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凌曉並不知道自己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差點給某人帶來了“性命危機”,只正準備稍微休息下,以應付下午的課程。下午雖說沒有實戰課了,不過倒是有她頗爲感興趣的機甲理論課,前幾堂上的都是機甲發展史,還是挺有趣的。這堂課今天上午唯一不在的林麟妹紙也會上,不過奧利弗和梅麗莎一般都是不上的——毫無疑問,每個人關於課程的選擇都不同。
就在此時……
一個小光屏突然在她面前彈開,在她沒有觸碰腕錶的前提下。
這是校內的專用聊天軟件,依賴晨光系統運行。
一旦有人聯繫,就會如此。
不過,可以設置屏蔽聯絡,也可以設置屏蔽某人。簡而言之,除去不能與外界聯絡外,它與普通通訊工具並沒有太大區別。
凌曉看了眼,發現是逗比發來的。
她隨手點開,只見這樣一條文字訊息——
【凌老闆!不得了啦!咱們的飯碗被人給砸啦!】
訊息下面還有一條內部論壇的連接。
被這句話弄得一頭霧水的凌曉隨手將其點開,發現這是一個灌水區的帖子,然後,嗯,又是一個和她有關的八卦。嚴格意義上說,並不算是八卦,因爲帖子中說的是實情。只不過,下面還附加了幾張圖片,正是中午她和凌佑晨交談時的模樣。別說,撇開個人情緒不談,這照片還是相當養眼的,一看就很有jian情。
她纔剛開完,就看到逗比又接連發了幾條——
【闢謠!闢謠!凌老闆,拿出證據來,我們開個收費的闢謠帖,一定火!】
凌曉翻了個白眼,心想這傢伙還真是掉到錢眼裡去了,轉而回答說——
【帖子上說的都是真的。】
【……什麼???】
收到信息的雨果同志哭暈在廁所,還能不能好好愛一次了!!!
但緊接着,他又收到了一條很沒有節操的信息——
【但是你可以發這樣的帖子,比如說——細數凌佑晨戴過的綠帽子。】
雨果:“……”凌老闆,節操呢?
但隨即他又一想,沒忍住拍腿叫絕——
【好主意!凌老闆,我看好你,多欺騙幾個純情少年吧!最好拍幾張他們一邊咬着被子一邊“嚶嚶嚶嚶”哭的圖片,加油!】
凌曉:“……”這都什麼鬼!她就隨口那麼一說,結果這傢伙不僅當真,而且還開始策劃了,簡直坑爹!
她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隨手關上光屏,決心不再搭理這個無節操的傢伙。
而此時的凌佑晨,也在別人的提示下,發現了論壇中的帖子。
很快,提示他帖子存在的桑若一條信息丟來——
【需要闢謠嗎?】
【……不需要。】
【哦,那果然是真的?】
凌佑晨低頭看了眼手指上的戒指,雖說她除了訂婚當天一次都沒有戴過,然而他還是一直都戴在手上的。【是的,我們已經訂婚了。】
【這麼大的事情居然都不通知一聲,也太不夠朋友了吧?】
凌佑晨沉默了下,回答說——
【抱歉,是在家宴裡訂下的,並沒有大辦。】
【原來如此,無論如何,恭喜你。】
【謝謝。】
這是值得恭喜的事情嗎?
他眼眸低垂,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毫無疑問,對她來說,肯定並非如此。
桑若的信息再次傳來——
【不過你要當心啊。】
【?】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可是很不定性的,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討厭喲。】
“……”被討厭啊。
凌佑晨也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因爲這種事,顯然已經發生了。
年少時的她明明曾經那麼喜歡他,每一個眼神都在訴說着這一點……直到她離家前都是如此,當時的他對此稍微覺得有些困擾。喜歡嗎?不喜歡嗎?事實上,在父親提到“訂婚”這件事之前,他都沒有仔細思考過這件事,只是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把她當成妹妹。
到底真相爲何呢?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她就離家了。回來後,原本的那份心意也就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她變得很討厭他。
究竟該怎麼做,一切才能回到從前的樣子呢?這算是對他的懲罰嗎?因爲他曾經提出過“拒絕”。那麼,這懲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她的抗拒態度是那麼明顯,以至於他連弄清楚一切的機會都沒有。
一想到此,凌佑晨的心中涌起了濃重的疲累感。
他究竟,該怎麼做呢?
就在此時,腕錶突然傳來了通訊,他低頭一看,原本有些潰散的思維瞬間集中,面上的表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這一切都是因爲,來電人正是——
凌淵。
他深吸了口氣後,下意識地坐直身體,纔打開腕錶上的光屏。
屏幕中很快出現了一位身穿白色軍裝的中年人,面容英俊,氣質冷凝。
“……父親。”
喊出這個稱呼時,凌佑晨心中有些酸澀,短短一段時間不見,凌淵的精神看來比過去要差了不少。其中固然有曉曉的原因,也必然有他的原因。
凌淵按了按眉心,片刻後,纔開口說道:“這次的事就算了,你儘快回來。”
凌佑晨沉默了片刻後,纔回答說:“對不起。”
“佑晨,你已經不是孩子了,應該知道——”凌淵深吸了口氣,語氣平穩地說道,“在那種地方消磨一年對你的未來並沒有什麼助益。”
“我很清楚。”
“那麼就回來。”
“……對不起,父親。”凌佑晨輕輕地搖了搖頭,回答說,“在弄清楚曉曉她……之前,我是不會回來的。”
“我最後再說一次——回來。”
“……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凌淵大約是已經到達了某種極限,他氣質轉爲極冷,並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極爲冷凝的眼神注視着凌佑晨,其中又隱約閃現着一絲瘋狂,“就算這麼說了,她在外面遭遇的事情就能全部被抹殺了嗎?”
“父親,”凌佑晨說道,“曉曉在外面到底遭遇了什麼事?”這件事他已經問了很久了,但父親無論如何都不肯告訴他。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好奇——曉曉究竟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你很想知道?”凌淵怒極反笑。
“是的。”凌佑晨想了想,補充說,“父親,作爲曉曉的未婚夫,我想我有資格知道這件事。”
凌淵合了合雙眸:“……你會後悔的。”
凌佑晨堅定地回答說:“不,我不會。”
他的話音剛落,這個通話就被掛斷了。
他坐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
時間一分一秒地劃過,直到二十多分鐘後,他的機密郵箱中才收到了一個文件夾。
看到它的瞬間,凌佑晨鬆了口氣,看來父親在經過一番思考後,最終還是決定告訴他“一切的真相”。
只是……
他注視着那個名爲“凌曉”的文件夾,本待要點開的手指在空中僵住了。他能肯定,其中存在的內容必然是不太好……甚至於殘酷的,不適合告訴他的,否則父親也不會那樣猶豫。
他真的能夠……
將其打開嗎?
但只是短短瞬間,他就下定了決心,堅定地將其點開。
只要是有關於她的事情,他都想知道。
然而……
十五分鐘後。
青年的屋中化爲了一片狼藉。
他這輩子大概都沒有在這樣髒亂的房間中待過,偏偏這髒亂,卻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屋中到處都是寒霜冰雪。
傢俱等事物都盡數被凍裂。
咆哮的風雪依舊一刻不停地在屋中席捲着。
如若不是他還勉強有一絲理智和控制力,整間屋子一定都被他給拆了,也許附近的住戶都要遭殃。
凌佑晨深吸了口氣,又深吸了口氣,可到底還是沒能抑制住過於激章烈的情緒,只一個片刻,金屬製的天花板和地板同時裂開,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他伸出完全控制不住顫抖的手,捂住自己的臉,與此同時,深深地俯下章身。這姿勢好像是深思,又好像是在謝罪,那竭盡全力彎下的脊樑好像被徹底打垮,再也直不起來。
然而,這種近乎懺悔的動作似乎是有效的。
因爲屋中的風雪,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與此同時,幾顆水滴順着青年的手指滑落,它們原來越密集,並越來越頻繁地砸落在地面上。
現在的他。
終於明白父親爲什麼遲遲不給他看這文件。
也明白了父親爲什麼態度會那麼強硬。
明白了父親爲什麼之前會有那麼久的猶豫。
明白了……
可是爲什麼會是曉曉?
爲什麼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這種事,原本是……
絕對絕對不應該發生在她身上的!
都是他的錯……
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她厭惡他,實在是太正常了。
不,她沒有殺了他,真的已經是難得的寬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