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的家會在“荒冢”裡?別說什麼鬼怪是迷信不科學!倆人飄在太空裡面對面的聊天就科學了?
畢竟是從小聽着鬼故事長大的孩子,丁遙哪還有什麼高人風範、什麼強者氣勢啊?一副被逼到牆角無路可退的可憐模樣訕笑着傳音道:“您老人家別和我開這種玩笑啊!我膽兒小,不經嚇的!”
老人瞬間明白了丁遙的意思,古怪到:“你這小子沒事兒咒我幹嘛?誰告訴你住在墳地的就一定是死人了?”
丁遙一愣,想想也對啊,人家的確也沒說過自己是鬼啊?既然不是鬼那還有什麼可怕的?
畏懼之心一去,丁遙的腦子立刻活泛了起來,陪着笑臉再次傳音道:“老人家莫怪莫怪!實在是我見識淺薄、膽子又小這才誤會了您。您大人大量千萬別往心裡去!對了,還沒請教您怎麼稱呼呢?”
老人點點頭滿意的道:“這才說得像句人話,看在你這麼有禮貌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我叫……嗯?等等啊,名字太久沒用,我都忘記了,你等我想想!”
丁遙狂汗!連自己的名字都能忘記?這什麼破理由!難道自己遇到的不是鬼而是神經病?不過這年頭他也只敢在腦子裡轉轉,卻是絕對不敢當面說出來的,畢竟這老者就算是個神經病,也是一個能秒殺自己的神經病!禍從口出的道理丁遙可是很清楚!
“算了算了!不想了!年紀一大腦子就不好使了,你就叫我‘守墓人’吧,記得很久以前他們就這麼叫我了。”老人貌似用力的想了半天,最後憋出這麼個答案,這難免讓丁遙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還是從老人的話裡捕捉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忍不住好奇的問到:“守墓人?這裡不是個‘荒冢’嗎?荒冢也需要守墓人?”
“誰告訴你這裡是荒冢了?”老人突然變得暴怒起來,也不見任何的動作,卻瞬間貼到了丁遙面前,幾乎是鼻尖頂着鼻尖的怒斥道:“說!誰TMD敢說這裡是荒冢的?這裡埋葬的可是最偉大的戰士!他們竟然敢說這裡是荒冢?這簡直是對最偉大的戰士最最不可饒恕的褻瀆!”
兩人貼的如此之近,一股彷彿被恆星砸中的巨大壓力瞬間讓丁遙的呼吸都停滯了!艱難的抵抗着老者完全不借助任何能量純粹發自自身的可怕壓力,丁遙勉強傳音到:“您,您老消消氣!不是誰說的,只是……只是大家給七個這樣的古戰場起的名字,名字而已!絕對沒有褻瀆的意思!”
短短的一句話丁遙拼盡全力也用了大約一分鐘才勉強說完,心裡暗暗發憷的同時也難免好奇起來——這老者竟然是如此強大的存在,那他口中“最偉大的戰士”又該是何等強大?再反過來想想,連“最偉大的戰士”都隕落於此,那他曾經的敵人又該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越想越是心驚肉跳,丁遙甚至差點忘記了自己被壓迫得就快要窒息了!幸好他的一番解釋讓老者的怒氣消退了不少,這才讓他死裡逃生!
拼了命地不斷加厚身上的護罩,丁遙躲在護罩裡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兒——倒不是這樣真的能呼吸到氧氣,而是本能的爲了緩解緊張的情緒。
目光驚恐的注視着老者的一舉一動,丁遙現在的心態多少有些接近那幫偷渡者了——他們都在害怕對方一個不高興就殃及了自己這條“池魚”,那纔是最悲催的死法!
值得慶幸的是老者的脾氣看來還不錯,冷靜下來之後甚至沒忘記向丁遙道歉:“不好意思了小夥子,剛剛太激動了,沒弄傷你吧?”
“沒事兒,沒事兒!”這時候能說什麼呢?丁遙暗呼倒黴的同時也難免好奇的問到:“您所說的‘最偉大的戰士’究竟是哪位前輩啊?值得您這樣的強者爲其守墓,爲什麼我們歷史課上完全沒有提及過?”
“歷史課?”老人疑惑的重複了一遍,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屑的笑到:“聯合**那幫囊蟲怎麼敢把這事公之於衆?恐怕他們巴不得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死絕才好,又怎麼會記錄到歷史書中。小夥子,難道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到,只不過一個是用得肯定的語氣,一個是用得疑問的語氣。
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下丁遙,守墓人讚許道:“你這個年齡能夠知道這句話真的很不容易。小夥子,有沒有興趣去我家坐坐?我覺得我們應該會很聊得來。”
興趣當然有!丁遙的好奇心可是很大的。但是他還是顯得有些猶豫:“老人家,我很想去和你聊聊天,相信我能學到很多東西。不過我是出來尋找離開這裡的方法的,回去晚了我的朋友們可能會着急。”
丁遙說的很誠懇,這次他絕對不是在恭維老者,而是真的覺得從這位老人身上應該能學到很多東西,就算不考慮老人的可怕實力,單單他這些年的見識就足以讓丁遙獲益匪淺。
對於丁遙的拒絕老人倒是表現得很開心,一把抓住丁遙的手腕興奮得道:“放心吧,耽誤不了幾分鐘的,好久沒人陪我聊天,我都快忘記怎麼說話了!你陪我聊會天,等下我親自送你們出去就是了,這樣我也能解悶,你也不吃虧,就這麼說定了!”
“這老爺子是不是沒聽懂自己說什麼?”丁遙心裡無奈的腹誹一句,卻還是乖乖的不再辯解,任由老人拉着自己進入了那艘廢棄的戰艦。
不僅僅是老人的實力無法抗拒的原因,丁遙表現得如此順從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被老人那句“我都快忘記怎麼說話了”說得心頭髮酸差點連眼淚都快掉下來!那種孤獨到連自言自語都已經厭煩的可悲,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絕對無法想象的。但是丁遙感同身受!
都說老小孩兒、老小孩兒!人越老越像小孩子一般率真。難得遇到一個可以聊天的人,老人的興奮完全不加掩飾,一邊拖着丁遙在戰艦內七彎八繞,一邊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沒什麼實際意義,就是想到哪說到哪,等老人停下腳步的時候,丁遙別的沒聽懂,倒是把這艘戰艦的情況瞭解了個七七八八。別的不好說,反正現在讓他在戰艦上找個食堂、廁所什麼的是肯定沒有問題。
老人鬆開了丁遙的手腕,伸手推開了面前的一扇金屬大門,明亮的燈光頓時從門裡射了出來,刺得丁遙一時無法適應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等到終於恢復過來的時候,老人已經在房間裡轉着圈圈的想要找些東西招待客人。可是忙活了半天之後,他又不得不垂頭喪氣的轉了回來,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失落的道:“太久沒有客人來過了,也沒什麼可以招待你的,你隨便坐吧。”
丁遙笑着客氣了兩句,擡腿走進房間開始打量起屋裡的陳設來。
這裡顯然不是休息起居的好地方。密密麻麻的按鍵和複雜的線路設備以丁遙這樣的外行都能看出來,這裡是整艘戰艦的控制樞紐。甚至還能依稀分辨出類似自己乘坐的那艘飛船一樣的幾個控制檯,當然更多的是丁遙完全沒有見過的設備。
這些設備有的還保持着工作狀態,有的已經徹底損毀了。從損壞的痕跡來看這裡曾經發生過一次慘烈的戰鬥,一些地方還能隱約看到乾涸的褐色血跡。不過老人應該是經常有打掃這裡,所以一眼看去並不顯得髒亂破敗。
在這燈火通明的地方,老者的樣貌也變得清晰可見。讓丁遙大感意外的是,這個說着一口流利的炎黃語甚至還是地道的帝都口音的老人,竟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黑色人種。也難怪之前丁遙總覺得看不清他的面貌——誰有本事黑燈瞎火的時候看清黑人的長相?
更意外的事情還在後面,當老人熱情的邀請丁遙在原本屬於艦長的總控制檯……現在被改造成了一張大桌子的位置坐下的時候,丁遙竟然在桌下看到了一副圍棋!要知道這玩意兒即便在丁遙那個時代也只是在亞洲地區比較流行,什麼時候竟然傳到非洲去了?而且還出現在了一艘星際戰艦裡!還有比這更亂入的畫風嗎?
老人注意到了丁遙的詫異表情,順着他的目光掃了一眼,笑着解釋道:“日子太無聊了,我就尋思着找點兒東西打發一下時間。結果翻遍了飛船就找到了幾十本學習圍棋的書籍。我看了幾天書,越來越覺得你們炎黃的老祖宗發明的這玩意兒太神奇了,於是就按照書上的記載自己動手做了這副圍棋。可惜一直沒人能夠陪我下棋,只好左手和右手對弈,輸了的那隻手三天不許動一下當做懲罰。”
看着老人自嘲的笑容,丁遙忍不住脫口而出:“我陪你下一局吧?”
話一出口,丁遙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