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聽到樹林沙沙作響的風聲,他頭痛欲裂,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神魂萎靡不振,但本能的察覺到自己身旁有一個溫暖的熱源。
他警惕的睜開眼,他躺在冰冷的石牀之上,看四周的峭壁可知自己身處一座山洞中,身旁趴着一隻小巧玲瓏的狐狸,它掃着尾巴睜大眼睛看着自己,蘇念錦能看見它眼底閃過的意思詫異。
這隻小狐狸……好有靈性。
只是下一秒,他心中的感慨隨着那狐狸眼底的冷漠消失,臉色猛地一變。
這是狂族吧?
這是狐狸身上隱隱讓他感覺到威壓的存在,雖然收斂的很好,但還是能看到它眼底的人性化。
所以……他極有可能是被這面前嬌小的狐狸救下?他有些不可置信,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況,卻發現他竟一無所知。
所以到底是誰救下他的?蘇念錦惆悵的皺眉,試探性的開口,沙啞的聲線傳到狐狸耳中:“請問……是前輩您救了我嗎?”
錦娘斂眉端坐在一旁,冷漠的沒有說話,望着青年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中說不上來的滋味。
這是她的親弟弟,一個在她復活了父母之後,她親自將這孩子打入父母體內,暗中看着他成長,看着他變強的弟弟。
她曾在暗中靜靜地看着少年一步步蹣跚走向自己,那逆着光的旅人無意間出現,他伸出手牙牙學語,緊緊拽着她的衣袖不讓她離去,懵懂的雙眼溼漉漉帶着一絲無辜。
如新生小獸般嬌小的孩子,她只要一隻手指便可輕輕捏死他……
她給蘇念錦留下了一抹狐影痕跡,刻印在他蝴蝶骨後的印記能讓她感應到他的危險程度。
這一次能救下蘇念錦,完全得益於當年她回到聯邦之後給他留下的。
親情之緣愈來愈濃,愈來愈粗,或許是遠古法則遺留下來的印記,在她身上顯得格外明顯。
她掃了掃尾,輕聲道:“是。”
輕柔聲線如浴春風,蘇念錦心中一跳,下意識的露出一抹微笑:“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不用了。”錦娘前肢搭着腦袋,慵懶的盤坐在不遠處的蒲團上,擡了擡眼皮,聲音不鹹不淡:“多在這兒呆會。”
蘇念錦微微一愣,這是什麼意思?讓他再呆一會?他不由得露出了爲難的神色,只是看着她閉上了眼,靜靜地躺在那裡,雪白色的長尾時不時地掃過地面,慵懶間帶着優雅。
或許……前輩是想讓他多呆會,好觀察他的傷勢,這般想着,蘇念錦頓時安心了不少,雖然的確很懷疑這隻狂族救下自己目的,但她身上沒有邪肆之氣,也沒有特別的針對他的殺氣,反而給他的感覺像……像什麼來着?他怎麼不記得了?
蘇念錦皺了皺眉,有些迷茫的望着虛空,一時間二人靜靜地沒有說話,唯有淡淡的檀香香氣自香爐燃起。
在錦娘身後的桌案上擺放着古老的文房四寶,蘇念錦不由自主的被那文房四寶吸引。
在聯邦不是沒有這一類東西,但到底太過稀少,即便是身處宗內成爲了榮譽長老,對於文房四寶之類的東西需求甚少,再加上高科技代替了手寫,已經很少有人真正安心寧靜的端坐寫字。
蘇念錦很喜歡文房四寶,確切的說他很喜歡古時候的文化,因爲他發現古時候的文化對於他的修行而言,有很大的幫助。
只是聯邦能夠製造出來的文房四寶到底比不得錦娘所用之物,二者相互比較自然是她所用的更加精美,更不要說那上面無時無刻散發的靈氣,讓蘇念錦不由的見獵心喜,只是礙於“前輩”的面子上,他忍了下來,只是眼巴巴的望着。
錦孃的神魂看的清楚,心中不由得爲他這孩子氣的一面莞爾一笑,她睜開雙眼,望向蘇念錦:“你喜歡它們?”
蘇念錦微微一愣,知道錦娘在說什麼時候,老臉一紅:“前輩,我……”
“喜歡便拿去。”錦娘打斷他的話語,道:“本尊多的是這類物品,你若歡喜,他日便送予你。”
“這怎麼可以?”蘇念錦嚇到了,不管不顧的從石牀上爬起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節對着還沒到他小腿那兒的小狐狸:“前輩,晚輩自知深淺,這般大禮,晚輩實在受之有愧,萬望收回。”
錦娘不悅:“給你就給本尊受着,何必那麼多講究!”
“這……”蘇念錦還想掙扎一下,結果看見小狐狸一掃尾,那桌案上的文房四寶飄起放置在他面前一一排列,錦娘道:“拿着。長者賜不可辭。”
蘇念錦呆了三秒,實在無法理解她口中的長者賜不可辭是什麼意思,畢竟第一次見面對方就給自己這麼大的禮……他皺了皺眉,但還是收下,恭敬道:“多謝前輩,”
錦娘嘆息:“不用那麼拘束,就當這兒……是你的家吧。”
也當是她……對自己弟弟的照拂,外界星域亂的很,陀羅尼帝國東域那邊已經有了動作,她帶領妖族隱藏在這偏遠星域,爲的就是護庇這些尚未成長的幼崽們……
真要說起來的話,錦娘對於妖族的態度也算得上是散養,所有事務都交給瑟諾曼德去處理,自己便龜縮於這片清淨的森林中修煉,除非必要……沒有妖會特地來嘮叨她,除非有其他族類傷她妖族。
她的存在,就像鎮守在一個族類中的老祖,輩分極高,哪個見了她不都是恭恭敬敬的喚一聲“尊上”?
也就瑟諾曼德那小子……錦娘想到這兒,不由得開始出神。
瑟諾曼德自從求婚成功之後,每日每日糾纏着她欲將婚禮完成,但錦娘一向不喜這類繁瑣之事,一再推脫,導致如今瑟諾曼德惱了,發了脾氣,已經有一月沒來見她了。
錦娘實在無法理解他爲什麼固執的要完成婚禮,雖然妖族也有類似的婚禮禮節,但她更喜歡無言中的溫情,哪怕沒有舉辦婚禮,他們也能在一起,一起踏遍萬千星辰,走遍萬千河山,踏過歲月光陰。
其實就這麼過着……也挺好的,只是瑟諾曼德太過於偏執。
思及此,錦娘不由自主的煩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