調和呢?”此時的狄峰已然心生無盡的遐想,情緒波動之下一副誓要追問到底的樣子。
而小靈則淡淡的回道:“先等你進階元嬰再說吧!”
說完之後小靈便保持沉默不再言語,而無論狄峰是如何追問它卻始終不答,似乎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與他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