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照在眼簾外,濛濛的光讓方善水隱約感到天亮了,夢中掙扎着想要醒來,但意外的,身體僵硬着怎麼也動不了。
這是夢魘了,俗話又叫鬼壓牀。
從小到大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方善水遲鈍了一秒,纔開始思考。在確定應該沒有哪隻鬼會敢來壓他後,方善水確定需要用科學解釋他現在的狀態,估計是睡覺姿勢不對,造成的睡眠癱瘓狀態。
惦記着會不會遲到,方善水開始深呼吸吐納,爭取早點恢復對身體的控制,清醒過來。
可就在這時,方善水感到身邊,多了什麼?
那觸感,似乎是有一條巨大的蟒蛇,爬到了牀上,最大的蛇身,纏住了她的腰,繞住了他的腿腳,又攀上了他的手臂胸膛,那不算滑膩卻有些溫涼的觸感,纏綿不去的遊弋在他身上,將他纏得緊緊的,不留一點縫隙。方善水很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詭異的經歷,讓方善水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斷定,難道他這並不是睡眠癱瘓,而是真的鬼壓牀?還是哪裡來的厲害妖孽?他竟絲毫沒有感覺到鬼氣或妖氣的存在。
剛纔誰感覺到那條蛇還在他身上攀爬着,甚至繞過了他的肩膀來到了他的頸項,側身而睡的方善水,明顯感覺到那條蛇爬到了自己的頸後,長長的蛇信伸出來,鵝毛落雨的掃着他的後頸,並溼濡濡地不斷舔吮,又從他的後頸蜿蜒向前舔到他的咽喉和下頜處,中途方善水甚至幾次感覺到喉結被尖牙的刮蹭,這讓方善水全身雞皮疙瘩都戰慄起來綠茵之黑暗後腰。
那巨蛇貪婪飢餓的模樣,讓方善水毫不懷疑,它下一刻就會咬碎自己的咽喉,啃斷他的頸椎骨,忍不住咬斷他的腦袋。
方善水普一能動,還沒睜眼就脫出手來,掐住他感覺到了蛇的七寸之處,一個用力將那東西掀翻下牀,定睛一看卻正對上了木卿的臉,溼漉漉的眼睛,泛起一點紅光,那一絲慾求不滿的戾色,遇到方善水的視線時,都變作了無辜和迷茫。
方善水:……
方善水這纔想起來,前兩天他剛答應了木卿一起睡的要求,眼下這種情況已經是第三次了,夢中迷糊着沒有想起來,現在腦子倒是清醒了,才發現哪有什麼妖魔鬼怪,不過是自作孽。
方善水:“……你又趁我睡着,把整個人都纏在我身上。”不是疑問是肯定。
木卿黑黝黝地眼睛誠懇回望,一臉無辜:“我也睡着了,不是很清楚。”
方善水:“睡着了還會亂動?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剛剛在做什麼。”
木卿望着方善水笑:“那水水你說,我剛剛在做什麼?”
想起剛剛被吻的一幕,方善水耳朵就有點發熱,還讓他說?方善水頓時敗下陣來,啞然無語。果然在感情方面,臉皮薄的總是抵不過厚臉皮的。
木卿靠上前攬住方善水,親暱地奉上早安吻,理所當然地道:“大概我太想親近你了,睡夢中也不由自主。”
方善水不領情,“我覺得我們應該分房睡,”方善水道,並對木卿的惡劣習慣表示嚴正抗議,“你睡姿太差,天天纏得我喘不過氣。”
木卿一下將方善水壓倒在了牀上,將人禁錮在自己支起的兩隻臂彎裡,木卿眼睛深邃地注視着自己懷中之人,他微笑着的臉彷彿在誠心地訴說他的不懷好意,但那其中透出的渴望到貪婪的喜愛,卻又是讓人無法拒絕地勾人和妖孽。
連對美色沒有多大感覺的方善水,在這種注視下,也完全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只聽着木卿微笑着說了聲,“不。”語氣堅決,不容轉圜。
說着,木卿俯身靠近。
方善水眼看着木卿越來越靠近,卻越來越沒有拒絕的底氣。就像木卿一直在做的那樣,不斷的靠近,消弭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的讓他習慣,他們之間毫無縫隙。
方善水早在一個月前,就在木卿安排下進入了納林瓦德皇家學院。剛進校時,兩人和當初在七級文明博卡奇時候一樣,整日同進同出形影不離,但這種情況在最近發生了轉變。
本來對方善水說國家大事有一羣大臣管理的木卿,突然變得忙碌了起來,除了晚上睡在一起,白天根本見不着人。不過,方善水對此也並沒有太在意,畢竟誰都有忙的時候,而且以木卿每晚的黏人程度,方善水也沒工夫瞎想些什麼。
只是沒想到,學校裡面卻爲此翻了天。
今天又是方善水一人到校,因爲和木卿在一起,他已經習慣了周圍人的目光,從剛入校時,仰望羨慕嫉妒,到木卿三天沒陪他來校時,同情嘲諷果然如此,但隨着木卿連續半月持續不出現,最近幾天方善水的關注度已經大不如前。
方善水本正樂得輕鬆,今天卻又出現異樣,一路從校門走到教室,方善水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第一天木卿和他一起來學校時的情況,每時每刻都被幾百上千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目光灼灼,而且每雙眼睛似乎都在閃爍着八卦的火光拒嫁豪門:少奶奶99次出逃全文閱讀。
方善水的通訊器上,也陸續出現了十幾封支持鼓勁,甚至類似告白傳訊。
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他們終於得出自己確實已經被拋棄的結論?方善水略微有些好笑地沒想,並未放在心理。
進了公共課大教室,找到學校專門爲木卿和他準備的專屬座位坐下,方善水開始溫習功課,學業問題總是比其他莫名其妙的東西,更讓方善水頭疼。
作爲一個從地球來的土著,方善水的學業一路從六級文明跳到七級文明,又跳到現在的八級文明,學院的課程難度從原本的一跳到十,又到一百,直到現在的成千上萬,方善水覺得世界變化太快,讓人太承受不來……
“哼,這個鄉下人,他居然還有臉坐在那裡,難道還要明明白白地被甩,他才能認清自己的地位?……”
方善水似乎聽到有人在自己旁邊說話,但完全沒注意是跟誰說的,只是過耳不聞,沒有留心。
這些嘰嘰喳喳不知道咋八卦些什麼的人,一會就走遠了,但這些人離開了,又有另外一些人過來了,這些人倒是目標明確地走到了方善水面前,方善水擡起頭,看到了一堆一臉誠懇地努力想要安慰他的少男少女。
“善水大人,你不要愁眉不展,就算沒有了國王陛下,你還有我……我們。”一個白皙的娃娃臉少年略帶羞澀地代表發言。
方善水滿頭霧水,他有愁眉不展嗎?哦,大概有,很快又要考試了,一對上那些雲裡霧裡的題目,他可能會不自覺的不時皺眉頭。
“是啊是啊,善水大大不要傷心,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們也都很喜歡你。我們是你的後援團,誰敢欺負你就是跟我們過不去!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擔心,那些亂嚼舌根的傢伙,我們的人一看到,就會把他們叉出去。”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很可愛的少女,面對方善水時滿是憐幼惜貧的溫柔,彷彿方善水是個受到嚴重傷害的傷殘人士。說到要將人叉出去的時候,手舞足蹈,臉頰紅撲撲的顯得非常有活力非常霸氣。
隨着少女的話,方善水這才注意,剛剛那些在他耳邊不知八卦些什麼的人,就是被這些人圍到了一邊,鵪鶉似的縮在一旁不敢說話,顯然正是少女所謂的被叉出去的人。
方善水:“發生了什麼事?”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了一片啞然,在方善水面前的人,自相面面相覷了一陣,才確定了方善水可能真的不知道情況。於是衆人開始絞盡腦汁的想,要怎麼婉轉的告訴方善水這件事,纔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打擊和傷害。
這些人東拉西扯了一番合則聚不合則散,情人要保持新鮮開放言論,終於有一個人說到了正題。
“國王陛下也許並不是不愛你,男人和男人的基因匹配培育,畢竟不如男人和女人的自然生產,王國需要最優質的下一代……”
方善水:“……你們的意思是,木卿最近忙着生孩子去了,所以纔不見人影?”
雖然方善水答應木卿要把他當做一個戀人來看待,但方善水這種感情遲鈍的人來說,這個進展確實有些緩慢。
因爲方善水和木卿開始相遇時的情況特殊,那時宛若初生的木卿懵懂迷茫一無所知,所以方善水對木卿一直有一種帶兒子的心理,希望他好希望他過得開心。最近這段時間,學校論壇頻傳木卿出軌的消息,方善水雖然並不相信,但卻始終覺得,就算木卿真的有別的喜歡的人,自己也並不會太過傷心,只會有一種兒子大了,要離開自己了的失落感。
但想到每天幾乎重複的鬼壓牀和粘人的木卿,方善水當然不會相信這些人的話,而不相信木卿第一傲世皇后最新章節。
不過方善水倒也挺感謝這些人的維護,於是說道:“謝謝你們的關心,只是我相信如果他喜歡上別人,他會親口告訴我,我也會祝福他。”
聽到方善水的話,面前的衆人頓時露出慘不忍睹的神情,都覺得方善水只是在強顏歡笑,心裡其實已經千瘡百孔血流成河,頓時心疼極了,覺得方善水就是這麼一個死心塌地,癡心不悔的人,可惜他真是癡心錯對象了。
“已經有確切證據證實,國王陛下確實已經移情別戀……”
“有人拍到國王陛下和神秘女性出現在某神秘場合的照片,和她言談中露出了笑容……”
“國王陛下的近侍曾在某公開場合親口說過,國王陛下最近正在憂心後代,而你的基因和國王陛下的匹配情況艱難……”
“雖然這種情況很少見,但聯想到你來自遙遠的低級文明,基因優化差距太大,匹配率低也可以理解……”
“國王陛下可能正在計劃和照片中的女性生育下一代,他們的基因一看就很相配。”
“哼,草履蟲和人類自然生不出孩子!無論科技有多發……”
“混蛋誰讓他湊上來的,堵上他嘴,將人給我叉遠點!”少女一面咆哮一面柔聲呵護,“善水大大,請不要太傷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國王陛下這些天都沒來見你,他應該是出軌在躲着你。”
……
方善水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混亂,周邊的人左一個國王陛下已經拋棄你了,右一個國王陛下出軌和某女性計劃生子了,後面又不斷不斷的反覆重複,簡直洗腦循環一樣。
方善水覺得自己應該是不在意的,可不知道爲何,心裡的怒火卻如即將爆發的火山洶涌膨脹着。
方善水忍不住想露出一個微笑,告訴自己他不在意,同時也告訴別人,沒有這回事兒,每天晚上他都和木卿一起,木卿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但眼前這些人是如此信誓旦旦,不斷地將十足證據擺在他面前,方善水就算並不相信,也不能阻止看到這些東西時怒火上涌。
方善水擡起手,想讓給他科普的衆人暫停,讓他們不要再說下去了,可是臨到頭卻說不出話來,手臂擡起卻又放下,落在合金課桌上,卻霎時將桌子拍斷成兩截。
砰地一聲巨響,那沉重堅實的桌子向兩邊砸去,周圍還在八卦的衆人,盡皆被嚇得一激靈,紛紛巴巴地望着方善水,閉緊嘴巴。
方善水沉默着站了起來,整個人氣質顯得陰沉可怕,身處他周圍,氣溫似乎都降了幾度。
“謝謝各位,我會去問清楚的。”方善水對衆人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都有股鬼氣森森的感覺,讓周圍人噤若寒蟬。
說完,方善水起身走出了大教室,連課也不準備上了。
方善水突然覺得他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樣淡定,也不是真的那麼受得了衆人異樣的眼光,所以他無法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
出了教室門走了一會,方善水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要去哪裡,真要立刻就回去找木卿對峙吧,又不太想。
方善水覺得他也有點搞不懂自己的心思了,有疑問就問,爲什麼會有這種不想直面的感覺呢?
方善水也沒有糾結太久,不想就暫時不去做,不過別以爲這樣他就不能知道內情了十月圍城,總裁喜得一窩三寶。
方善水轉身走向了班級教室,初入校時方善水因爲是和木卿一起被安排的,自然一來就進入了特權班級,本來也就不到10人,現在同學基本都在各個大教室上公共課,偌大的班級教室裡一個人也沒有,更是空曠。
方善水關上教室門,按下關閉所有遮光簾的指令,而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方善水從空間揹包裡叮鈴哐當掏出了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黃紙剪刀香爐等等等等,扔在桌子上。
坐下後,方善水拿起一張黃紙和一把銀質小剪刀,面無表情地開始在陰暗的教室裡做起手工來。剪刀咔擦咔擦,慢慢將他手中的黃紙剪成了一個人形,先是剪出圓圓的腦袋,然後胳膊然後腿兒,剪好之後放在一邊。
方善水又拿起了一張新的黃紙,同時執硃砂筆,行雲流水一揮毫,乾淨利落地在上頭寫下了木卿的真名,還是用最近新學的納林瓦德文字書寫;紙張反過來,方善水又在紙背面寫上了木卿的生辰八字,換算成了地球的天干地支,寫完,筆桿在黃紙上扣了三下,也放在一邊。
幹完這些,方善水從腰墜的繩子上拈出一根半長不短的頭髮,這是木卿的頭髮,倒不是方善水刻意收集來想要抓木卿小辮子,而是木卿死活要學習地球的習俗,跟他說怎麼結髮授長生,用兩人的頭髮編了一對玉墜,一人一個還要求他時刻帶着。
方善水拿着木卿這根頭髮,將剪好的紙人鋪平,3根手指按着頭髮在紙人正面從上到下來回滾了三滾,而後將紙人翻過來,在背面同樣從上到下來回滾了三滾,滾完,方善水用那張寫有木卿真名和生辰八字的黃紙,把這根頭髮折在裡頭,又割破食指在紙張上滴了一滴血。
準備完畢,方善水取檀香四根,同時右手兩根手指兩手拿着這張折着頭髮的黃紙,隨手虛空一劃,黃紙上立有明火自燃,彷彿火柴劃過火柴盒一樣,用紙上明火引燃檀香,四面都敬拜一次後,將檀香置入香爐裡。
“天幕地靈,鬼神通明,爲我六耳,爲我心睛,借物演法,告我晦形。敕令!”方善水坐回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開始燃燒的檀香。
這時,被放在香爐旁邊的紙人,突然顫顫而動起來。
呼——
本來這些檀香在這無風封閉的環境下,都燒得極慢,讓人看得很沒有耐心,但方善水唸唸有詞的咒語一畢,周圍的環境莫名冷了下來,香的燃燒速度也突然急劇加快,快的很不正常,彷彿有四面八方的冷風使勁對着它吹一樣。
檀香燃出的白煙軌跡也不再那麼規律,聚散無常,抖動如零碎小雨,忽然而有忽然而無,顯得非常詭異。
隨着白煙漸濃,紙人掀掀胳膊掀掀腿,而後一個打挺,竟如殭屍似的直着身子立了起來,站直後,攏手面對着方善水拜了拜,似乎是在打招呼。
方善水:“我要知道木卿最近白天和什麼人在一起,都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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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人呼扇了下腦袋錶示接受。
香燒到現在,燃出的白煙也詭異的多,而且很是濃厚,在這幽暗的環境裡,白煙一層又一層地圍繞着方善水和紙人,竟彷彿彌天大霧,讓人迷失。
紙人在霧中繞了三圈,繞第一圈,它身後多出了一個紙人,跟在它半寸之外亦步亦趨地轉悠,只是這個紙人沒有臉,圓圓的紙腦袋上一個空空的大洞;繞第二圈,它身後又多出兩個新的紙人,一個沒有喉嚨,一個沒有肚子;繞第三圈,則又多出五個新紙人,缺胳膊少腿的四個,和一個沒有心臟的。
繞完三圈,一排九個紙人停留在方善水面前,方善水皺了皺眉仔細地辨析這些紙人代表的意思,然後濃霧漸漸集中地朝這些紙人裹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