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案組的法醫，正是張援朝的弟子，博士生李長庚。
在陸川第一次做骸骨鑑定分析的時候，就是李長庚值班的時候發現的。
兩人這段時間已經合作多次，已經比較熟悉了。
“陸川，屍檢你參不參加？”
邀請現勘參加屍檢，主要是對屍體表面痕跡進行勘察。
但是這個現場，其實已經沒有必要了。
“李哥，房間裡的勘察基本完事了，屍表檢查我就不參與了。”
兇手行兇乾淨利落，進屋就殺人，殺完人就走，沒有和屍體進行過接觸。
做出這個判定的依據是房間內的腳印。
進來、離開的腳印足跡很清晰。
來去進出的軌跡很好判斷。
李長庚點點頭，着手開始做屍檢。
這三起案件的屍檢，都是李長庚經手。
說實話，真的沒什麼可做的。
屍體的死因明確、致死方式明確，死亡時間也比較好推斷。
眼前的屍體，輕輕一按，李長庚就知道屍體的屍僵已經開始消失。
屍僵是判斷屍體死亡時間最重要的依據之一，尤其是短時間內死亡的屍體。
一般來說，屍僵死後十分鐘至七小時開始出現，時間不是特別固定，和不同性別、年齡、身體素質、肥胖程度有關係。
屍體出現屍僵是有一定規律和順序的，比如從上到下或者從下到上。
根據不同部位的屍體僵硬程度，就能判斷屍體的死亡時間。
大多數情況下，屍僵在二十四小時至四十八小時候之間，達到最巔峰狀態，之後就會逐漸緩解。
等到第三天至第七天後就會完全消失，且消失的順序和發生的順序相同。
先僵硬的部分率先緩解。
屍僵作爲屍體最明顯的早期現象之一，是法醫直接判斷死者死亡時間的最直接依據。
至於屍僵爲什麼會出現，現在還沒有一個統一的科學定論。
但是大多數學者認爲這和人肌肉有關，尤其是和三磷酸腺苷這種物質的分解相關。
“男性屍體死亡原因，頸部利器劈砍，斷裂傷，失血過多致死。”
脖頸斷裂，在大腦缺氧之前，人就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死亡。
也就是說，在被斬首的瞬間，人是有意識的。
只不過因爲大腦和身體分離，人無法在那個瞬間作出反應。
除了眼皮可以眨動，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死亡時間，四十八小時到五十二小時之間。”
“女性屍體死亡原因，利器劈砍頭部，腦漿迸裂，腦死亡。”
“死亡時間，四十八小時到五十二小時之間……”
屍檢記錄本上，李長庚一邊檢查，一邊做記錄。
和現勘一樣，法醫在案發現場做屍體檢查，會從上到下，從外到裡，率先做屍體表面檢查。
所有的檢查項目都是有規定流程的，每完成一項就在記錄本上填寫或者勾選一項。
李長庚在做屍檢的時候，陸川循着兇手足跡，來到了瓦房外。
一月份的天氣非常寒冷，一週前剛剛下了一場大雪。
但是被害人趙東顯然是比較勤快農家人，院子裡打掃的乾乾淨淨，沒有積雪。
兇手的腳印在室內還可以較爲清晰的辨認，但是在室外，就已經無法辨認了。
對方在室內的殺人速度很快，死者血液在流動到地面上的的時候，兇手就已經離開了。
所以，兇手腳印上並沒有沾染血跡。
三個現場，都是如此。
這是陸川從警以來，經歷過的最棘手的案件，沒有之一。
除了腳印，對方基本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甚至，陸川已經對上兩個現場兇手腳印的痕跡進行了微量物證分析。
當然，效果也不能說一點沒有。
兇手穿的鞋子是新鞋，就是最普通的黃膠鞋。
市面上隨便一個市場、超市都有的賣。
至於鞋底攜帶的泥土、灰塵，也沒有什麼特異性發現。
可以說，以陸川現階段的初級足跡鑑定分析能力，能做的已經到了極限了。
天空湛藍，無風無雲。
陸川站在院子裡，深深的喘了口氣。
包含牛糞特有氣味的空氣，灌滿口腔，讓陸川感覺有點酸爽。
轉過頭看去，西廂房裡，五頭黑白花奶牛悠閒的咀嚼着胃裡反芻的草料，大眼睛很圓很平和。
一點也沒有自己主人被殺，自己以後沒有草料的覺悟。
嗯？
草料？
陸川微微一愣。
趙東死了兩天多時間，這些牛的草料怎麼還沒吃完？
陸川快步上前，走到牛圈欄杆跟前，打量起裡邊的情況。
喂牛的草料槽子裡早就空空如也。
但是地面上卻堆積了不少草料，兩頭牛此刻就趴臥在草料堆旁邊，悠閒的吃一口，嚼一口。
那種悠閒自在，頗有一種飯來張口的感覺。
除此之外，牛圈裡還有兩個塑料桶做的水槽。
半圓形的白色塑料桶，看樣子是用一個大的塑料桶，橫着切割成兩半，做成了水槽。
兩個水槽裡，水漬有些渾濁，但是還剩下三分之一水量的樣子。
一頭小牛正在飲水。
當然，確切的說應該是在啃冰，水早就已經被凍成冰垛子，小奶牛正在咔嚓咔嚓的啃。
陸川觀察片刻後，又看了看院落的佈局。
接着重新帶上手套，打開沒有上鎖的東廂房倉庫的大門。
一大堆草料碼放的整整齊齊，最裡邊還有三四個大概一米高的白色塑料桶。
片刻後，陸川返回房間內。
報案的孫志友還在接受詢問。
陳康看到陸川朝着自己這邊走來，知道對方可能有事，使了個眼色，看到陸川點頭，陳康看向身邊的同事：“你接着問。”
房間外，陳康接過陸川遞過來的中華煙：“咋了兄弟，有事？”
陸川雖然只是海州市刑偵支隊的現勘刑警，這次參與辦案也是臨時抽調性質。
但是陳康等衆人對陸川的態度都很好。
陸川雖然年輕，但是現勘技術確實不錯。
經歷過兩個殺人現場，衆人知道，就現勘這方面，陸川是專業的。
更何況還會足跡鑑定分析。
而且，聽李長庚說，陸川的骸骨鑑定分析比足跡分析可是厲害的多。
再者……見面就發華子同伴，沒人不喜歡。
這不，兩人出來抽菸，身邊又湊來幾個刑警。
陸川隨手掏出一包新的中華煙，拆開分給大家。
“這個案子……棘手啊。”
“可不是，這混蛋大概率是專業的，幹事太特麼利索了。”
“哎，一點線索都沒留下，殺人跟殺雞一樣。”
陸川等人在忙，其他刑警也在忙。
裕民村一組是個小屯子，一共就不到三十戶的人家，全村人加起來也就五十多人。
這麼個小地方，按理說有外來人員第一時間就會被發現。
但是並沒有。
“有可能是晚上殺人，被害人家在屯子把頭，來了外人可能也不好發現。”
衆人你一言我一嘴，聊了開來。
陳康吸了半支菸，聽了一會，朝陸川努努嘴：“小陸，是不是有啥事？”
自己剛剛正在詢問報案人，陸川要是沒事不可能打斷自己。
“不是啥大事，陳哥，等會伱詢問報案人的時候，順便問問被害人家的牛，平時都是怎麼餵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