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轉過頭,便看到夏衿婷婷玉立地穿着女裝站在那裡。
夏衿接手這具身體以後,吃些藥好好地調養了一番,又每天鍛鍊,營養也跟上了。這段時間,不光長高了一些,皮膚也白皙紅潤得跟瓷一樣,透着一種玉光。再配上那黑亮有神的大眼睛,清冷疏離的氣質,往那裡一站,竟然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於管家雖不是第一次見到着女裝的夏衿,但每次見她,都是許多人的場合,他自然不好意思盯着人家女孩兒看。這會子乍一見夏衿這樣打扮,不由得看呆了去。
夏衿見於管家傻愣愣地站在那裡,半天不接話,眉頭不由得一蹙,正要再開口,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從廳堂裡傳了出來,轉頭一看,羅騫已站在了門口。
“夏衿。”羅騫的聲音有些高昂,似乎很激動。
夏衿衝他一笑,提起裙襬上了臺階。
羅騫的目光隨着她的身影移動,直到她走到自己面前,仍未從那雙黑水銀裡拔出眼來——這也是他第一次看清楚夏衿的長相,原因跟於管家同。
夏衿看他跟於管家一樣呆,調皮心一起,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頓時把羅騫鬧了個大紅臉。
“咳……”羅騫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對於管家一揮手,“你下去吧。”
於管家:“……”
這就是院子了好不好?我還能“下”到哪裡去?
他只得退到院子外面去。
到了院外,他又糾結了。樂水已被羅騫打發回去了,這宅子裡只有他一個下人。羅騫跟夏衿指定要到屋裡說話的,他現在呆在院子外面,離得太遠。一會兒公子在屋裡有什麼吩咐。叫他他也聽不見呀。
咳,那都是藉口。其實吧,他就想知道自家公子跟夏姑娘說些什麼。
羅騫與夏衿進到廳裡坐下,第一句話就是:“往日你穿女裝時不好意思看,今天才知道你本來的樣子。你跟你哥哥,長得並不是一模一樣。”
她白了羅騫一眼:“同性的孿生兄弟或姐妹才一模一樣,異性的是不一樣的。”
“哦。這我倒是不知道。”說着。他又仔細地端詳了夏衿幾眼——這算是自家未來媳婦了,即便看上幾眼也不算失禮了。
饒是夏衿臉皮厚,也被他看了個大紅臉。她乾脆舉起袖子來。擋住了羅騫的目光。
這舉止十分有趣,羅騫不由得輕笑起來。
夏衿放下袖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才問道:“朱友成到底是受誰人指使。你查出來沒有?”
羅騫漸漸收起了笑容,望着門外。眸子也冷了下來:“是羅宇。”
他轉頭看了夏衿一眼:“我打一開始就懷疑是他。只是這段時間他被打了,身邊的下人也因上次的事被遣的遣,賣的賣,被我安插進去幾個人。一直盯着他,並沒發現他有什麼舉動,所以我開始就沒查出來。”
“後來我才發現……”他冷笑一下。轉過頭去望着門外,“章姨娘有個遠房親戚。早在兩年前就被她送給了朱友成作妾,還幫他生了個兒子。想必那女人遵照着前頭的吩咐,一直在朱友成耳邊吹枕頭風,這纔有了到你家提親的事。”
夏衿嘆息:“你家章姨娘,埋棋子還埋得挺深的,是個人才,可惜沒用到正道上。”
羅騫的眼眸越發的冷凜。
夏衿知道提起章姨娘,羅騫定然不舒服,她轉移話題道:“可我只是你一好友而已,你那位大哥他有必要咬着我不放嗎?”
羅騫冷哼一聲:“在我家宴會上,你不是壞了他的大事嗎?他這人,睚眥必報。”
夏衿搖搖頭,提醒道:“他最恨的人是你。依我看,你還是小心些吧。”
羅騫點點頭:“他是恨我,恨不得我死,這個家就是他們兄弟兩人的了。我死了,他再把我娘一害,攛掇着把章姨娘接回來扶正了,他們便一家人開心過日子。”
他轉過頭來,輕哼一聲:“可惜,我爹還不算糊塗人,最恨兄弟鬩牆,偏還是衙門裡專門審案、查案的,章姨娘和羅宇怕做得不仔細,被我爹察覺,得不償失,所以不敢輕舉妄動。我生病那次,他們也不過是順勢而爲。前幾日宴會上是被逼得狗急跳牆了才布了個局,但終不敢害人性命,只拿婚姻作文章。”
夏衿蹙了蹙眉,沒有說話。
照她看來,以前羅宇尚還有底線。現在章姨娘被驅,他被懲罰,以後想來也會被冷落,又要娶李玉媛那樣的妻子,到了這種地步,沒準他覺得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這樣的人,就會破釜沉舟,做出瘋狂的事來。
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出手把他打死打殘,不能再爲禍人間。而不是老這麼被動的捱打。
但羅宇終究是羅騫的大哥,這種事,她自然不好給什麼提議。
羅騫見她不說話,以來她被自己那話嚇住了,轉過頭來,柔聲道:“別怕,有我呢。我必不會讓他再害你們。”
夏衿“嗯”了一聲,衝他一笑。
“朱友成那邊,你也放心。如今查出來是章姨娘那親戚搗的鬼,解鈴還需繫鈴人,我會從她那處下手,讓她勸着朱友成給你們一個準話的。”
夏衿嘴角一勾:“如此一來,那邊就不會懷疑下藥之事了,甚妙。”
羅騫轉過頭來,望着她,目光灼灼。
天下女人,還有誰如此聰慧,又有誰能如此懂他的心?
夏衿被他的熾熱的目光看得心頭一跳,連忙將臉移開去,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這一年內,我定會說服我孃的。一年後你出孝,我就上門提親。”羅騫發誓一般,低聲道。
夏衿心念一動,眼睛盯着地下,睫毛撲閃,沒有說話。
她腦子裡浮現出夏祁所說的話來。
她擡起眼來,與羅騫對望。
或許,她應該對他有些信心罷?
沉默了一會兒,她扯開話題:“臨江城裡,你可有什麼認識的人可以做酒樓掌櫃的?”
“嗯?”羅騫有些詫異,“你要給岑家那個酒樓招個掌櫃?”
夏衿點點頭:“我想要個人,專門幫我處理人情上的事務。”
因爲事情太多,酒樓並沒有按時開業。現在夏祁的童生試考完了,老太太的喪事也辦完了,酒樓那裡,就得儘快開張起來。
只是問題來了,夏祁爲避開朱家事,去崔先生家了,她自然不能再扮成他的模樣到處跑。董岩層次不夠,對臨江城官宦權貴這種層面的人認識不多。而酒樓的定價、檔次註定了要走上層路線的,這就要求有一個場面上的人幫着張羅人情來往。
原來在這個問題上,夏衿不想求羅騫的。可現在他不是自己人了麼?她有難處,不找他找誰啊!
羅騫認真地想了一回,對夏衿道:“白家,白通判家,你知道吧?”
夏衿點了點頭:“嗯,知道。”羅府宴的時候她還挨着白家姑娘坐呢。白家人教養不錯,給她的印象極好。
“白家有個親戚,叫白琮,跟我是同窗,關係挺好。不過他父母去世了,寄居在白大人家,唸書不行,考了幾次都沒考中個秀才,正不知幹什麼好呢。前一陣才託了我,叫我給他找點事做。他這人別的不行,就是一張嘴挺會說話。因在臨江讀了十年書,場面上的人也熟。要不,你什麼時候見見他?”
“不用了。”夏衿擺擺手,“你覺得他好就行。”
其實她是個操心的命,什麼都要自己挑選才放心。但羅騫辦事又不一樣,這人穩重得都不像十七歲的年輕人。羅騫既然說好,她覺應該沒問題。
至於那白琮是白家親戚,跑來做酒樓掌櫃,白通判會不會說他,對酒樓有沒有影響,她一概不問。她知道羅騫肯定把這些因素都考慮進去了,否則不會介紹這麼個人給她。
“你跟他說清楚,一個月五兩銀子的月例,只需要他招呼客人,處理矛盾。別的,都不用他管,也不許他插手。”她仍是醜話說在前頭。
“嗯,我去跟他說。”羅騫道。
事情說完了,夏衿看看天,站了起來:“我出來的時間不短了,得回去了。”
羅騫也知道她是跑出來的,心裡雖然不捨,卻也不好留她。兩人來日方長,要相處也不在這一時。他也站了起來,要送她出去。
這一會兒,他纔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怎麼來的?”
夏衿是穿女裝而非男裝啊,身後也沒帶丫鬟,這樣直接出來,真的沒問題嗎?
夏衿摸了一下鼻子:“我跳牆過來的。”
“哈?”饒是羅騫一向沉穩,聞言也把嘴張成了“0”字型,眼睛瞪得老大。
“那個……”夏衿略有些抱歉地道,“我師父……教過我些武功。”
羅騫:“……”
他此時的心情,就像你買了個房子,結果交了錢,卻忽然發現後面還帶着個大院子。那種意外的驚喜,真是讓人難以形容。
夏衿見他滿眼放亮,嘴角不住地往上翹,看樣子沒受到驚嚇反而是一副驚喜的樣子,她滿意地抿嘴一笑,忍不住伸手颳了一下他筆挺的鼻子:“我走了。”不等羅騫回神,一扭身就跑出了院子。()
ps:爲水墨煙旎的又一塊和氏壁加更,麼麼噠~
這章更這麼晚,明天的更新肯定得晚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