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叛徒
布爾在克里斯身後站定,擡手,勾着他的後衣領子用力往後扯,血族的力氣都很大,克里斯被布爾扯得整個身體都直往後倒,甚至連雙腳都隱隱有離地之勢,大概也知道自己不是布爾的對手,克里斯乾脆收緊雙臂,將我緊緊抱住,拉我做墊背,我身量小身體輕,哪可能抗得住他的巨力,便不得不趴在他懷裡,跟着倒下去,只是腳底還沒離地,我就突然感覺背上一沉。
波比像個無尾熊一樣掛在我肩膀上,毛茸茸的腦袋探出來,粉嫩嫩嬰兒肥的笑臉蹭着我臉頰,他笑容甜糯的撒着嬌,轉頭,啵一口,然後示威性的瞪着不肯放手的克里斯,“靜羽是我的,是我的。”
波比掛在我身上,我感覺不到什麼重量,小孩子嘛,能有多重,可是我的身體卻如綁了個千斤墜一般,牢牢的黏在地上,無論克里斯如何用力扯都再也無法撼動分毫。
克里斯不禁內牛滿面,終於屈服在兩位血族領主的淫威之下,不甘不願的放手,布爾毫不客氣的用力一甩,直接將克里斯當成垃圾一般摔到牆角發黴去鳥~!
“靜羽,靜羽,我是不是很好。”波比歡快的晃着腦袋,柔軟的髮絲掃過我臉頰耳廓,輕輕的,癢癢的,我不禁擡手揉揉他腦袋,笑道,“波比當然很好。”
得到我的肯定,他緩緩擡頭,深紫色的眼眸中泛上一抹嫣紅,隱隱閃動着飢渴的興奮,他慢慢張開嘴,兩顆犬齒拉長,如野獸的獠牙般閃動着陰冷的寒光,他靜靜的盯着我脖子。糯聲糯氣的說道,“那靜羽是不是該給我一點獎勵……,不用很多。一點點就夠……嘶~”
最後那聲吸口水的聲音驚得我一陣惡寒,我不禁滿臉黑線,還真當老孃是唐僧呢。個個都想咬一口,我憤恨的一巴掌將肩膀上的小p孩給拍了下來。真是被美色蒙了心,什麼見鬼的萌動小正太,丫根本就是個千年老妖,披着張小正太的皮,卻揣着顆怪蜀黍的心~!
波比順着我的力道落地,耍賴似的坐在地上,淚眼汪汪的摸着自己腦門上的紅包。控訴的望着我,癟嘴,忍哭,我眼角狠狠的抽了抽,犀利的掃過周圍那些各種品茶各種看戲各種媚笑的美人們,怒道,“玩夠了沒,我有正經事找你們,你們要再鬧的話我可走了。”
“要是沒你的配合,他們哪裡玩得起來。”大殿側門緩緩打開。一直不見人影的貝怒西斯從裡間慢悠悠的走了出來,衣服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明顯是隨便套上的,他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睡眼朦朧的瞟了我一眼,一搖三晃的爬到正位的榻上半躺着,衣襟半敞,長髮散亂,他閉着眼睛,懶洋洋的道,“帶上來。”
我心中一緊,難得貝怒西斯竟然會直接切入正題,看來他心情可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舒坦,難道洛加爾得罪了他??……貌似不太可能吧,畢竟是進化到最高等的兇獸,洛加爾的智商不低,明知道自己性命捏在對方手裡,只要不是碰上觸動他底線的事情,他無論如何都會忍耐的。
心裡亂七八糟的揣測着,我一時之間倒沒了主意,卻聽見一陣車輪子滾動的聲音,我慌忙回頭,卻見血奴推上來一個顏色發烏的巨型沉鐵十字架,十字架上綁着的正是洛加爾。
我眼睛一黑,險些暈過去。
十字架是血族的剋星,雖然進化到他們這個地步,什麼剋星都是枉然,但血族憎恨十字架卻是融入血脈的天性,只有犯了不可饒恕重罪的血族纔會被綁在十字架上受刑,那沉鐵上的烏色便是受刑的血族所流下的鮮血長年累月侵蝕的結果,可若是外族……除非是不共戴天的世仇纔有資格動用十字架,那可是必死之罪。
可是,爲什麼洛加爾會……?!
洛加爾明顯受過大刑,身上傷口密佈,好些地方甚至還血肉外翻,血水順着他的身體滑落,自腳趾尖緩緩滴在地上,很快便匯聚成一灘,在明亮的華美燈光下,顯得有些刺目。
不過好在洛加爾畢竟是進化到最高等的兇獸,無論是身體還是意志力都已經強到了一個變態的地步,即便受了酷刑,他也沒有昏迷,精神貌似不錯,至少看着並沒有萎靡不振。
看見站在大殿中的我,他微微一愣,眉頭緊皺,奮力掙扎起來,似乎有些激動,捆綁着他的鎖鏈嘩啦啦作響,卻仍然盡職盡責的將他縛在十字架上,我瞳孔驟然一縮,那鎖鏈我見過,當年克里斯被關禁閉,鎖着他的也是這種鐵鏈,連血族領主都掙不斷,更遑論是兇獸了。
可是,讓我意外的是,洛加爾雖然對於我的出現,反應很激烈,但是目光掃過周圍的血族時,面對這些對他用酷刑的“惡徒”,他眼神竟然很平靜,絲毫沒有怨恨和不忿?!
“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聲音有些不可抑制的顫抖,末世之後,人類全部遷徙消失,血族便成了地球的隱形主宰者,可無論是對兇獸還是對死族,他們都秉持着放養的態度,不偏幫也不會憑藉着自己的喜好到處獵殺,可以說,地球上的異種生物羣能夠繁衍四千年而不滅亡,血族功不可沒。
可是,今天,爲什麼他們要對第一次見面的洛加爾下如此重的手?
布爾面無表情的望了我一眼,大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波比也收起了孩童似的純真樣,自地上站起身,拍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淡淡的掃了我一眼,慢悠悠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現場的氣氛有些僵硬,帶着絲絲縷縷的寒意侵蝕我的五臟六腑,可是所有的領主似乎都很有默契的三緘其口,沒有一個願意出聲解答我的疑惑……,都是一羣靠不住的老混球!
最後,我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貝怒西斯,貝怒西斯一手撐着腦袋,懶洋洋的窩在塌上打盹,如果是平時,他也許寧願懶死都懶得搭理我,可是今天,出乎意料的,幾乎是在我看過去的時候,他便開了口,聲音低沉和緩,帶着剛睡醒的沙啞,聽不出喜怒,“你可知道他是什麼品種?”
“知道。”我點點頭,“我見過他的變身,是虎族。”
“那你可知道爲什麼地球上沒有虎這種兇獸?”
“……??”這我還真不知道,不僅是虎族,像金雕、老鷹、熊貓、大猩猩等等,除了狼族、豹族、獅族、熊族、蟒族、蛛族、兔子以外,似乎地球曾經存在過的動物統統都消失不見了。
對於我的無知,血族們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貝怒西斯始終都未曾睜開眼睛,似乎正處於半夢半醒之間,可是,見我半天沒出聲,他竟然微微勾起嘴角,笑了起來,“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
“不知道。”我不禁有些鬱悶,怎麼話題跳躍性這麼大?
“我就喜歡你的不知道。”他聲音突然放大了些,似乎心情不錯,音色中隱隱還帶着笑意,“人類的劣性根多得數不清,無知、貪婪、虛僞、懦弱、好色、欺善怕惡等等,可是你很好,你無知,卻知道虛心求教,取衆人之長而長於衆人;你貪婪,卻懂得分寸,知道什麼是屬於你的什麼是你不該要的;你虛僞,卻知恩圖報,對兇獸一直保留着一顆赤子之心;你懦弱,卻爲了保護兇獸不被滅族,而願意孤身犯險,獨闖星際聯盟;你好色,但有色心沒色膽,不會被美色蒙了心智;你欺善怕惡……呵~”
他突然真真的笑了一聲,低緩的音色中有些濃濃的愉悅,“你欺善怕惡,但越怕卻越能將對方置於死地……,你身上有着人類所有的劣性根,卻也保留着人類最後一絲可取的優點,善與惡在你身上形成了一個詭異卻危險的平衡,這大概纔是你被深埋在地下四千年不滅的原因,負能量侵蝕了地球,異化了每一個生物,卻無法打破你自身正負平衡,所以你才成爲唯一一個不被輻射所影響的純種人類。”
其實絕大部分的人類都是善惡交融的,菩薩似的純善者少得可憐,真正的大奸大惡之徒也屈指可數,人性本身就是矛盾的,善惡皆在一念之間,只看在關鍵時刻,心中是善多一點,還是惡多一點罷了!
“……!!!!”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並不在意他們是怎麼看我的,如果這些所謂的優點能夠讓他們接受我,保我生命無虞的話,那便就是吧,反正弱者永遠沒有反抗強者的資格,只是……,“你說的這些跟洛加爾的事情有什麼關係麼?”
“沒有關係。”貝怒西斯笑,我腳底一滑險些跌倒,木有關係你丫的還說得那麼起勁。
我忍下了心中的不快,道,“洛加爾到底怎麼得罪你們了?他剛來地球,很多事情都不懂,你們就大人有大量放過他一回吧,何況刑都用了,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吧!”
“誰說我們是氣他。”多塔米亞突然放下正在品的茶,輕聲道,我訝然的轉頭望過去,卻正對上他那雙已經被血紅所取代的嗜血兇瞳,他親啓薄脣,獠牙壓着血腥的脣瓣,一字一頓道,“我們是恨他。”
被他那滔天的恨意鎮住,我膝蓋發軟,險些跌坐到地上去,只能強自鎮定的問道,“爲……爲什麼??”
“因爲……虎族,是地球上最大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