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爲,我實話跟你說,現在我仍然覺得丁志平,有百分之七十,是連環殺人案的真兇。”
劉浪也不廢話,望着王爲,很直截了當地說道。
王爲正要開口,忽然又閉上了嘴巴。
樓道上響起了腳步聲,服務員送菜來了。
當着外人的面談論這樣重要的案件,自然是不妥的,違反保密紀律。
很快,酒菜上齊,在劉浪的要求下,服務員退了出去,在外邊帶上了房門。雖然這個包廂的隔音效果很一般,但只要不大聲叫喊,輕聲交談,門外還是很難聽清楚的。
再說,一般人也不會隨意躲在門外偷聽他們談話。
一屋子的資深刑警,第六感敏銳無比,真有人躲在外邊偷聽,不被他們察覺的可能性也確實不大。
“除了你剛纔說的那些,還有什麼理由讓你有這樣的判斷?” wωω ✿тtκan ✿¢〇
王爲端起酒杯,看樣子本來是想要敬酒的,話一出口,卻又變成了案情探討。
偏偏白嬌嬌,谷帥甚至李作勇,都是差不多的性格,誰都不覺得喝酒吃菜比探討案情更重要。在他們心裡,其實這頓酒都是多餘的,直接在公安局職工食堂隨便吃點什麼墊巴一下就行,隨後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到案情的探討之中去。
那纔是正經事。
“間使穴!”
劉浪言簡意賅地說道。
一般來說,不是鍼灸專家和武術大師,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提到“穴位”之類的東西了。劉浪要不是受了王爲的影響,也絕不會這樣表述。
“你說的那個間使穴,夏書華右腕上也有同樣的淤青。如果說,其他案情相似還有可能是巧合,這一點也那麼相似,我可不相信也是巧合,嘿嘿……”
這一點,倒是和谷帥當初的神態一模一樣。
“如果丁志平和連環殺人案兇手是兩個人,那這一模一樣的間使穴淤青,又怎麼解釋?”
劉浪說着,端起面前的酒杯,脖子一仰,“吱”地一聲,一杯五十二度的烈性白酒就幹了下去。隨即長長舒了口氣,讚歎了一聲“好酒”。
本就是國酒。
既然是王爲請客,並且請的還是李作勇,酒菜就不會太差。
王爲從來都不是一個小氣吧啦的傢伙。
沒有錢的時候也就算了,有了錢,絕對好吃好喝伺候着,百分之百不虧待自己。
“雖然說,夏書華案的手法是粗糙了些,破綻很多,但我們也不能排除,人在盛怒之下,難免不會做出衝動不理智的事情來。犯罪分子再狡猾,他也是個人。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就會有人的情緒,受到強烈刺激後,一樣會幹蠢事。”
“類似的情況,我以前又不是沒見過。”
不但劉浪見過,大家都見過。
他們承辦的案子之中,不乏“激情殺人”的案例。一些平時特別老實本分,出門小心翼翼怕踩死螞蟻的人,被激怒或者遭受極度的羞辱之後,一下子性情大變,憤而殺人的情況,在所多有。
同理,哪怕丁志平平時作案再謹慎,心思再縝密,在被李曉欣的父母屢次羞辱之後,又剛好碰到夏書華一個人在家,當即獸性大發,強姦殺人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王爲點點頭,正準備開口,擡眼看了看對面的李作勇,連忙舉起手裡的酒杯,對李作勇說道:“來,我們邊吃邊聊,不然都要餓壞了。李總,我們敬你一杯!”
“你小子別瞎扯,趕緊說正經事!”
誰知李作勇一點不領情,瞪了他一眼,很不悅地說道,不過還是舉起了酒杯。白嬌嬌,谷帥,劉浪也都舉起了酒杯,大家一碰,各自喝乾了杯中烈酒。
“好,咱們接着說正經事……”
話是這麼說,王爲還是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裡。
已經到了飯點,肚子也確實有點餓了,滿桌子熱氣騰騰的好菜,不吃上幾口,還真饞得慌。
“我認爲,夏書華右臂間使穴這處淤青,也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王爲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端着酒杯,沉吟起來,片刻之後,才說道:“丁志平確確實實不是前邊五起案子的兇手,但和兇手之間,可能有很密切的關係。”
“密切關係?什麼密切關係?”
劉浪緊盯着問道,眼裡隱隱有精光閃耀。
王爲笑了笑,說道:“比如說,師徒關係……”
“你是說,真兇很可能是丁志平的師父?”
劉浪不由得低呼出聲,滿臉驚訝之色。
連李作勇,白嬌嬌和谷帥,都大爲震動,似乎被王爲這個大膽的推測驚住了。
這腦洞,開得還真不小啊。
“就算不是正兒八經的師父,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吧。至少兩人之間是有過密切往來的。”
“所以,他就殺了丁志平滅口?”
這回開口的,卻是谷帥,雙眉微蹙,沉吟着說道。
白嬌嬌輕輕點頭,顯然,她跟谷帥想到一塊去了,按照王爲那個假設,還真有這種可能。
“這種可能性很大。”
王爲肯定地說道。
劉浪卻蹙眉說道:“屍檢結果顯示得很清楚,丁志平是自然溺水死亡,不是被人殺死之後再丟進湖裡去的。”
自然溺水死亡,也難怪劉浪在案情分析會上理直氣壯地給丁志平定性爲“畏罪自殺”了。
王爲淡然說道:“如果有人把他打暈過去,再把他丟進湖裡,也一樣可以製造自然溺水死亡的假象。”
“這個當然。但法醫並沒有在屍體身上發現有十分明顯的傷痕。”
劉浪的意思很明白,要把人打暈不簡單吧?何況丁志平本身也是個“練家子”。一點傷痕都沒有就把一個全省散打比賽第四名搞暈過去,聽起來是比較魔幻了些。
“打暈他,不留下太明顯的傷痕,難度也不大。”
王爲笑了笑,很平靜地說道。
把劉浪憋得。
倒是忘了,這傢伙是擒拿格鬥大賽冠軍,也許會的還不僅僅是擒拿格鬥技巧。
“對,尤其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偷襲,難度確實不大。如果兩個人的關係很特別,丁志平對那個人沒有絲毫的防備之心,就更加容易了。”
劉浪臉上閃過一抹“猙獰”的笑容,咬着牙齒說道:“有這種關係在,要找到他也不難!”
這個範圍,可以說是相當的小了,只要集中篩查丁志平生前的社會關係就好。
王爲卻搖了搖頭,說道:“根據先前的心理推理,兇手是一個相當謹慎而且敏感的人,如果丁志平還活着,我們還可以從他嘴裡拿到口供,現在丁志平死了,就必須要進行全面的摸底排查……這樣做,其實很容易打草驚蛇。”
白嬌嬌猶豫了一下,說道:“有沒有可能,他現在就已經跑了?”
谷帥搖搖頭,說道:“這種可能性倒是不大,他雖然很謹慎,但意志相當堅定,在自信自己沒有暴露的情況下,應該不會急着逃跑。畢竟他只要一跑,馬上就暴露了。”
“嗯,他應該會跟我們賭這一把!”
王爲贊同地點了點頭。
劉浪哼了一聲,說道:“他真要是敢賭這一把的話,那就說明,他和丁志平之間的關係很隱秘,沒幾個人知道。否則,以他作案時的謹慎和縝密,他應該知道,丁志平一死,我們有可能懷疑是有人故意殺人滅口。如果他和丁志平的關係很多人都知道的話,他是很容易暴露的。”
王爲嘿嘿一笑,說道:“他每次都以不同的方式殺人,一方面是滿足自己的快感,找人練手……另一方面,也未必不是在炫耀自己的能耐。這種人,不到最後關頭,輕易不會承認自己失敗的。”
劉浪點點頭,說道:“對,我也這麼認爲,所以哪怕是打草驚蛇,我們也還是要開展外圍調查。把平時和丁志平玩得好的那幫小子都叫來問一下,看他們知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只要我們注意一下方式方法,應該還是可以的……”
王爲想了想,問道:“劉支,吳燕的情況怎麼樣了?她恢復到了什麼程度?”
“你想要問她什麼?”
劉浪看他一眼,有點奇怪地反問道。
王爲又不是沒去過醫院,和吳燕也不是頭一回見面,該問的,你不是都反覆問過了嗎?
王爲沉吟着說道:“現場復原,我還是想要儘快做一次案情復原的演習。我就想知道,她那骨折恢復到了什麼程度,我想要模擬一下兇手當時制服她的情況……”
一出手就準確無誤地扣住受害人的“間使穴”,令受害人瞬間半身痠麻,失去抵抗能力,這種身手,就算王爲對上了,也不是那麼容易拿下的。
王爲很想親自模擬那種手法。
對於摸清楚嫌犯的“路數”,至關重要。
麻煩的是,吳燕雙手橈骨尺骨骨折,短短一個月時間,怕是沒那麼容易恢復。
“很有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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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浪問道。
“很有必要!”
王爲的語氣十分篤定。
“那明天我就安排一下吧。”
王爲笑了笑,隨即扭頭望向李作勇,嬉笑着說道:“李總,剩下的事情就全靠您了。儘量給我們多爭取幾天時間。”
如果周金沙已經決定對外宣佈“結案”,那麼他們繼續偵查此案,就會變得特別尷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等於是和周金沙對着幹。
別的不說,最起碼很多資源他們都調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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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們眼下的身份地位,在周金沙面前,基本沒有任何話語權。
唯一能說得上話的,只有李作勇了。
李作勇哼了一聲。
“我盡力吧,不過你們的動作要快一點,我擔心,爭取不到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