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隊,當時那情況,你怎麼會想到拔槍的?”
批評會開完,各回各的房間。
程雪和白嬌嬌住一間房,嚴青梅羈押在鳴山縣看守所,等回程的時候,帶她一起回去。
一回到房間,程雪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很好奇,也有點鬱悶。
那麼精彩刺激的一幕,自己居然不在場,完美錯過,簡直不能忍!
千里同行,兩人年紀相差不遠,又在同一個系統,還都是女刑警,照理兩人之間很容易親近,換一個人,怕是老早就改口叫“嬌嬌姐”了。
白大隊當然是例外。
程雪自己不改口,白嬌嬌永遠都不會主動要求她叫“嬌嬌姐”的。
反過來,白嬌嬌不主動開口,程雪也絕對不敢隨便叫出這聲“姐”。
“他們太欺負人了!”
白嬌嬌的回答永遠是那麼言簡意賅。
“也就你有這個膽量了……換我,不知道敢不敢拔槍……對了,還有咱們所長,他竟然直接開槍……”
程雪的神情,看上去很陶醉,雙目微閉,似乎正在憧憬心目中的男神。
在此之前,白嬌嬌是程雪的偶像,她立志當一名像白嬌嬌一樣酷的女刑警,但是隨着王爲的橫空出世,不知不覺間,程雪就“移情別戀”了,王爲成了她內心深處當仁不讓的男神。
“他不該開槍!”
白嬌嬌冷淡地說道。
“啊?爲什麼?”
程雪顯然沒料到白嬌嬌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白嬌嬌淡然說道:“會影響他的前程。”
程雪就笑,說道:“那你自己又不怕影響前程?”
“我和他不一樣,他是男的。”
這句話就更加出乎程雪的意料,白大隊是公認的“女漢子”,除了外表像女人,公安局的戰友們幾乎都把她當“兄弟”,只有郭鴻飛這種極少數的例外。
沒想到在白大隊自己心裡,性別定位非常清楚,一點不模糊。
“男的怎麼啦?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
程雪隨口說道。
不過她自己也很清楚,在公安系統,男女絕對有別。這本就是一個雄性的世界,縱觀全國各地,有幾個公安局局長,刑警支隊長大隊長會是女的?
白嬌嬌再能幹,再名聲在外,估摸着以後最多也就是升到刑警支隊副支隊長,如果運氣特別好的話,有可能出任刑警支隊政委,一般很難正位爲支隊長。
一位女同志,要想統率一幫如狼似虎的男刑警,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現在的白嬌嬌,名義上是重案大隊副大隊長,說白了其實還是一位副科級偵查員。手下雖然管幾個人,大隊的事情還得趙子平說了算。
至於說到市局副局長之類的高位,上頭沒人,想都不要想。
但是男同志就不一樣。
照王爲這個勢頭,只要他不犯錯誤,將來不要說刑警支隊長,就算是市局副局長局長,都不是沒有可能的。
至少上級領導不會帶着有色眼鏡看他,他可以和其他同志一樣,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
公安系統,和部隊一樣,幾乎是自帶的“性別歧視”。
比如王爲現在,才參加工作不到一年,就已經是副科級派出所的副所長了,並且手握實權。將來升遷的時候,這都是硬邦邦的履歷,擲地有聲。
“白大隊,咱們所長這是在跟你講義氣呢。他看到你拔槍了,不想讓你一個人擔這個責任……”
程雪笑嘻嘻地說道。
白嬌嬌不吭聲。
這是肯定的。
王爲其實是想阻止她來着,沒來得及,索性就更進一步。
“白大隊,大家都說,嘻嘻,大家都說,我們所長喜歡你,是不是真的?”
程雪忽然八卦起來。
確實有這樣的傳言,尤其是王爲在白嬌嬌辦公室和郭鴻飛硬槓,據說起因就是郭鴻飛看到王爲給了白嬌嬌一大摞錢。
非親非故,未婚男女之間,發生這樣的金錢往來,他們的關係能不特殊嗎?
當然,大多數這樣的傳言,其實都不是那麼靠譜,更像是一個八卦新聞。
誰知白嬌嬌卻瞥她一眼,反問道:“他不能喜歡我嗎?”
程雪頓時就愣住了,半晌沒回過神來。
這算什麼答覆?
這是承認他們之間有關係?他們在談戀愛?
王爲和白嬌嬌在談戀愛?
哦,賣糕的!
程雪簡直不敢置信。
程雪情不自禁地伸手指着白嬌嬌,張着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嬌嬌輕輕搖頭,說道:“事情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早點睡吧,這幾天大家都辛苦了。”
“不是,那啥,白大隊,你們,你們是真的?”
稍頃,程雪終於說出話來,滿臉震驚之色,難以言表。眼裡還有一絲隱藏得很好的鬱悶和不甘。
不可否認,程雪也很喜歡自己的男神啊!
但直接和白嬌嬌競爭,程雪卻還沒這個膽量,不是說她的個人條件比白嬌嬌差多少,而是在白嬌嬌的“積威之下”,程雪自動自覺地放棄了這個“權利”。
人家纔是刑警界的名人,金童玉女,“門當戶對”。
當然,白嬌嬌年紀是比王爲大了幾歲。
但這個問題不是關鍵,只要人家自己不在乎,別人也不好幫他們在乎。
白嬌嬌有點奇怪地看着她,說道:“真的假的有什麼要緊?除非你喜歡他。”
到底不愧是刑警奇才,白大隊總是能透過現象看本質。
程雪內心深處那點小九九,白大隊一眼就看穿了。
這場對話明顯繼續不下去了,雙方不在一個頻率,程雪還是小姑娘患得患失的心思,至於白嬌嬌,壓根就沒人知道她內心深處到底是怎麼想的。
似乎這一切都不值得大驚小怪。
和王爲戀愛也罷,不戀愛也罷,這都是咱倆的私事,其他人那麼在乎幹什麼?
其實本質就是這樣。
旁邊人再瞎起鬨,歸根結底也就是看個熱鬧罷了。
不然,你是能代替新郎還是代替新娘?
“那……那我不去給他洗衣服了……”
程雪忽然鼓起小嘴,有點賭氣地說道。
這回終於把白嬌嬌逗樂了,嘴角掛上了一絲難得的笑意,說道:“喜歡一個男人,就要給他洗衣服啊?那你以前給他洗過嗎?”
程雪羞紅了臉,翻身就撲在自己牀上,將紅彤彤的小臉深深埋進被褥之中,再不看白嬌嬌一眼。
白嬌嬌輕輕搖頭,也不去理她,徑直進了衛生間,洗漱去了。
說實在的,今天還真是有點累了。
次日中午,踐行宴在鳴山賓館小餐廳舉行,不但有公安系統的同志,鳴山縣委縣政府的主要領導同志也都到了。
大家對天南來的同志都很客氣。
其實大家心裡明鏡似的,鳴山縣這些領導,是借這個機會,給鍾局長道歉來了。堂堂市公安局副局長,親自出馬解救一名被拐婦女,在鳴山縣的一個村,差點被村民們圍攻。
簡直就是笑話。
最搞的是,鐘有國還是原任鳴山縣公安局長。
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差點出大洋相。
你們縣委縣政府,平時是怎麼給下邊幹部們做思想教育工作的?
儘教出些這樣蠻不講理,時時刻刻和上級組織對着幹的傢伙,難堪不難堪?
鍾副局長受了委屈,最重要的是,天南來的同志裡面,有兩名黨報記者。這個事要是不把人家天南同志安撫好了,豈止是鍾副局長丟點面子那麼簡單?
搞不好大家都要丟面子。
甚至丟帽子!
所以席間,鳴山縣主要領導都紛紛表態,一定會嚴懲陳阿祥,嚴懲此案中其他涉嫌犯罪的人員。絕不包庇縱容。
鳴山領導這個話,還是可信的。
陳阿祥又不是什麼有大靠山的厲害角色,就是個山村土皇帝,這回徹底惹火了上級領導,收拾他乃是理所當然。這樣的傢伙不處理,將來大家都有樣學樣,那還了得?
天南同志打定主意笑臉相迎,不住點頭稱是,涉及到具體的問題,一律不表態。
實話說,東海的同志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很好了,超出了天南同志當初的預料,至於說到老根水村民的圍攻,也不是鳴山一地的特色,完全可以理解。
踐行宴盡歡而散。
宴後,專案組出發前往武泓市。準備從武泓市搭乘火車迴天南。
足足三四十個小時的行程。
陸啓正一家三口還是直接搭飛機回去。
對女兒的情況,陸啓正兩口子始終不放心,決定儘早回到雲都,在省人民醫院好好給陸曉婷做個全面檢查。到時候這些都是給陳阿根,嚴青梅等人定罪量刑的依據。
嚴青梅自然要再押回邊城,陳阿根也被押往邊城。
雖然陳阿根收買人口的犯罪地點是在東海省,但本案的案發地卻是在邊城市,全案的管轄權,還是在邊城。陳阿根自然要被一起押回邊城去。
其實這樣的案子,在實際處理過程中,像陳阿根這種涉嫌收買人口和涉嫌強姦的犯罪嫌疑人,往往都是留在當地另案處理。
畢竟兩地相隔太遠了,調查取證什麼的,都不那麼方便。
不過這一次,在陸啓正的堅持要求下,陳阿根也被押回天南去。
等待這個法盲的,肯定是法律的嚴懲。
而張榮則獨自一人去了白木縣。
在確定專案組一定會迴天南,王爲和白嬌嬌也不會留下的前提下,張榮決定獨自前往一山之隔的白木縣,向當地公安機關求助。
儘管明知道不會有什麼效果,卻誰都攔不住他。
張榮心裡憋着一股氣呢。
你們都不管,那我自己管!
自己的女兒,死也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