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琴蒼的腳步聲消失,琴無眠的身體才微微動了動,不知爲何,他突然有種揪心的感覺。
他起身,輕輕的推開房門,卻已經看不到琴蒼的身影。
山門外,琴蒼緩步走向擂臺,擂臺上,雪中玉持劍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在這之前,雪中玉從未上過擂臺,他知道琴蒼已經到了極限,這最後一戰,自然該他這個劍宗宗主親自來收尾。
琴蒼面無表情,他的手裡出現一把長劍,就算在昨天,他也只是以古琴應戰,沒有顯露過劍技。
“琴蒼,你不用琴?”雪中玉笑,他有些遺憾,大帥有交代,不能殺了琴蒼,有大帥的命令,至少他不能親手送琴蒼上路。
但是他知道,今日琴蒼必死無疑,他比陳峰更瞭解琴蒼,知道宗門挑戰一旦琴宗失敗,琴蒼絕不可能苟活。
“你不配我用琴。”琴蒼語氣中帶着一絲鄙視,他看不起雪中玉,以前看不起,現在更看不起。
“你是在激怒我?”雪中玉眯起眼睛,他確實被琴蒼激怒了,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憑什麼看不起他?
“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琴蒼擡頭,舉劍,語氣平淡的道:“你只是一個垃圾,不配死在我的斷魂曲下。”
雪中玉咬牙,他有股衝動,親手殺死琴蒼的衝動,他狠狠的吸氣,想要平復下內心的波動,卻發現越是吸氣,他心中淤積的怒氣就越大。
“去死!”雪中玉閃身,劍化流光,瞬間映射出萬千劍影,天空中突然飄起了雪花,紛紛擾擾,這是劍宗絕技千層雪。
雪中玉一出手就是千層雪,着實是被琴蒼給氣的,他已經不去想陳峰的命令,這一刻,他只想殺死琴蒼,以最殘忍的方式殺死琴蒼。
琴蒼面上露出一抹譏嘲,這樣的心境也能掌控劍宗,只能說劍宗無人了,雪中玉和雪飛歌比起來,差距不能以道理計。
層層疊疊的劍影襲向琴蒼,琴蒼卻一動不動,待到劍影臨身,他只是微微側身,噗,長劍入體,瞬間穿透他的左胸。
雪中玉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他的心突然順暢了,畢竟和一個死人,有什麼好計較的。
在雪中玉笑的時候,琴蒼竟然也跟着笑了,他伸出左手,緊緊的握住雪中玉的劍鋒,手掌當即血流如注,右手長劍連續閃動,速度快到極致,瞬間劃過雪中玉的脖子。
雪中玉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鬆手,放開長劍,回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一手的血,他的臉上顯出難言的恐懼,仰身,緩緩倒地。
琴蒼握着雪中玉那把穿透自己左胸的劍鋒,一點點,一點點的將長劍拔出,伸手在胸前點了點,暫時止住了流血。
他的臉色蒼白,頭腦一陣恍惚,終究支撐不住,單膝跪地。
看着眼神逐漸煥散的雪中玉,琴蒼嘴角上揚,再次輕聲道:“垃圾。”
雪中玉眼中透着不甘,徹底氣絕,琴蒼的嘴角不斷淌血,卻努力的站了起來,以劍撐地,望向對面的劍宗衆人,笑。
雪中玉死了,劍宗一時間竟然沒有任何人再上擂臺,劍宗許多人看向雪中玉的屍體,眼中竟然閃過一絲快意。
一人飛臨擂臺,他並非劍宗人,乃是陳峰手下劫仙,臨時加入劍宗,目的自然是爲了對付琴宗。
“琴宗主,你認輸吧。”這人雖然上臺,卻也沒有動手,陳峰吩咐過,不能殺琴蒼,他要的不是一個死的琴蒼。
可現在琴蒼一副重傷欲死的樣子,他要是出手,萬一琴蒼撐不下去,直接死了,那就是他的責任了。
“要我認輸?很簡單,殺了我,我就輸了。”琴蒼輕輕咳嗽,每說一個字都伴隨着血塊溢出,他已經虛弱到了極致,聲音很低,可這些修仙者卻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琴宗主,何必呢。”這人嘆息一聲,拔劍,他有些後悔這時候跳出來挑戰琴蒼,臨時加入劍宗的劫仙又不止他一個,他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囉嗦。”琴蒼突然跨步,身體瞬間消失,下一刻,長劍已經穿透了這人的胸膛,砰的一聲巨響,琴蒼和這人一齊倒地。
剛剛他凝聚最後一點力量,成功擊殺了這個沒有半點防備的劫仙,只是他這一次是真的已經耗盡了最後一點生命力。
他的頭壓在這劫仙的身上,臉正好朝着雲霧山的方向。
在這裡,還能看到一點聽雨閣的影子,琴蒼嘴裡還在淌血,微微張嘴,竟然露出了笑容。
他彷彿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在聽雨閣的閣樓,對他笑着招手,那是他魂牽夢魘的女子,那是他一生的摯愛,只是,那終究只是幻覺而已,再也見不到了。
琴蒼的氣息漸漸消失,最終氣絕,整片天地一片靜謐,竟無半點聲息。
紫月飄然落在擂臺上,她俯下身,手指輕輕劃過琴蒼的臉暇,將他的雙眼合攏,淚水一滴滴落在琴蒼的身上。
她撿起琴蒼的長劍,起身,面向劍宗的方向,長劍平舉,大聲喊道:“琴宗紫月在此,誰來應戰。”
劍宗衆人面面相視,竟然沒有一人踏上擂臺,就連那些陳峰手下臨時加入劍宗的劫仙也沒有一個人動。
紫月的聲名,整個中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雖然是花靈,境界也只有奪命境,可卻能彈奏迷心曲,助人提升心境。
這些並不是他們不敢上擂臺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陳峰欲要迎娶紫月爲妻,只是紫月乃是花靈,不能離開雲霧山。
而琴蒼效忠的又偏偏不是陳峰,而是葉飛,這也是陳峰剛剛宣佈脫離飛仙皇朝,就急不可耐的想要收服琴宗的真正原因。
陳峰是真心喜歡紫月,他知道若是真的滅了琴宗,即便能得到紫月的人,這輩子也別想得到紫月的心,這才處心積慮想了這麼一出宗門挑戰的戲碼。
只可惜,琴蒼之死,將這一切都搞砸了。
“紫月在此,誰來應戰。”紫月忍着淚再次大喊,還是沒有任何人上擂臺。
“呵,懦夫,都是一羣懦夫!”紫月神經質的一笑,隨手將長劍一扔,趴在琴蒼的身上嚎啕大哭。
她因爲酷似琴心,琴蒼對她極好,好的讓她漸漸的愛上了他,深愛,愛得不可自拔,只是,她掩飾得很好,她對琴蒼的愛除了她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