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關戰甲上的時間記錄沿用聯盟星域時制，他被追了兩個月。
一艘戰艦，追了一個星球兩個月，怎麼看都有些滑稽，但此刻的雙方都知道那艘戰艦的恐怖。光是衡量基本質量，那艘戰艦比工業星還大，速度也一點都不弱，秦關這樣連續瞬移都不能甩脫。
帶着星球瞬移的消耗不用說，肯定是非常龐大的，秦關不是沒有辦法擺脫，他只要自己逃跑就能脫離危險。但他不想放棄這裡的人類，不管是徹底投入生化人的懷抱，還是被幽魂族繼續戲弄，這裡的人類都廢了。
支撐了兩個月，兩個魂將的消耗也極大，秦關還有捕獲的魂將作爲能量源在支撐，他們則是用一點少一點。現在，他們現存的能量已經不足以逃跑，只得綁在秦關的戰車上，躲在秦關的離火罩裡，秦關能活他們就有機會，秦關如果跑不了，他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工業星上的工廠依然在有條不紊地生產，秦關則在這個星球高高的信號塔內駐留，沒有人敢忤逆他的意願。就連兩個龍將此時也是很安分，他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他們之間是秦關掌握着主動，但和無敵戰艦之間，天知道誰掌握主動。
“我說，你用工業星的儲備能量開動工廠，還不如提供給我們。”龐建議。
“如果提供給你們，就能戰勝那艘戰艦？”秦關問。
“不能，就算是我們巔峰時期聯手，都不一定能戰勝。”龐實話實說，“但你把能量加強在工廠生產方面是不合理的，只有加強了我們，大家纔有那麼一點機會，否則大家都跑不了。”
龐的話合情合理，很現實。秦關問他：“你們說的九階戰士呢？”
“九階戰士是必然存在的，我們相信自己的感覺。”龐很肯定，“但是，九階戰士的行爲我們都不好揣測，他們的價值觀和我們的不一樣，在他們看來，低階戰士就是低階戰士，種族的劃分都不能影響他們。”
“自己種族的低階戰士和其他種族的低階戰士都一視同仁？”秦關有些好奇。
“說不上一視同仁，但都看不起。”龐心裡應該是很悲催。
“這麼看來，我倒是希望那艘戰艦比想象中更強大一些了。否則還引不出九階戰士。”秦關總是能出人意料，“我有個問題，以你們看來，我的所作所爲，出生入死，對得起自己的種族，對得起人類嗎？”
龐想了想說：“中規中矩，應該是合格了。”
在龍人族看來，爲自己的種族奮鬥是理所當然的事。談不上偉大。
秦關進一步問道：“我的意思是，以你們的看法，我是爲了全人類的利益在戰鬥嗎？”
龐很疑惑：“那你爲了什麼，你不顧自身危險。肯定不會是爲了自己。”
“不對，我現在覺得，我就是爲了自己。”秦關搖着頭，“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的行爲，不管別人認爲多麼偉大，明面上看起來多麼無私。但實際上我就是自私的，每一個生靈都是自私的。”
“這怎麼說？”龐不是很理解。
秦關一邊思考一邊說：“表面上看，我是無私地爲了人類而奮鬥，你們也是，但實際上，我們是爲了自己，爲了自己心中的正確而奮不顧身。”
龐沉默，這方面他們不如人類繞得快。
秦關繼續說：“我爲什麼不惜生命跟你們戰鬥？是因爲我想保衛人類，更因爲我覺得這樣是對的，我又爲什麼和生化人作對？那還是因爲我覺得自己是對的，再怎麼特殊，我也只是個人類而已，誰都保證不了自己一方的正確性，萬一他們真是對的呢？”
其實，在龍人族的心裡，更傾向於生化人是對的，他們顯然可以更強大，強者永遠是對的。
可轉念一想，如果讓所有的龍人族變成生化人那樣，對嗎？
他們就絕不承認這是對的，因爲他們有自己固定的是非觀。
所以啊，永遠不要指望一個生物大公無私，他們會永遠爲了自己心中的正確而努力，而他們認爲不正確的，就絕對不會容忍。寬容，那是因爲你的是非觀變得高層次了，並不意味着你能容忍自己認爲不正確的東西，此刻你模糊了低層次對錯的界限，如果你真的確定對方不正確，那麼絕不會容忍。
退一萬步說，倘若你覺得世間的一切都能容忍，那才真正說明你涼薄。
龍人族不怎麼在乎這個，倒是秦關，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是個自私的人，有些沮喪。
“你說這些，對我們目前的危機有幫助嗎？”力很不客氣地問。
秦關嘆氣道：“有沒有幫助看你怎麼想，文明總是努力嘗試更高端的思維，試想一下，當你踏上一個極高的臺階，下面你的同胞都在高呼你偉大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真的偉大嗎？”
力很務實：“覺不覺得是想象中的事，那是虛幻，我們得用事實來說明。”
一點都沒錯，如果你真的做到捨己爲公，哪怕出發點再自私，別人也不會介意。
秦關自己都有些混亂，覺得雙方都是有道理的，這時候工業星負責人來報告：“秦先生，我們工廠已經做到了極致，就眼下來說，標準升級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您提出的戰甲系統就很明顯，我們做不到把那麼多強大的功能集中在小小的戰甲裡，技術委員會討論的結果是，如果此生能達到這個地步就很了不起了。”
工業的差距，製造了極高的門檻，這個秦關當然知道。
“你們就是死腦筋，實現功能就可以了，爲什麼要做到一模一樣？”秦關恨鐵不成鋼，“可以通過附加設備來實現，我的標準是戰甲屬於一個完整的系統，你們要達到所有功能可以分離系統，比如，戰甲配套戰機。就可以實現更強大的火力配套，甚至戰甲和戰艦成爲一個系統。”
就比如隱身能力，秦關現在已經做出了一個功能模塊，工業基礎達不到的話不可能整合上戰甲，但你附加一個戰鬥機不行嗎？附加載具可以增加戰甲的功能，戰甲和戰績可以成爲一個系統，別人用一副戰甲達到目的，你用戰甲加戰機達到目的不也一樣嗎，實在不行戰甲就配套一個戰艦，複雜一點。實際效果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之所以強化戰甲，是因爲戰甲的跟隨性，戰甲大多數時刻都能跟着你，戰機戰艦就不一定。
倘若要配套一艘戰艦才能實現八階的能力，這也是不錯的，至少你有辦法對抗了不是嗎？
工業星負責人眼睛一亮：“這倒是可以試試。”
“先實現目的，再優化效率，這也是人類的權衡之計。”負責人走後，秦關看向龐和力。“這就是人類的智慧，追求完美的道路上也能將就，功利承載着進取，你們說。這樣的人類能不能跟你們的種族進行對抗？”
可這一次，龐和力都沒有回答他。
秦關疑惑，莫非打擊到異族朋友了？
再過片刻之後龐才說話，彷彿描述得很艱難：“來了。”
……
倘若九階戰士真的存在。他是不可能不來的，秦關差不多把這個星域弄翻天了。
無敵戰艦上，華麗很不耐煩：“我覺得太浪費時間。應該展示出我們的真正實力，讓對方知道他們沒有機會。”
華榮倒是狠淡定：“我想對方應該知道我們手下留情了，否則也不會有恃無恐。”
畢竟攻擊方是主動的，秦關的瞬移再厲害，也是被動躲避。
華麗發狠：“那我們就別客氣了吧，直接把他們摧毀，否則無法威懾其他人類。”
“你是我的屬下，想要對我發號施令嗎？”華榮肅然道。
華麗不吭聲了，華榮又說：“基本的智商應該具備，再這樣下去我就把你送回去重造，你怎麼總是分不清重點，我們存在的基礎是什麼？是人類基因！這一個星域的人類又有什麼值得我們重視的？如果能得到那傢伙的基因，哪怕犧牲整個星域的所有人類也在所不惜，記住，腦子要清醒！”
“是，我明白了。”華麗低聲下氣道。
華榮緩和了語氣：“基於傳承的考慮，我們按要求都得具備一些情緒，我們不是機器，但你也不能被情緒控制自己，我們是先進的人類，代表了人類進化的方向，你最好不要犯低級錯誤。”
“明白。”華麗頭更低。
忽然華榮大皺眉頭，因爲他的戰艦上傳來一片騷動。
“怎麼回事？”
“報告，探測到一個龐大的能量體在接近，由於超出了我們的認知，所以預警班正在討論情況，並且派維修班檢修設備，看看是不是壞了……”
“別分析了，情況如實傳給我！”
出現這種情況，顯然是讓生化人都難以理解的宇宙現象，要知道，下面向上彙報情況也必須是經過篩選的，否則一場戰鬥那麼負責，總指揮怎麼可能處理得了？但現在出現的情況，用一句粗鄙的話來說……很扯淡，他們在宇宙裡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竟然出現了一個超級巨大的能量體！
說超級巨大，是因爲不可能有一個星球有這麼龐大，黑洞？拜託，這個沒人能測量。
而這麼一個龐然大物，他們居然看不見！
看不見的意思是什麼？
就如同你旁邊有一堆火，烤得你渾身熾熱，你絕對不會意識不到那劇烈的能量灼燒，但你卻看不見那一堆火。切實地感受到了能量威脅，卻無法探測，這能讓人心裡勾起對未知的恐懼。
生化人是不會恐懼的，他們存在的意義就犧牲。
但犧牲也得有價值，必須獲得些什麼，哪怕是收錄到一些信息也好。
所以在這一刻，華榮也有些茫然，他深知自己的戰艦上不會有人犯低級錯誤，能上到這艘戰艦的人都是合格品，不會在細節上出錯。這樣的話，他眼前出現的信息又意味着什麼？
那巨大的能量是有意識地接近，這點很明顯，追着他們而來。
就是說那能量是受智慧操縱的，也許是有一個受智慧種族控制的工具，和他們無敵戰艦一樣的龐然大物！
也許……那本身就是個智慧體！
華榮他們都在茫然，秦關卻是放鬆多了，本來與異族最高階層相遇是很麻煩的事，但到了這個地步，似乎也不會出現更壞的結果。他們本來就被追得山窮水盡，怎麼死都是死，帶着生化人的無敵戰艦，說不好還能儘量削弱一下對手呢，兩邊衝突起來，誰虧都對秦關有利。
所以秦關鬆了口氣：“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