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輝思緒在一剎那間翻騰咆哮,他看着坑中金黃色瀰漫的少年,看着那雙讓他極不舒服的面龐,他開始憤怒,是的,他在這場謀劃中充當的是什麼角色他自己清楚,所以他才惱恨,他才憤怒。
雙掌捏印,在高輝黑袍鼓盪,一圈詭異無匹的黑芒瞬間充斥在他的周身,始一出現,便是飛沙走石,空氣呼嘯爆鳴,沒有任何意外,卯足力量的煉神境一擊轟然落下。
大坑外邊的禁火火一聲淒厲悲鳴,那站立在旁邊的一人一鷹隼卻是無動於衷,冷漠地看着坑中已是定局的禁星。
令人詫異的一幕發生了,只見那覆蓋在禁星體表的黃金色龍血竟是跟先前高雄自主防衛一般,一陣抖動。
這還不止,高輝雙印落在龍血的一剎那間,竟是彷彿打在了棉花上,一點着力的點都沒有,高輝怒喝,雙臂勁氣再發而下,誓要轟破這事物的防守。
在他看來這龍血不足一提,更何況這還是飛天不成的小龍,如果它的精血有此等威力,那他們這些煉神境強者等於是吃乾飯的了。
思及此,高輝憤恨之下,改拍爲抓,叩向那神色安寧的禁星,這一次,那自主防衛的龍血沒有能力阻擋了,瞬息間朝兩邊散開。
“啪——”
如此志得意滿的一擊落在禁星的面部卻是發出驚天爆響,這自然不是禁星頭顱破碎的聲音,竟是金鐵相擊的聲音。
只見禁星面部金色暴漲,面部的血管依稀可見,內裡似乎還有磅礴的黃金色血液在流淌。
高輝輕咦一聲,卻是沒有再度生氣,竟是低低發笑了起來,似乎是看到了一道美味可口的珍饈菜餚。
高輝收手,倒垂而下,進而嘴中唸唸有詞,快速吟詠着莫名的語言,而隨着他嘴脣的蠕動,大坑四周開始發出轟鳴。
一些小石塊止不住暴躁的脾氣,竟是在舞動,似乎滿足不了自個的要求,到最後,這些碎石開始激射當空。
高輝身上開始涌現濃烈的黑芒,始一出現,四周的空氣似乎在微微顫動,到最後,在高輝的周身形成了一個黑圓球。
這時,高輝身上傳出轟鳴聲,一陣刺啦啦作響後,他的背部驀然伸出一隻血手,血手猩紅,觸目驚心,轟鳴持續不止,黑袍的後脖頸伸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這腦袋起始的時候還比較小,最後化作了正常頭顱的大小。
高輝的這種異變儘管在黑球的籠罩下完成,但是這黑幕卻是沒有刻意去遮掩這種變化,因此,他的所有舉動都落在了禁志遠的眼中,也落在了禁火火等人的眼中。
禁火火神色悲痛,而他旁邊身體有恙的姐姐,雙目緊閉,不算漂亮眉眼流淌而下兩行清淚。
風中有聲,低低悲鳴。
禁火火他想做些什麼,但考慮到自己的修爲,他開始憤怒,惱恨自己的無用與拖累,緊接着,他的右手被一隻微涼的手給握住,他回頭,看到了他姐姐眼神中的鼓勵。
禁火火身體油然而生一股勇氣,他衝着他姐姐一點頭,站起了身軀。
他沒有去看那位讓他心寒的大長老,他覺得哪怕大長老要動手,他也要出一刀,他緊了緊手中禁氏蓮花刀,開始走的時候步伐不穩,近乎一步三搖,到最後,他的身影越來越筆直,每一步都極爲沉穩。
緊接着,禁火火感受到了一道目光,僅僅是一道注視的目光,他的腿肚子便情不自禁地開始顫抖,他知道這目光的主人是誰,他閉了閉眼睛,腳步微停,再度向着自己的方向前行。
一道啾啾嘶鳴響起,似乎在嘲笑禁火火的蚍蜉撼樹。
而對於這些,禁火火沒有在意。他知道自己的選擇意味着什麼,也許他不動作,那麼他們姐弟二人的性命便會無憂,可心神識海有一根鞭子在鞭策着他,他不能坐視不管。
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
他在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也許在成年人的眼中這種行徑跟找死沒什麼兩樣,他們只認利益,哪還管什麼對錯,可有的事情,不做那便是後悔一輩子。
不多時,禁火火便踏在了大坑中,他臉色惶恐開始褪去,平靜地看了一眼那不遠處的高輝,他眼中一凝,只見那黑圈中的高輝此時竟是有了兩個腦袋,他視線所及,便是一張其醜無比的臉,生有兔脣。
若按照往常,禁火火這位性格跳脫的少年說不得得好一陣作嘔嘲笑,但是此刻,他卻是心中一凉,他身體瞬間涌現出無邊的警惕。
禁火火大喝,以壯聲勢。
雙手握刀,大踏步前奔,禁家蓮花刀嗡鳴一聲,在較爲昏暗的空間中猶爲惹眼,刀尖向下,禁火火用了三息不到的時間跑完了百丈距離,沒有任何言語,他對着那位散發出恐怖氣息的黑袍高輝,一刀斬下。
勢大力沉,破空炸響。
高輝全然無視,竟是連回頭看一眼都不肯,猶自捏印之中,留給禁火火一道不可逾越的如山背影。
一刀出手,禁火火的心中的暴戾也隨着傾瀉而出,他開始無所畏懼,蓮花刀變改爲拍,他右腿一踏,膝蓋微彎,橫掠向高輝的雙手。
他知道自己的招數傷害不了這位大敵,他也沒指望自己能救出躺在地上的恩人,他相信恩人不會喪命於此地,這是他堅定的所在。
他需要做的僅僅是爭取時間,是的,這便是他禁火火要做的,因此,他的這一拍極爲講究,並不是無的放失,他如何看不出來高輝捏印的威力,他若是能減緩敵人雙手的動作,那麼這一切都將往後延。
他的想法很好,動作也很到位,但是他的修爲卻是有限的。
似乎被身後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給激怒了,高輝漠然騰出一隻手,微微向後一拂。
沒有音爆炸響,也沒有怒哼慘嚎,禁火火的身軀開始倒飛,蓮花刀在空中閃耀,呲吟轟鳴。
“啪——”
“呲吟——”
兩道不同的聲音近乎在同一時間完成,禁火火沒有任何意外地被砸在了大坑周邊,而那脫手而飛禁氏蓮花刀卻是被一人接住。
因此這吃呲吟爆鳴的聲音便是來自此人,這人來得很是巧妙,時間點也踩得極爲準時。
不遠處吐血不止的禁火火擡頭,看着那位閃爍着金色光芒的身影,他開始笑了起來,一邊大笑,空中的鮮血嘩啦啦流淌。
這黃金色光芒身影的便是先前身受重傷的高雄,他早已從那深坑中爬起,他的舉動落在場間衆人的眼中自然是生不起絲毫波瀾,因此,禁火火的攻擊不僅僅爲禁星搶得了那一拂的時間,也爲他爭取到了療傷平復的時間。
他接過的不僅僅是他禁氏的蓮花刀,更多的是一種信念與使命,他高雄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守衛禁星,這是男人的承諾。
因此,高雄與禁火火兩人的理念是趨於一致的,這也是爲什麼禁火火落地吐血時笑得出來的理由。
一道黃金色的光芒自天而下,始一出現,空中彷彿被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昏暗向兩邊豁開。
“轟隆隆——”
一出現便抵至了高輝的頭頂,端的是其疾如電。
一聲冷哼,高輝雙臂一陣,黑袍鼓盪飄飛,如江中巨浪拍打礁石,聲勢駭人。
黑色浪潮形成,拔地而起,對撞向空中的金色刀罡。
意料之中的摧枯拉朽,高雄的這一擊自然被他輕描淡寫給破解,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不過讓黑袍驚異的是這身後竟是再度傳來了呼嘯的爆鳴聲,他不用回頭,他便知道了這時什麼攻勢。
這是一雙勁氣大漲的拳頭,他很熟悉。
因此,高輝猛地憤怒大吼一聲,轉過身來,一掌拍向身後。
“轟——”
拳掌相接,驚天爆鳴。
高輝的雙臂響起骨骼碎裂的聲音,顯然是吃了不小的虧。
黑袍高輝含怒之下的出手,畢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比擬的,高輝那一掌在一瞬間扣下,啪的一聲強行止住了高雄向後飄飛的勢頭。
高輝看着眼前這位嘴角溢血的少年,眼神極爲地陰冷,他冷笑道:“你居然還沒死,小子還真是福大命大。”
“不死,你也不學聰明一點,你躺在地上裝死也可以讓你留一條性命啊,你竟是還想摻和進來,敢對家族的族長出手,你還真是胳膊往外拐,一拐便是一生啊!嘖嘖,如今,老子,便送你上西天!”
話音方落,高輝五指開始發力,強猛的力量竟是扣在了高雄的血肉之中。
鮮血噴涌,觸目驚心。
高雄沒有理會,一邊吐着血一邊看着高輝,眼神竟是露出憐憫,他緩慢道:“族長,你雖然修爲強悍,但我卻是瞧不起你,因爲你沒有愛,爲了力量不折手段,你沒有底線。”
“怎麼?您開始生氣了?我高雄雖崇拜力量,卻不願意做力量的奴隸,我有底線,我知道誰對我好,什麼是該做的,我不後悔。”
“找死!”
高輝另外一隻手升起,那掐着的印決沒有退散,上面恐怖的氣息霸道無匹,印向高雄的頭顱。
高雄無懼,在這生死彌留之際想了很多,不是他在高氏族內的時光,而是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也是在接觸禁星之後,他才知道什麼叫兄弟,這種感情很不一樣。
不是爲了家族修煉資源互穿小鞋的爾虞我詐,這是一種惺惺相惜,義無反顧的信任,高雄認理,卻不懼死。
“好一個我不後悔,哈哈……”
徒然,天穹傳來一聲肆無忌憚的大笑。
有人,強悍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