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在關隘城牆上頑強守衛着的士兵們,僅僅用“勇敢”、“頑強”這樣美好的字眼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們所幹出的功績。他們已經將一個戰士所能幹的事情發揮到了極至,在缺乏必要的防禦工具的情況下一次次將克里特人的攻潮止息在自己腳下。儘管他們中有的人已經站立不穩,連走路都在蹣跚着,但只要他們還活着,只要他們手中還有武器,他們就是一羣不可小覷的對手。他們的血管裡流淌着的彷彿已經不是人類的血液,而是一股純粹的戰鬥熱情。
正如他們口中所高喊的:他們就在那裡,半步不退。誰說德蘭麥亞亡國了,只要他們還在,他們腳下踩踏的土地就仍然是那片以德蘭麥亞爲名的忠誠的土地。
戰亂中,一個克里特軍官突破了城牆,揮舞着手中的戰刀向佩克拉上校襲來。
佩克拉上校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依舊手拄佩劍站在那裡,彷彿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一道刀光芒劃過,佩克拉上校的左臂噴出了一股血泉。那個襲擊他的克里特軍官爲這一刀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四五條長矛同時穿透了他的胸口,停止了他的呼吸。
幾名軍官試圖讓上校遠離戰鬥,可是被這個執拗又虛弱的中年人大聲斥回:
“你們讓我去哪裡?我的背後就是德蘭麥亞最後的土地,我就在這裡,哪裡也不會去……”
“我就在這裡!”年長的上校掙扎着站起來,面色因爲失血和疼痛而蒼白。他高舉起閃亮的佩劍。這柄僅能起到裝飾性作用的劍此時看上去光彩奪目,絲毫不墮一個真正勇敢的軍人的威名。此情此景,誰還能說上校不會使用武器?他正在用最正確的方式使用着他的佩劍:不是把它刺入敵人的身體,而是把它刺在士兵們的心中,刺出他們的榮譽感,刺出他們的愛國熱情。中劍的人不會感到怯懦,只會變得勇敢。
因爲他們就在這裡,在那片祖國最後的土地上!
對於這些戰士們來說,這場戰鬥無比艱苦。他們是在用自己的意志與無窮無盡的鋼鐵洪流相對抗,而且,他們看不見一點勝利的影子。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到來,對於這些士兵而言,他們在進行的是一場必敗的戰鬥。他們所能夠做的,就是讓這塊土地在祖國的名字下能夠保留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這些人真的是在抱着必死的決心戰鬥,所以他們忠誠地實踐了自己的諾言,寧死也不曾後退半步。
同樣艱苦的,還有山坡上的我們。眼睜睜看着朋友受苦並不是一件讓人快慰的事情。當目睹上校受傷的時候,我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嘴脣,鹹甜苦澀的味道在我的食道中蔓延,把我心頭翻騰的火焰強行壓了下去。我知道,在這裡休息是我們唯一正確的選擇,可我的心也在告訴我,如果任由上校遭遇不幸,而我們在能夠幫助他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做,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弗萊德……”紅焰大踏步走上去,試圖第四次勸說弗萊德出戰。迎接他的,是弗萊德幾乎要瞪出血來的眼睛。
“你又忍不住了嗎,紅焰?”弗萊德的聲音依舊沉着冷靜。在他面前,紅焰的衝動和激昂一層層地化解,高昂的頭顱一點點垂下去,最後終於搖了搖:
“不,你是對的,我們……再等等……”
“真遺憾,我的朋友。我本來還以爲你做好準備了呢。既然你還要休息,那看來只有我一個人帶隊攻擊了……”弗萊德不無揶揄地微笑着,可他握刀的手攥得緊緊的,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不止是你,勇敢的朋友,我也忍受不下去了!”
聽了這話,紅焰眼睛一亮,而後歡跳着回過身來大喊着:“上馬!全體上馬!衝鋒陣型!準備出擊……”
當三千閃耀着神異光芒的魔法騎士們呼喊着衝下山坡時,時間彷彿停止了。原本喧鬧的戰場上此時呈現出詭異的寧靜,正在進攻的克里特人驚訝地看着我們這羣戰場上的不速之客,連防禦的反應都沒能及時做出,似乎無法理解這支強大的敵人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他們錯失的不只是唯一的一次做出反應的機會,還錯失了他們的生命。
我從來都沒有嘗試過用這麼快的速度衝下山坡。對於當時的情景,我唯一還記得的,就是嚴冬的冷風像刀片一樣刮過我的臉,讓我相信它有能力劃破皮膚上留下一道道傷口。冰冷到讓人麻木的空氣快速地從我眼前飄過,彷彿它們是凝固的實體,可以看得見,也可以摸得着。它們漫過我的鎧甲,漫過我的皮膚,漫過我的肌肉,直浸入我的骨骼之中。我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握劍的手完全麻木僵硬,一點也感受不到手中長劍的重量。
這一刻,我幾乎覺得自己已經分解溶化,完全變成了這凜冽寒風的一部分。是的,我就是風,一道烈性的金屬狂飈,正無情地卷向面前的敵人。
一個高大的克里特騎手試圖阻止我,他揮舞着一柄幾乎有兩隻巴掌那麼寬的巨劍迎向我,想用他的力量,壓倒我的速度。
他是勇敢的,他是強大的,或許他可以阻擋他面前的一切敵手,可是,他無法阻擋我們。
誰能阻擋一陣風?
我輕輕地飄過,在他的頸子上捲起一陣血色紅嵐。或許是在我耳邊流竄的空氣聲干擾了我的鼓膜,我似乎從他噴射血液的皮膚下聽到了尖銳的呼嘯,彷彿是他的生命正從那撕裂的傷口中拼命地往外擠,不停地往外擠……
他新鮮溼潤的血液灑在我的身體上,透過鎧甲的縫隙鋪上我的身軀,尤其是我的手,幾乎是瞬間就感受到潮溼的觸覺。血液中飽含的熱氣溫暖了我因爲寒冷而變得僵硬的手指,麻麻的,很舒服。這種溫暖的感覺對於被寒風包裹着的我來說是那麼奇異,讓我立刻就喜歡上了它。
幾乎是出於追求溫暖的本能,我在那捧鮮血重新冰冷之前就找到了一個又一個新的血漿來源,大量的血水鋪灑到我的身上,幫助我驅趕着嚴冬的寒意。關節、肌肉、皮膚……我逐漸暖和起來,原本因爲寒冷而僵硬的肌體變得柔軟而富有彈性。可是我的理智讓我厭惡着這種感覺,厭惡這種以同類的生命獲取的血腥暖意。
“殺!”這時候的我,似乎只會喊出這一個字來。這聲音並非來自我的喉嚨,而是來自我的心,來自我嗜血的那一部分獸性本能。
在我的身邊,我的戰友們在幹着和我同樣的事情,或者說,他們幹得更過分。紅焰衝在最前面,他鋒利的雙刀代替死神的請柬提前傳遞着亡者的消息。他的坐騎毫不憐惜地踐踏着死於他手的敵人的殘骸,就彷彿踐踏着初春雨後柔軟的新泥,飛濺起道道肉漿。凱爾茜和埃里奧特緊隨其後,在這兩個美麗女性的眼中,除了對殺戮的渴望,你看不到更多的東西。
我無法形容這場戰鬥有多麼慘烈,我只知道,整個戰場都變得熱氣騰騰,彷彿是剛端上餐桌的一盆燒土豆泥。
我寧願那真的是一盆紅色的、冒着熱氣的新鮮土豆泥。
“破壞投石機!”如果說還有一個人能夠在這場瘋狂的搏殺中保持頭腦清醒,那就是弗萊德。他冷靜地做出決斷,大聲命令着,馬不停蹄地衝向這些巨型器械的陣地。隨着“喀嚓!”一聲脆響,一臺投石機上的繩索被弗萊德鋒利的戰刀“墨影”揮成兩段,原本已經堆滿了石塊的托盤失去了固定的機簧,應聲倒下,在操作它的克里特士兵的驚呼聲中砸碎了帶着車輪的巨大底座。而後,弗萊德的刀鋒又指向第二臺。轉眼間,它也像它不走運的同伴一樣,遭遇了滅頂的災禍。我們跟在弗萊德身後如法炮製,在最短時間裡破壞了克里特人的大規模遠程攻城武器。這些龐然大物在遠離目標時有着驚天動地的威力,但當敵人襲近身邊時,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只需要割斷一根繩索,就可以讓它陷入完全的癱瘓之中。
我們的突襲得到了預期的效果,已經撲上城牆的克里特人失去了投石機的有力支援,看到本陣遇襲,驚慌失措,再也無心戀戰。而牆頭的守軍則爲我們的出現而精神振作起來,高聲吶喊着,將手中的武器一次次送入敵人的胸口,再把他們踢下城牆。
“就在這裡!爲了最後的故土,絕不後退!”上校的聲音已經嘶啞得十分渾濁,可透過嘈雜的戰場,我仍然能夠聽到他激昂的呼叫聲。他應該已經認出在緊急關頭救援他的是什麼人了,所以他興奮得有些失態,已經不能自控地揮舞着佩劍大喊。我甚至有些擔心他因爲過於興奮而撲入糾纏中的戰陣之中去表現他的勇武,以他的武藝來說,這和送死沒有太大的區別。
在經過微弱的抵抗之後,城頭的克里特人被逐下城牆。其實,他們原本已經摸到了勝利的果實,只需要再稍微多用一點力量就可以把它摘離枝頭。可他們內心的慌亂使他們永遠錯過了這個榮譽。城牆上的守軍們發出興奮的呼喊,他們表達出的,是在死神面前幸運逃脫的喜悅。
城牆上的危機已經過去,而此時的我們,卻遭遇了巨大的困境:
在徹底破壞克里特人的投石機之後,我們發現自己已經陷入了重圍之中。在從意外遇襲的措手不及中清醒過來之後,克里特軍的統帥表現出了一個爲將者應有的素質。他完全放棄了拯救投石機陣地的努力,而是用最短的時間重新整理起自己的陣地,把我們殺入的陣地缺口完全彌合,而後指揮着自己的大軍以一種緩慢而有壓迫感的節奏以我們爲中心逐漸向中間收攏。
我不知道敵軍的指揮官是什麼人。儘管我的見識並不高深,但也能夠看出他決不會是個寂寂無名的將領。在陡生的戰場變化中,他迅速地作出了最正確的取捨,把消滅我們這支奇異而強大的騎兵當成是最先考慮的問題,果斷地捨棄了大批價值巨大的攻城器械。僅僅是這份魄力,也絕不是普通的將領能夠企及的。他的確找到了對付我們最有效的方法:困住我們,儘可能地減少我們移動的空間,在剝奪了我們最有力的武器——速度——之後,用最簡單最有效的人海戰術淹沒我們。
好在爲了保持陣型,保衛圈收縮的速度並不是很快,這就給了我們最後的機會……
“目標,山谷方向,全力衝鋒!”看到來路被堵死,弗萊德沒有絲毫的遲疑,一馬當先衝向山谷的關隘。他的身體略微前傾,原本白皙的面色透出紅潤的光澤,戰刀向斜上角高高舉起,猶如一面黑色的戰旗,指引着我們前進的方向。
沒錯,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克里特人的將領絲毫沒有輕視我們的衝擊力,把它手中的絕大部分力量安置在我們身後,生怕我們逃脫。相對的,我們與山谷之間的敵人就要少許多,而且都是些剛剛經歷過激戰的疲兵。只要我們抓住這最後的機會,衝入山谷,就可以暫時脫離危險,藉助高大的關隘城牆組織防禦,等待羅迪克他們的到來。
一旦我們的領袖選定了方向,隨之而來的就是星空騎士們毫不猶豫的傾力衝鋒。我們就像一把閃光的鑿子,一頭扎進了克里特人柔韌的陣地之中,像榨汁機一樣從那裡榨出一道道紅色的液體,並讓它們在寒風中凝固成璀璨的冰晶。我們似乎是在用刀鋒和馬蹄鋪設道路,鋪設一條由猩紅色的水晶組成的、通望亡者之界的邪異道路。
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敵軍的將領確實沒有想到,身陷重圍的我們根本沒有考慮過逃離戰場,而是選擇了圍困中的關隘。或許他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並不覺得這道重圍之中的關隘增添了數千名騎兵就會改變陷落的命運。
在我的右側,一個騎手驍勇地將他的對手刺了個對穿,而後遏制不住內心的豪邁,放聲大喝起來。此時的他威武極了,就像是一個受到戰神眷顧的真正偉大的戰士。他鎧甲上的毫光照亮了他的眼睛,那是雙勇敢的眼睛,在那裡看不見失敗、看不見氣餒,也看不見死亡。如果這時候有人告訴我將會發生什麼,我絕不會相信……
忽然,一支帶着倒鉤的長槍攬住了他的腰,三、四個克里特士兵一齊用力,把這名勇敢的武士從馬匹上拽落下來。
那個騎手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長劍掉落在地上,雙手在面前舞動着,試圖要保持身體的平衡。但是,他最終還是沒能逃脫,跌倒在地上,頭盔遮住了雙眼。他慘叫着試圖把頭盔摘下,又摸索着想找到一件能夠防身的武器。剛纔那個威武勇敢的騎士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個註定要步入死亡中的可憐人。
理所當然的,他死了。不下十把鋒利的武器刺穿了他的身體。他倒在地上,身體因爲最後一刻的痛苦而蜷縮着,臉上的表情因爲畏懼而緊收在一起,和那個被他殺死的對手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在這裡,在戰場上,沒有所謂“神眷的戰士”,有的只有運氣糟糕的人,和運氣糟糕到極點的人。
我們似乎是一羣運氣糟糕到了極點的人,厚厚的克里特軍陣就像是層疊的布匹,一層層吸收了我們的衝鋒。我們一刻不停地催動着跨下的坐騎,卻無法制止它們放慢自己的腳步。透過一層長槍陣,再闖過一層盾牌手,穿越一道長劍和短劍組成的防線,終於,我們停了下來。
每個人都知道,不能衝鋒的騎兵,就不是真正的騎兵。
克里特人的陣型蠕動着纏上了我們,完全阻塞了我們前進的去路。不僅如此,在我們身後也沒有了退卻的空間。夾在隊伍中的魔法師們已經不再給持劍的騎士們加持法術了,而是有選擇地在近距離內適用攻擊性魔法。他們確實造成了不小的傷亡,但卻不足以改變我們受困的局面。
我們就像是一根釘子,被深深敲入堅韌的橡樹之中,卻再也不能拔出來了。
隨着敵軍陣型的蠕動,我可以感覺到我們的陣型在分散。上萬克里特人或是有目的的,又或者根本就是戰鬥的狂亂讓他們無法保持良好的陣型,無論怎麼樣,他們把我們的衝鋒陣型撕扯扭曲成了一個大大的S形。在騎兵陣內部的魔法師們被暴露了出來,沒有任何有效防護措施的他們成了克里特人的首選目標。我們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些有力的戰友死在敵人手中,卻沒有任何辦法去幫助他們。
“啊……”混亂中,我聽到一聲慘呼,順着聲音看去,離我不遠處,一個似乎是普瓦洛的身影從馬上落下,瞬間被分屍成大小不等的碎塊。
“普瓦洛!”我絕望地大喊,奮起所有的力量,試圖擠到那具屍體倒下的地方。可是敵人的圍堵讓我幾乎不能動彈,如果不是還有諸多法術的加持,我相信我早就已經倒在地上。
“普瓦洛,是你嗎?”我焦急地幾乎要痛哭出來了。我不能相信我們的術士朋友居然會悽慘地死在這裡,他曾經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終於找到了生命中的摯愛,怎麼能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倒在這一片陌生的戰場上。他是那麼開朗那麼活潑的年輕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那麼的善良。或許命運讓他不得不選擇留在戰場上面對我們的敵人,但在戰爭過後,他卻從不放棄任何一個爲亡者祝禱安寧的機會,無論是德蘭麥亞人、克里特人還是溫斯頓人。
“普瓦洛,你回答我啊,你回答我!你不能就這麼死了!你讓我怎麼跟埃裡說,怎麼跟她說!”意識,似乎在隨着我的嘶吼逐漸飄散,手中的劍似乎已經不再繼續受我的控制,如此陌生地在我面前晃動。多年養成的戰鬥本能讓我尚且能夠在敵人的夾擊中奮力掙扎,但是,我知道,我的生命正在離開我,只需要一個致命的恍惚……
忽然間,一個猙獰的頭顱在我面前變得清晰起來,他手中的長槍已經抵在了我的咽喉上。那張醜陋的面孔帶着得意的笑容,彷彿看見的不是一個將死的敵手,而是一筆值得一提的軍功。
我要死了嗎,終於?模糊中,這個念頭不知從什麼地方蹦出我的腦海,佔據了我的全部思維。
下一個瞬間,這個頭顱瞬間炸裂開來,攙雜着紅色和白色的漿液裹挾着死亡的味道四散飛濺。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彷彿來自天邊的神喻,讓我瞬間清醒:
“你他媽的想死嗎,傑夫!不要像哭喪一樣喊我的名字!”
然後,我看見了幫助我的那件武器:一把幾乎被鮮血染成了紫色的大號鏈錘。它的主人正神勇異常地揮舞着這把威力巨大的屠具,以地下種族最陰暗的性格屠戮我們的敵人。
“埃里奧特,普瓦洛?”我雀躍地叫喊起來。我們的術士朋友此時正坐在我的身邊,把一個又一個蠱惑人心的法術丟向敵兵叢中,幫助自己的異族愛侶戰鬥着。
“我還以爲你……你……”巨大的幸福抓住了我的胸膛,讓我不能夠完整地表達我的心情。
“別打擾我施法,你這個混蛋!”普瓦洛暴躁地對我大叫着,“不要小看我,我不會死在這裡的!不要說是幾萬人,就是幾十萬,幾百萬,我也不會死在這裡!我可是最了不起的術士普瓦洛·喬納斯,爲了魔法和愛情而生的人……”或許是因爲施法過度,他嘔出了一小口鮮血,但仍緊握着他的法杖,狠狠地望着圍困他妻子的敵人,“……你這個小酒保想死就死吧,我必須要活下去!”
一道莫名的力在我的右臂中爆炸開來,讓我覺得不奮力揮舞它就心情壓抑。一種不知是叫做自尊心還是榮譽感的東西刺激着我,讓我忍不住大叫起來。
“我纔不會死在這裡呢……”我衝到黑暗精靈身邊,與她分擔來自三個方向的攻勢。
“我可是最了不起的酒保……”我架住一柄劍。
“你一定死得比我早!”我回手猛斬,又一個亡靈離開了這個世界。身邊馬上的埃里奧特趁着戰鬥的空餘瞪了我一眼,這時候我纔想起,當着妻子詛咒丈夫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哈哈,誰死在這裡誰就是膽小鬼!”看到我身上的法術漸漸失去了作用,普瓦洛一擡手,將一道白色的光芒射到我的身上,我立刻覺得全身再次一輕。
“你輸定了,蹩腳法師!”不知什麼東西擦過我的身體,我似乎受傷了。可是……
管它呢,只要一息尚存,對於我來說,這場戰鬥就還沒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