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軍出征的秦烽、並不知曉遠在荊南郡的少女心思,此刻趙元謹的十萬大軍已經進逼襄陽城城下,一場激烈的攻城戰即將開始。
說實在的,趙元謹此番出兵連戰連捷,短短時間居然拿下了大半個荊州,擴張速度之快前所未有,由此自然免不了暴露出某些弊端。
譬如這十萬軍隊,倒有大半都是收納整編各郡降兵降將而得,這裡面的某些人未必就沒有異樣心思,只是趙元謹聲威正盛,沒有機會讓他們興風作浪罷了。一旦大軍遭遇某種意外,譬如戰事失利什麼的,說不定軍中就會出事。
因此秦烽已經向趙元謹建言,打下襄陽之後就暫息刀兵,集中精力整頓內部、消化戰果、安撫新收的郡縣等,待到根基穩固之後再用兵不遲。趙元謹對此沒有異議,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不過,儘管只是平行時空,這個世界的襄陽城依舊城高牆厚、宏偉險峻,有着天下第一城的美譽。對於任何諸侯而言,這座雄城都是一塊異常難啃的硬骨頭,然而它的重要戰略地位,卻又讓征服者們不得不下大力氣去圖謀。
主世界歷史上的宋元之戰,襄陽城就被蒙古大軍圍困了多年,數十萬大軍屯兵城下,各種計謀使盡依舊無濟於事。直到回回炮問世並投入使用,才成爲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最終拿下這座至關重要的雄城。
翌日一早,趙元謹領軍出營,與衆將一起察看襄陽城周邊地形。
在獲悉趙軍即將逼近後,襄陽已於兩天前就實施戒嚴,城門緊閉,數千兵卒上城牆輪流戍守,日以繼夜毫不鬆懈。
“……好一座雄城!”
望着視野中的高大城池,趙元謹微微嘆道,周圍的羣臣也個個面色凝重,沉吟不語。
厚重的城牆以青色條形方磚砌就,高達二十米,垛口衆多、箭塔密佈,衆多兵卒分佈在其間,各司其職,守備極爲森嚴。
城池的堅固倒還罷了,另一道令人頭疼的障礙是城下的護城河,平均將近兩百米的寬度,深達數米,而且還是引的活水,河面上都可通行成隊的戰船了,想將其截斷填平,難度不是一般地大。
更麻煩的是,此刻的襄陽城中兵力充足,據聞有着不少於三萬精兵駐守,糧草軍械都不缺乏。主將於化隆雖年紀老邁,但素有謀略,用兵之能不遜色於蒙珞多少,兼之對朝廷忠心耿耿,勸降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
而且因着交通便利的緣故,加上數代主事者治理有方,襄陽城發展到到現在人口繁多、經濟富庶,需要時完全可以從民間徵集物資和足夠的青壯年協助守城。進攻一方就算是擁有十萬精兵,面對這樣的雄城都體現不出什麼優勢來。
史書記載,襄陽自建城以來就鮮有被攻克的時候,每一次的城池易手,無不是殺得屍山血海、傷亡無數,攻城一方纔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當年大齊立國之初橫掃南方,節節勝利,唯獨襄陽城始終屹立不倒。太祖皇帝於是親自領軍督戰,數十萬大軍圍困此城將近一年,折損近十萬人馬依舊不得寸進。後來還是內應花費重金買通了東門的守將王啓,令其深夜偷偷打開城門,裡應外合才一舉將這座巨城拿下。
以趙元謹如今的軍力,正常情況下想要攻克此城,幾乎是不可能的。不過在秦烽的幫助下,他也有了回回炮這樣的利器在手,因此可以預見這場攻城戰並不會拖得太久,十天半月就可以出結果了。
城牆上,鬢髮斑白的於化隆全副披掛,仍顯犀利的眼神靜靜地打量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圍城軍隊,良久之後才輕輕搖頭,不以爲然地道:“大半不過烏合之衆而已,有什麼可懼怕的?”
身側的將官們紛紛點頭,這話倒不是刻意嘲諷,從城頭上往下看,有經驗的將領很輕易就可以發現趙軍陣營的不協調之處。除了中軍的四萬人還算軍紀嚴明、儀容齊整進退有序,剩下的軍隊都有些散亂之相,很明顯是這些新招納的降軍素質良莠不齊、而且尚未真正歸心的緣故。
過去幾年時間裡,不是沒有流民義軍打過襄陽城的主意,最終都在這堅城面前碰得頭破血流。這個趙元謹雖然勢力大些,同樣不過是亂臣叛逆罷了,哪可能從他於化隆的手下奪走此城?
“哼,你們這羣賊子最好一直都不要死心,就在這裡多耗上幾個月,等到朝廷大軍平定了吳振策,接下來肯定就輪到你們受死了!”於化隆冷笑着想到。
片刻之後,十五架高大異常的古怪物體終於自遠處的軍營中緩慢地推了出來,這東西的主要特點就是足夠大,以至於每臺都需要數百名士卒與能工巧匠來共同操控處理。
“這就是傳聞中的巨型投石機嗎?”
於化隆微微皺眉,心底頭一回泛起不妙的預感。
聽說這東西發射的巨石沒有不能攻破的城牆,荊州境內十餘座郡城淪陷得如此快速,這投石機當居首功。也不知襄陽城的城牆能否擋住它的攻擊。
趙軍並未耽擱時間,僅僅片刻之後,十五架回回炮便調試完畢。
“開始吧!”
趙元謹的神色淡然地吩咐道。
“轟!轟!轟!”
隨着震天動地的巨響,一塊塊巨巖如同隕石天降,大半都砸落到了城牆之上,頓時漫天沙塵騰起、碎石四處飛濺。
城下十萬大軍一齊喝采,震耳欲聾,士氣如虹。
趙元謹滿意地笑了,這回回炮製作殊爲不易、耗費也非常驚人,不過有秦烽支持的他財大氣粗,根本就不吝惜花錢。何況有這利器在手,攻城略地實在是太方便了。
儘管距離甚遠,可是巨石自天而降攜帶的可怕勢能,依舊能夠將堅硬的城牆砸出尺許深的坑窪來。一次兩次算不得什麼,然而成百上千的巨石接連不斷地砸落,對於城牆的傷害累加程度就無法讓人忽視了。
尤其是趙軍中如今不缺油料,因此以陶罐爲外殼製作的油火彈混雜在巨石中,不停地被髮射出去。對城牆上的守軍造成了極大的威脅,每一塊巨石落地,往往會導致數人乃至十數人慘叫着斃命,至於那些油火彈更是使城牆上不時火起,有些火彈甚至越過城牆落到了城內的居民區中,濃煙滾滾,引得守軍焦頭爛額、疲於奔命。
“一直攻擊,不要停!”
馬背上的趙元謹意氣風發地命令道。以這個時代的技術條件,投石機固然威力巨大,卻是一種相當嬌貴易損耗的武器,發射一定次數後就必須停下來進行修理維護。
當然有秦烽在,回回炮的某些關鍵部件均是以高強度合金製成,而且是他在主世界找國外的金屬加工廠家批量下單,然後帶過來交給工匠們加工組裝,因此這十五架回回炮的結構之堅固穩定,完全可以不停歇地轟上一整天都沒事。
“……穩住!一定要穩住!”
冷汗浸透了於化隆的衣袍,這位心智堅韌的老將咬着牙,一道道命令如流水般發佈下去,調兵遣將加強防務。
儘管趙軍的巨石攻勢出乎意料的猛烈,不過守軍的優勢同樣是不容忽視的,何況此刻纔開戰,軍心士氣都很旺盛,因此一時半會間、雙方鬥了個旗鼓相當。
就這樣,趙軍所部輪番休戰、白天不停地以回回炮轟擊城牆,晚上則是不斷髮起零星騷擾,卻又不大量派士卒攻城,整得守軍風聲鶴唳、疲倦不堪,一直耗了七天之久。
趙元謹當即下令大軍開始全力攻城。
“看來敵軍已疲,我等正好出擊,繼續殺殺他們的威風。”秦烽笑道。
七天下來,他已經完全適應了先天巔峰武道宗師的境界,正好趁這機會試試自己的力量極限。
“嗯,先生務必小心。”趙元謹點頭道。
於是一身漆黑甲冑的秦烽手提長劍,帶着數十名後天武道高手越過護城河上的浮橋,衝着高大的城牆疾衝而去。
劍尖在佈滿青苔的城基牆磚上輕輕一點,秦烽的身形帶着一溜殘像沖天而起,輕而易舉地衝上了城頭。
垛口後面的寬敞過道上,幾個兵卒正合力擡着一口燒開的大鐵鍋準備往下倒,裡面是翻滾沸騰不休的金汁。
秦烽淡淡地掃了一眼,雪亮的劍鋒急速顫動,細絲般的劍芒拂過他們的脖頸,殷紅的鮮血飆射而出,輕而易舉地帶走了他們的生命。
他也不刻意避忌什麼,隨意選定了方向,沿着過道閒庭信步地走下去。所過之處屍橫遍地,無人是他的一合之敵。
“該死的,賊軍的武道宗師上來了,快去調集弓手來將他堵住!”於化隆鐵青着臉怒吼道,
數百名弓手順着城牆後側的臺階飛快涌來,秦烽呵呵一笑,虛晃一招,帶着己方高手跳下城頭飄然離去。剛纔的突襲時間不長,但是僅僅他一人就幹掉了上百敵兵。
弓弩固然厲害,但只要先天武道宗師能夠及時退卻避讓,或者處於不利弓弩發揮的非開闊地帶,那就不用擔心什麼。
何況這個層次的強者修爲驚人,只要能夠在每次力竭之前返回,等恢復了再行出擊,那就基本上沒人能夠奈何得了,除非是遭遇同樣境界的高手。
秦烽打算利用這種“零敲牛皮糖”戰術,磨礪自身實戰技巧的同時,好好消耗一番城內的守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