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時間是一個小時之前……”
趙子平擡起手腕看一下手錶,說道。
“大約晚上八點半左右,礦部已經沒人了,大家都下班回家,準備過節。”
過小年雖然不是很大的節日,很多家庭還是比較重視的,多多少少要做點準備。再說山區氣候比較寒冷,大晚上的待在礦部辦公室又冷又餓,有什麼意思?自然是回家喝杯小酒,就着一碟花生米,熱乎乎的看着電視,守着老婆孩子比較舒服。
“礦部沒留人?”
比較年輕的刑警問道。
事實上,重案大隊也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案子的具體情況。
值班幹警一把這個情況彙報給局領導,胡衛國,洪峰等人立馬就忙亂起來,胡衛國負責向市領導省廳領導打電話彙報,洪峰負責召集警力。
袁懷英,戴連海,趙子平這些刑偵支隊,重案大隊的主要負責人,自然是第一時間被召集的。案情方面,對他們也介紹得比較詳細。
王爲和白嬌嬌,是市局以外第一時間被召集過來的支援力量。
發生了這樣的驚天大案,洪峰不可能把他倆忘記。
白嬌嬌原本就是重案大隊的副大隊長,命案處理得多了。
再說王爲,幾乎都已經成爲邊城市局的“臺柱子”了,什麼大案要案少得了他?這樣的大案子,要是沒見到王爲的身影,大傢伙反倒要覺得不正常了。
至於他身上那個禁毒大隊大隊長的職務,還真沒什麼人給他認真劃分過職責範圍。
因爲石頭所那邊報告說,犯罪分子火力強大,行動迅速,顯然是訓練有素,洪峰在徵得胡衛國和市裡主要領導的同意之後,調動了武警支隊兩個中隊的兵力,全副武裝,一起趕赴雲山銅礦。
雖然說犯罪分子已經搶到錢逃跑了,不可能憑着區區幾條人槍和武警戰士硬碰硬,但後續的警戒和抓捕任務,都需要用到大量的人手。
考慮到對方是一夥窮兇極惡的持槍歹徒,命案在身,警戒,圍堵和抓捕他們的人,都必須有足夠壓制的火力,兩個中隊的武警戰士,都未必夠用。
到時候根據具體情況,還得再調集更多的兵力和警力。
車隊一二十臺車,浩浩蕩蕩開出了邊城市區,駛上了前往雲山縣的省道線。
九十年代,邊城的經濟雖然取得了長足的發展,底蘊到底太薄,還沒有大規模修路,畢竟修路是最燒錢的活計。
邊城通往雲山的省道線,和前往通遠的省道線一樣,路況很一般。
一臺車單獨跑起來速度也許比較快,但車隊行進完全是另一回事,更何況車隊裡還有幾臺大卡車,速度更加快不起來。
“趙子平,你們加快速度。刑偵支隊的人可以先走!”
很快,對講機裡傳來洪峰的命令,語氣十分乾脆。
這當兒,時間就是一切,早一分鐘趕到石頭鎮,或許就能多一分破案的可能。要是等整個車隊一起趕到,那最起碼也得凌晨一兩點以後了。
“是!”
趙子平也乾淨利落地答應了一聲。
因爲沙漠王子直接就在市局大院外調的頭,所以現在王爲是整個車隊的開道車。白嬌嬌和袁懷英他們緊隨其後。
不等趙子平開口,王爲已經踩下油門,把速度提了起來。
九十年代,沙漠王子確實是難得的好車,底盤高,跑爛路不怕掛到油底殼,動力強勁,加速快,油門幾乎是隨叫隨到,感覺非常爽。
“犯罪分子一共幾個人幾條槍?”
王爲一邊穩穩把着方向盤,一邊問道。
趙子平雙眉蹙了起來,遲疑着說道:“現在也不能十分肯定,案發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透了,槍聲響起來的時候,沒有人知道那是槍聲,更加沒有人想到是有人搶錢,都還以爲是誰家放鞭炮。過年嘛……”
雖然還不到春節,但臘月裡也不是完全沒有人放鞭炮慶祝。
“石頭派出所那邊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聽說還在交火,暫時沒有找到現場目擊證人……只能估計,這幫傢伙可能有四五個人,人人都有槍,也許還不止一把槍……”
王爲也是雙眉緊蹙,一邊聽趙子平介紹情況,一邊竭力在腦海裡回憶,想方設法“調取”更多的信息,但是很顯然,他沒有太大的收穫。
王爲關於這個案子的所有信息,全都來自案件彙編。
“雲山銅礦案”發生的時候,另一個時空的王爲,還只是紅玉派出所一個苦逼的小刑警,每日裡跟一幫小混混打交道,管些雞毛蒜皮的破事,這樣的大案,什麼時候輪到他出場了?
和普通市民一樣,王爲對“雲山銅礦案”也只能是道聽途說。
這個案子在當時固然是有名的大案,直接驚動了省廳和部裡,上邊緊急拍了專家趕過來指導破案,但對於王爲來說,卻並不如何“要緊”。
原因很簡單,這是發生在雲山縣的案件,案情又比較特別,沒有多少“普遍性”和“代表性”,基本上也不大可能經常發生,借鑑的意義不大,王爲也就是隨便瀏覽了一下,沒有深入鑽研。
現在腦海裡自然也就不會有太多的深刻印象了。
只記得,好像是五個人,六把槍。
其中一個,手持雙槍。
絕對是一幫極其少見的悍匪!
當時王爲都被這幫傢伙震驚到了。
“四五個人,就算是人人都有槍,那也佔不到什麼優勢吧?銅礦那邊,應該不止這麼五個人五條槍,畢竟一百萬現金收在家裡呢,不可能不多派幾個人守着……”
提出質疑的還是那位年輕的刑警,滿臉的疑惑之色。
四五名匪徒,四五支槍,確確實實很難對雲山銅礦礦部的守衛力量形成優勢,更不用說壓倒性優勢了。因爲雲山銅礦的保衛科和經警隊,都配了槍,具體配了多少把槍現在還不清楚,不過那麼大一個礦山,還靠近邊境,武裝力量應該不會太弱,最少超過了五把槍是肯定的。
“不是這麼算的!”
趙子平有點不高興,打斷了他。
“一方是有備而來,另一方則是毫無防備,在這種情況下,說一打十或許誇張,一打二一打三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況且他們的目標不是殺人,是搶錢,可以把力量集中在一起使用,在局部是能夠形成火力優勢的,甚至是壓倒性的優勢!”
王爲輕輕頷首。
他同意趙子平這個分析。
再說了,有槍是有槍,但槍在誰手裡區別也相當大。
如果五名悍匪都是訓練有素,槍法精準,尤其是心理素質好,那麼面對同樣數量而且人人持槍的礦山保衛科幹事和經警隊經濟民警,肯定能佔到優勢。
礦山保衛科幹事和經濟民警,可談不上是訓練有素的“戰鬥部隊”。
他們平時時不時組織過射擊訓練都很難說。
一個從來沒有開過槍的人,就算手裡拿着一把槍,能發揮出多少戰鬥力,可想而知。況且還是黑燈瞎火的被人突然襲擊,驚慌失措之下,能夠不誤傷到自己人就算很不錯了。
“從第一下槍聲響起來,到錢被搶走,前後也就打了二十來分鐘,派出所報告說,礦上最少死了六七個,大都是經警隊的和保衛科的,可能還有財務科的人……嫌犯好像對礦部的情況很熟悉,最先控制住了經警隊辦公室,然後直衝財務科,保衛科的人抵抗了,但猝不及防,沒有攔住,被他們把錢給搶走了。”
王爲微微點頭,忽然說道:“幸好他們有備而來……”
趙子平不由一愣。
這話什麼意思?
王爲已經接着說道:“……不然,死的人只怕更多。”
趙子平仔細一想,果然是這個理。
這幫人是來搶錢的,搶不到錢肯定不會罷休,又不熟悉情況,搞不好就亂殺人了。
從打響第一槍到搶到錢逃跑,前後二十分鐘,也是傷亡有可能降到“最低”的重要原因,大多數礦上的人都還沒回過神來,也就沒來得及採取任何攔截措施,歹徒就已經得手跑了。不然的話,一幫赤手空拳或者最多拿着冷兵器的礦工,正面攔截一幫窮兇極惡的持槍歹徒,不知道會造成多麼慘重的傷亡。
錢被搶走固然可惜,相對來說,當然還是人最重要。
這個案子上報的時候,被搶走多少錢,老實說,上級領導是不怎麼在意的,他們只在乎傷亡數字。和人命比起來,錢真的不重要。
傷亡太多,是有人要負領導責任的。
這纔是重點。
“持槍歹徒,團伙作案,現在還潛逃了,估計市領導要睡不着覺了。”
王爲又嘆了口氣,說道。
“可不是,估摸着今晚上睡不着覺的人多得很。”
趙子平說道。
王爲搖搖頭。
首先沒得覺睡的就是他們這幫人了。
雖然他們已經加速,但趕到雲山銅礦礦部所在地,至少也得是凌晨一點之後,到了勘察現場,瞭解情況,再開案情分析會,怎麼着也得忙到天亮。
接下來就是繼續奮戰。
團伙作案的持槍歹徒真的很危險,怎麼重視都不爲過。
誰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再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