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馬嘶鳴奔躍,鷹隼啾聲激昂盤旋,跨越一峰之巔密集的豁口,身後禁氏部衆盡化碎肉殘渣,仿若在呼嘯血海中強勢侵入。
侵得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沒有在意霞衣老嫗氣機外泄的鋒芒,更沒有在意那匍匐在地不起眼的禁星禁壯,高大黑袍人騎馬踏峰,似乎要殺掉場上所有人,囂張無比。
一峰山體外圍大石仍然在不斷剝落,廢墟中的山巔顯得岌岌可危,高空中不時傳來禁和不甘的憤怒嘶吼,響徹雲霄。
大片雪花狂猛落下,不管不顧猶自飄零。
“簌簌——”
一聲急促無比的破空聲,聽着彷彿是一聲,細聽之下仿若千萬聲,層層疊加,聲勢滔天,只見原本沉靜下來的大明王法相開始顫動。
好不容易被老嫗控制住的兇險再度緩緩復甦,黑妹身上的五色氣柱已斷,雖然是獻祭的主人公,也是祭品,但被老嫗強勢的介入下,扼住了戰況,止住了自我毀滅。然而此刻,這些看似簡單的舉動,卻破掉了老嫗耗費極大力量造成的結果。
而這個暫時的結果被撼動,那麼好不容易控制的戰況將再度搖擺傾斜。這不是老嫗所希望的,揹着黑妹的她毫不猶疑地選擇了出手,猛地抽出杵在地上的斑斕柺杖,雙手平攤,握緊杖尾,猛地一轉。
轉速很慢,只畫出了半個圓。
動作剛落,老嫗身前頓時颳起了颶風,颶風非無形,色彩駁雜,詭異無比,地面上的碎石被拉起,依附其上。
不多時一道半圓彩罡凝聚而成,瞬息呼吸而去。
高大黑袍從始至終保持這冷漠的形象,策馬奔騰直撞而去,似乎在他的意思裡,這些人都只是過客,而他意識裡面的過客只有兩種,一種卻如其實的過客,另一種則是敵對的將死之人。
烏黑亮麗的駿馬鬢毛被吹得緊貼馬脖頸,高大黑袍人衣袍向後狂暴炸響,不見其任何的動作,就這麼撞去。
簡單又直接!
“砰——”
兩者相撞,驚天爆響。
駿馬霎時四分五裂,高大黑袍藉着這個衝勁,雙腳一點碎肉塊,身體扶搖直上,竟是踏上正在顫動的大明王法相。
“不好……”
老嫗這聲狂呼還沒有徹底傳出便被風雪無情扯碎,霞衣頓時鼓盪如怒濤,右手握住柺杖,猛擲而出。
呼嘯炸響,老嫗卻不是如先前離開禁八小土丘一樣飛躍踏上,而是兀自站姿原地,口中振振有詞,雙手掐訣,抱陰陽魚壯環於胸前。
末了,老嫗朝高空一指,斑斕柺杖速度暴增,接着老嫗虛叩三下,接連而至,斑斕柺杖竟是爆出驚天的劍氣,凌然刺向高大黑袍人的背後。
先前色彩詭豔的彩罡他沒有在意,此時這個聽起來破開聲平平的劍招徒然加速襲來,他情不自禁重重嘆息了一聲。
保持踏大明王直上法相的姿勢,他雙手猛地向後一揮,寬大的黑袍後襬頓時鼓脹如球,一道烏黑嗜血的光暈瞬間籠罩了黑袍人的身體。
顯然也是不該託大,直接採取了防守的姿態。
“轟……”
柺杖施展出的劍意不散,兩者相互角力,轟鳴不止。
徒然,高大黑袍後襬中猛地透出一抹黑芒,此芒非護罩光暈,赫然便是一道嗜血劍意,以意對意,以劍對劍。
“呲吟……”
聲響過後再度傳來一聲爆鳴,無形劍氣頓時消散,崩潰開來,哐噹一聲,斑斕柺杖被強勁的撞擊力轟擊到地上。
裂縫更大,碎石更碎。
煙塵四起間,高大黑袍已是躍上了大明王法相的頭頂。
老嫗兩擊之後並不戀戰,看着空中的高大黑袍,她反而露出了氣定神閒的神情,滿是褶皺的臉上燦爛如菊花。
她凝氣輕聲開口道:“高族長,你確定要放開這凝實法相嗎?”
凝實二字被咬得重重的,話語雖輕,但在此時的戰場上顯得猶爲刺耳,因此聽或不聽都由不得黑袍。
果不其然,高大黑袍聞此之後,咦了一聲,聲音微揚,滿是不悅。站在法相頭頂的他黑袍衣袂飄飛,黑鷹隼盤旋其周圍,此時此景哪怕仙人見着了也會感嘆。
黑袍嘶啞譏諷回道:“不用擔心,這凝實的法相,我有的是法子對付它,不管有利不利,反正對我來說也沒有太大的區別,這場戰不能再久了!”
語氣譏諷中透漏出無邊的高傲,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哪怕有意外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話音方落,黑袍猛地下蹲,雙掌交握印在了法相頭頂。
原本正在顫動的大明王法相頓時睜眼,雖然眼中空無一物,沒有絲毫生機,但無匹的威勢卻是自天地間狂勇炸泄,充斥一峰之巔。
“吼——”
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聲震盪而出,一峰之巔再度無風無雪,真空帶再度形成,令人肝膽俱裂的氣息在此方空間四處遊蕩,恐怖無比。
從始至終保持着冷眼旁觀的老嫗微微一笑,任由山峰搖晃更加劇烈,盯着咆哮舞動的法相,她臉上涌現出莫名其妙的情緒,晦澀之極。
法相四周的斑斕色彩光暈頓時碎開,法相巨人真正復甦,比之先前強盛一兩分,可千萬別小看了這一兩分,放在任何高手身上十有八九就會成爲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忽視不得。
老嫗雙手中指流淌出猩紅鮮血,顯然反噬受傷,老嫗收回視線,雙手平放微握,那流出的鮮血化作了一灘血,在手心中盪漾閃爍。
她張嘴吐出一個奇怪的音節,那兩灘血水倏地化作了兩道雪色匹練,圍着老嫗飛舞旋轉,不多時一條血色的帷幔裹住了老嫗和黑妹的身體。
牢上加牢,堅固無比,竟然利用受傷的鮮血提煉出精華,進而凝練高深術法,端的是心思巧妙。
老嫗猛地一踏地面,身化流光,順勢抽出斑斕柺杖,以杖當劍,五色劍罡沖霄而去,劍勢奇快,劍罡密集如網,破空而至。
老者嘶啞大笑,對老嫗的蚍蜉撼樹不屑一顧,口中赦令一出,炸響高空,那在原地舞動自我咆哮的大明王竟是擡起了腳。
速度很慢,在接觸地面的過程中,一峰之巔頓時豁開密佈。好不容易氣機得到緩解,蓄意養氣的禁星二人頓時慌忙逃避災禍,各展手段再也沒有閒情逸致坐山觀虎。
老嫗化作的流光悍然撞向法相巨大腳底,威猛勢頭再度拔高一倍有餘。
高大黑袍嘶啞獰笑出聲,老嫗的舉動無異於飛蛾撲火,註定起不到絲毫作用,就算是能有效果,估計也是微乎其微。
這便是黑袍笑聲傳遞出來的情緒,囂張霸道。
“轟——”
炸響天穹,震盪不止。
緊接着,黑袍憤怒的吼叫咆哮天穹,與法相交相呼應,顯得怒意之極。
只見那老嫗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竟是借力拔空,扶搖直上九萬里,衝向高空,射向那持續不甘吼叫的聲源處。
聲源處有禁和!
在這個過程中,老嫗還不忘向下投擲出斑斕柺杖禦敵,搶佔時機。那高大黑袍哪裡願中這等上不得檯面的計謀,怒吼一聲,雙袖一甩,臨空虛探。
兩隻黑芒大手霎時形成,一隻對上老嫗的柺杖,另一支轟向老嫗本尊,既然你想搶佔先機,那便斷你生機。
想法是好的,手段也是獨到的,時間卻是算不準,那被困與高空中的禁和向下轟打禁錮他的黃金色陣法,以此來縮短距離。
距離縮短,那麼便搶得了時間,時間到手,先機便到手。
老嫗右手一翻,五彩斑斕孔雀翎霎時出現在她手中,一拂而去,掃向區別與金蝶磨盤大陣的莫名陣法。
孔雀翎破萬法!
“砰——”
一聲爆響,那黃金色陣法轟然碎裂。
而此時,那隻帶着凌冽寒氣與煞氣的黑手已然觸摸到了柺杖,柺杖被彈飛。另外一隻即將印上老嫗的後心,目的準確,出手欲見血。
“嗖……”
一道破空聲炸響老嫗身後,一道飄然白衣的中年男子禁和橫亙在兩者之間,雙手印在了黑手上。
砰的一聲爆鳴,兩人身軀如利箭倒飛,砸向豁口。
在墜地臨近豁口的最後一息間,白袍中年男人雙袖鼓盪一揮,老嫗墜勢受阻,險之又險地避過了墜向無底深淵的絕境。
高大黑袍人怒急,口中嘶吼,那大明王法相再度擡起巨腳,踩向二人,時機把握極準,趁你病要你命。
徒然,一峰外,禁氏部落二峰,八角塔方向爆出驚天金黃光芒,霎時照亮天地,惶惶然盡顯磅礴神聖。
異變一出,大明王法相似被定住身形一般,大腳僵在空中,絲毫動彈不得。
“嗷嗚——”
一聲高昂激揚的龍吟聲響徹天地,穹頂盤踞不散的鉛黑色烏雲被吹散,露出獨顯一地的幽藍。
一道上達天庭下至九幽的狂野颶風自大地升起,那白皚皚一片雪白頓時被抹去,露出森林地貌中原有的寂寥。
颶風出現的剎那便籠罩了八角塔,緊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罩住了整個第二峰,波及向一峰外圍,傳遞蓮花地南部四周。
“轟隆隆……”
一地晴朗的天空爆出異象,只見烏雲翻滾,雷聲震動,其上電蛇遊走,恐怖無邊,翻滾間越來越大,與颶風一般不斷傳遞四周。
不多時,整個禁氏部落上空一片烏雲。
卻不下雪。
也不是鉛黑色。
只是純粹的黑。
雷霆震盪,電蛇遊弋。
至此,封印鬆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