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肅穆的時刻,梅西卻發現小姐根本就沒有看那塊石頭中的神語,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地面黑色石板基座,似乎已經到了一個緊要的時刻,這時那塊黑石上所刻寫的圖案正在發出光亮來,映照得黑石都有了一抹幽深的暗紅。終於,從石臺內部隱隱約約傳來了一聲咔嗒聲,安妮把雙眼閉上,手微微前伸,一推,整座石臺都移動起來轟隆隆地滑向一邊,露出下面一條秘密隧道。這條隱蔽小道從一段向下的臺階開始,出口高與人齊,寬度則剛好能讓兩個人並肩。小姐當先向前走去,其它人緊隨着她的腳步,進入了地下城的核心。
幾個人進入隧道後,發現內部並不象入口那麼窄小。隨着向下的坡道不斷深入,空間也在加高,當他們最終來到平地上時,屋頂距離地面已經有十米多高了。在整齊寬大的通道中,同樣有着礦石製成的照明圓球,映得這裡一片通明。梅西能看到在他的正前方,有一道雕着無數神像的華美大門,高近十米,寬也有五六米的樣子,從腳下至門前散落了一地的屍骨,由幾乎堆成小山的朽爛鎧甲和刀劍上可以看出,這裡曾是最後的戰場,無數忠誠的衛士爲了他們的首領在此灑血斷頭,以至於直到今日,空氣裡似乎還有不散的血腥。
門前已經用木板搭起了一條便道,能保證絲毫不損壞地上痕跡地通過這裡。梅西緊走幾步,上前替小姐推開大門,那門似乎剛被保養過,毫無聲息的打開,現出門後那個隱藏得如此隱密的宮殿來。這應該就是那個王朝最後被毀滅時首腦人物聚集的地方,大殿正中有十餘位死在黃金座椅中的人,身邊的地上依然有大量的屍骨堆積着,看那些死者坐得端端正正的樣子,這裡的人似乎在一瞬間就死了,在那場戰鬥中敵人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權。
安妮剛纔使用精神力開啓密室的門鎖,體力消耗很大。倦得不想說話,只輕輕地打了個手勢,讓梅西跟隨她進入另一個房間,那裡有一張長桌,桌子上擺放着一把長劍和一根嵌了寶石的木棍,安妮連忙雙手抓起那木杖,閉目寧神休息,似乎那木杖有什麼奇妙的功能一樣,片刻後她的臉色就開始好轉了不少。
一直跟隨在後面的侯爵見梅西無所事事地四處打量,就介紹起這裡發現的經過來。原來上面那塊石臺是一種防止外人闖入的奇異設施,帶有着某種保全鎖功能,但是讓安妮用精神力強行從內部打開制動機關破入進來,才發現這裡邊的玄機。可是多年過去卻一直無法找到打開門鎖的正確方法,相當於每一次都是撬開保險庫大門進來,費神費力。這裡最主要的發現有三個,桌子上的劍與木杖,還有就是一種能隨着人的意念伸縮的繩子,那繩子已經被帶回去研究了,木杖能與安妮的精神力產生共鳴,有加快精神力恢復的功效,可那把劍卻一直沒法研究,原因也很簡單,沒人能拿得起來。
“沒人能拿得起來?”梅西覺得挺有意思,看那劍不過三尺來長,修長細緻,就算全是鋼鐵鑄成,又能有幾斤?要是真的極其沉重,下面的石桌又怎麼可能承受得了?可看侯爵那少有的一本正經的模樣,卻又不象是在騙人。他伸手抓緊劍柄,以他現在單手千斤之力,硬是沒有辦法把那把劍舉起來,甚至於雙手也不行。安妮已經恢復了部份體力,睜開眼就見梅西滿面通紅,正與那劍苦悶地比較着傻勁,不由撲哧一聲笑了。
安妮休息了片刻,已覺得恢復了很多。於是指導梅西道:“其實我感覺出這劍象是被下了一種特別的封存手法,與我的精神力又有某種排斥效應,按正常物理學手段其實根本不可能拿得起來,我連吊車都有試過。”梅西不甘心道:“難道就全無辦法麼?”
“也不盡然,我今天帶你來,其實是想讓你用心靈之力試一下。你是世間難得一見的操控者,雖然已經是大力士,但把握內心最深處的力量,纔是你最大的優勢。”
梅西茅塞頓開,自從身上具有了那半神一樣的體能以後,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下意識地把自己當作了一臺人肉坦克,忽略了人類最大的財富,其實就在兩眼後面十幾公分的地方。這次幸好有人提醒,他不是隻返祖的金剛,是一位受過教育的讀書人,凡事總要多動動腦子。也幸好有今天的提醒,讓他在今後的艱難險阻能一直保有一份人性,沒有在自己的傳奇生涯裡留下遺憾。
梅西再次把手放在了劍柄上,象過去操縱護符一樣把心神有意識地沉到光滑的劍身中。手裡冰冷的金屬開始變得溫暖,似乎在歡呼着神唸的到來。而在他身邊的侯爵姐弟和吉什看來,卻是他手裡的劍開始閃耀出亮光,如同獲得了生命一樣。本來只是普普通通的金屬製品,現在卻能讓人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威懾力。梅西繼續在劍中探尋,發現劍裡有一種能量,如同一個卡在天地間的鐵核桃,固定住了劍的位置。難怪這劍無法拿得起來,這根本就是在與天地之力對抗,鎖定這把劍的人巧妙地借取了天地間對應的壓力,找到這樣一個完全平衡的點位,用第三種力量塞死,要是沒有運用自己神念進入內部的能力,就只能從外面與自然搏鬥,那麼這劍根本就是沒辦法拿得起來的。
梅西試着用自己的念力去推、去拉、去打,直累得吐出舌頭也沒能解開那塊下在劍裡的能量鎖,只好退了回來。睜眼無奈的向安妮搖了搖頭,兩個人心中都是一陣失望。這天剩餘的時間,安妮帶梅西來到古城裡清理出來的成員休息室裡探望他們的隊員,由於數年前在南極神殿損失了她所有的直屬部下,這一批人其實是從各地外勤人員裡重新抽調和培養出來的,全部都很年輕。所以然也難怪侯爵一直遲遲不行動,足足拖了三年。
梅西進入那個集訓室才知道,侯爵所謂的探險準備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首先有日常裝備,那是衣食住行鍋碗瓢盆的統稱。然後是保障裝備,“天呀!”梅西看得直哼哼,那是各式各樣不同的繩索、吊鉤、掛梯、升降器、另一頭無比尖銳的錘子、爪子、藥品……梅西光看着眼就發暈,還有技術裝備,包括武器、救援、聯絡、醫療又是林林總總一大堆,這些無比繁雜的小東西還是互相組合着使用的,比方說那個錘子就能接上一塊鐵片變成鏟子,橫着的錘頭還剛好巧妙地成爲了受力杆,而拆卸下來的鐵片放在攜行馬甲專用口袋裡又會是強有力的護心鏡。聯繫到侯爵曾得意洋洋地說過有不少東西是他自己發明的,梅西由不得對這位天天在女孩子肚皮上裝腔作勢的朋友五體投地。
四個人進入室內時那些年青的隊員們還在進行着裝具整合練習,只見一個漂亮的女孩子雙手飛舞,用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快速動作把桌子上的裝備組合成一個揹包,可計時的人硬是沒讓她過關,只能再去重頭來過。吉什等比賽結束,才大聲地對這羣新兵喊道:“長官視查,全體立….正!”唰的一聲,全體人員都站得象一根根標槍一樣,那良好的紀律性讓人歎爲觀止。
一直以來,安妮是溫柔的,溫和的,可一位從小就帶隊出生入死的領導者哪能真的這麼簡單?梅西發現,安妮流露出少見的軍人風度,幹練地巡視了一遍。挑剔地指出學員的不足之處,而哪怕是最牛高馬大的漢子,對她也是敬畏有加。這份發自於內心的欽佩是用血與淚換來的,是生命的勳章。
相較而言,沒有一個人對梅西和侯爵流露出這樣的敬意來,這幫桀驁不遜的下屬們站得筆直,他們的樣子很高傲,他們的眼光很堅定,他們象是在說,我們就是最好的!一個自信的人,總是能創造奇蹟,而且他的自信心總是來源於對自己和朋友由衷的信任,梅西能夠理解這一點。但是這決不等於非得承認自己就是比別人差,於是他也站得筆直,背在背後的兩手交握,雙眼寧定地打量着這些很可能要在未來共事很久的隊員。
這隊人裡有位個子極其高大的壯漢給人以深刻印象,梅西自己的個頭算是中等偏高,那壯漢比他要再高出三十公分去,有兩米多。而且這壯漢雖然高大,卻並不蠢重,身體各部份的比例極爲協調,舉止流暢自如,肌肉隨着動作在緊身制服裡如走珠滾球般顫動,加上精光四射地雙眼,整個人都充滿了爆炸性的力感。
第二位是一位俊俏的年青人以及他身邊小巧玲瓏的女孩子,要不是混在這裡邊,幾乎都沒人相信他們是會武的。但是梅西不用動腦筋也能想到,這批人就算不是千里挑一至少也廝殺過百人淘汰賽,肯定沒一個是簡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