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卻是不急,冷笑一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孟天楚也不惱,走到王譯身邊,說道:“你去樊家一趟,將樊夫人給我請過來,若是去晚了,怕又是人去樓空,死無對證了。”
王譯領命後離去,孟天楚叫慕容迥雪將桌椅搬到牢房裡,然後就坐在管家的身邊喝着茶,管家也不說話,兩個人便僵持着,過了一會兒,管家終是開口說話了:“我替主人做事,我沒有錯。”
孟天楚點了點頭,道:“管家一片忠心自然是沒有錯,但是你錯就錯在殺了樊成已經喜歡過的女人。”
管家掙扎着坐了起來,用手背擦了嘴角已經乾涸的血跡,孟天楚示意慕容迥雪給管家端去一杯水,管家接過去一口便喝完了。然後說道:“他已經有了新歡,更何況他已經將人家害得很慘了,若不是他,人家也不至於到那個地步。”
孟天楚道:“那是他自己做的,可是後來的時候並不是他讓你做的,之前他或許是不得已,他並沒有想讓她去死,可是你卻讓她死了。”
管家低下頭,過了一會兒說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孟天楚道:“你幫老爺給蓮兒姑娘送東西在先,後來你家夫人發現你家老爺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最初以爲還是小青,正愁不知道如何出心中之氣的時候,發現蓮兒死在了小青的房間,暖春閣的老鴇逼迫讓她離開,你家夫人便讓你約小青出去面談。說是面談。想是那天你讓幾個夥計在綢緞莊演地那一齣戲,就是讓小青更加絕望,以爲是樊成所爲。實際上樊成一點也不知情,是不是?後來至於你將小青約出去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管家道:“你說地沒有錯,只是你怎麼知道那蓮兒的事情?”
孟天楚道:“暖春閣廚房的丫頭說地,你和樊成在郊外將那蓮兒殺死後,將蓮兒的屍體帶到暖春閣。然後你們將小青引開,你便乘機將蓮兒的屍體放在了她的房間。”
管家道:“有一點孟師爺想必是說錯了。”
孟天楚道:“什麼?”
管家道:“那人是我們失手殺的,沒有錯。但是將那蓮兒放在小青房間的事情,是老爺事後才知道地。”
孟天楚冷笑一聲,道:“既然殺人都願意承認,難道這些事情你還需要替你家老爺擔下來不成?”
管家道:“既然殺人我都沒有隱瞞,那麼別的我也沒有必要說謊。”
孟天楚道:“既然你說是失手殺人,那你們難道還會失手將死者的臉劃花嗎?”
管家見孟天楚這麼說。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人是老爺情急之下殺的,但是臉不是我們劃的。”
孟天楚道:“不是你們,難道還有誰呢?”
管家道:“我家夫人。”
話一出口。孟天楚心頭一驚,繼續問道:“難道你們殺蓮兒的時候。夫人和你們在一起?”
管家搖搖頭,道:“沒有,當時我們在去老爺新相好的那個宅子的時候,在路邊發現了已經暈了過去地蓮兒姑娘,因爲老爺非常喜歡她,所以一見是她,就趕緊讓我下馬車將蓮兒姑娘抱上車去,當時我們就發現蓮兒想是被人用石頭或是別的什麼東西給擊暈了過去,於是就用水將蓮兒姑娘給救醒了,沒有想到,那姑娘想是受了什麼驚嚇,醒來一見我們,就大吵大鬧,當時馬車馬上就到縣城了,路上的行人也比較多,老爺就叫她小聲一點,她也不聽,一個勁說是我們糟蹋了她,她要去報官,還要衝下車子去,我家老爺當時也是急了,就將隨身攜帶的刀拿出來,原想只是嚇唬她,讓她別再這麼鬧了,誰想那姑娘性子還真是烈,見老爺將刀子拿了出來,居然就讓刀子上撞,還要將車地簾子撕扯下來,說是我們要殺人滅口,你知道,我們老爺在這個縣城誰人不知啊,傳出去,日後就很難做人了,所以,老爺也是情急之下才這樣的。”
孟天楚道:“你還沒有告訴我,蓮兒臉上地傷是怎麼回事情。”
管家看了看孟天楚,很艱難地說道:“老爺將那蓮兒姑娘殺了之後,也是心慌了,當時已經進了城了,再出城,怕引起城門士兵的猜測,因爲進來的時候,誰都見那蓮兒在車上吵鬧得厲害,所以老爺就問我該怎麼辦,當時正好馬車經過暖春閣,我就讓老爺去小青那裡,我說屍體我來想辦法,他也一時沒有了主意,就在車上將衣服換了,然後下車去了暖春閣,我正準備將車子掉頭,準備去城的另一頭,將屍體想辦法處理,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夫人出現了。”
孟天楚道:“你的意思是夫人一
你們?”
管家道:“事後我想了想覺得是的,要不她怎麼那麼巧就遇到了我們,她上了車,見到蓮兒,就問我,前日去客棧送禮的姑娘是不是她,我在主子面前不會撒謊,於是就承認了,她就用剛纔殺蓮兒的刀在她的臉上亂劃了一氣,我當時也是嚇壞了,她劃完之後,就指使我將屍體直接放在暖春閣,我沒有想到她會讓我這麼做,但是我也不敢說不,她當時的樣子很嚇人,象是氣急敗壞的樣子,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孟天楚道:“她告訴你?她怎麼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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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聽孟天楚這麼說,笑了,道:“我在夫人身邊十幾年了,她不用嘴,用手我就明白了。
孟天楚想的也是,讓管家繼續說。
管家道:“我知道夫人的意思,她也恨小青姑娘,從前也去鬧過,爲此老爺差點休了她。我想她是懷恨在心的。她之所以讓我將蓮兒的屍體放在暖春閣小青地房間,就是想嫁禍給小青。”
孟天楚道:“那你地意思是,你是趁樊成帶小青出去吃飯的時候將屍體放在小青的房間地?那你怎麼知道樊成會帶小青出門呢?”
管家道:“我也是不知道的。因爲知道老爺在小青的房間,我只好將車子停在暖春閣的後門,想辦法等機會,沒有想到,過了不到兩個時辰他們出來了,我便去問門口的夥計才知道他們要出去吃飯。我跟老爺在一起很多年了,我知道他雖然很花心,但畢竟對小青姑娘還是動過真心的,以前若不是夫人阻止得厲害,小青姑娘怕是早就進了樊家地門了。所以,見他們出去,我想一定是帶小青姑娘去吃她最喜歡吃的魚去了,算了算。我想他們不在的這個空隙,我足夠時間去將屍體放在小青姑娘的屋子裡了,事情就是這樣。”
孟天楚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家老爺也是事後才知道你將蓮兒放在了小青的房間?”
管家點了點頭。道:“是的,是你們去了之後。他在街上聽說了,就很生氣地回來問我,我自然不敢說是夫人讓我這麼做的,就只好一個人扛了下來,爲了這事,我還捱了老爺幾皮鞭呢。”
孟天楚問道:“那你家夫人是怎麼知道你家老爺地新宅子的?”
管家道:“老爺身邊那個小丫鬟啊。”
孟天楚有些不明白,問道:“那個小丫鬟不是後面一直跟着你家老爺的新宅子的相好嗎?那小丫鬟一刻也不離開,她怎麼讓你家夫人知道呢?”
管家道:“我家夫人想是發現了老爺在外面有新地相好,但是一直不知道是誰,懷疑過小青,懷疑過那蓮兒,最後發現這些人都死了之後老爺還是一樣常常在外不回家,於是就找了藉口說是老爺身邊的丫鬟不好使,就把自己身邊地丫鬟給我們老爺了,其實爲的也只是給老爺身邊放一個自己的親信,後來老爺將那小丫鬟給了新宅子的夫人,我家夫人不見了那小丫鬟,自然問,老爺便說一個朋友喜歡送人了,夫人自然不信,她將這個小丫鬟給我家老爺的時候對那小丫鬟就有吩咐,老爺有什麼事情就一定告訴她,想是那小丫鬟,平日裡就精明得很,找個方法送個信還不是難的。”
孟天楚聽管家說完,心想,還真是不能小看了這個啞巴女人,不知道王譯找到她了沒有。
孟天楚和慕容迥雪送管家的牢房裡出來,來到樊成關押的牢房,樊成是個聰明人,一見孟天楚的表情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孟天楚走到牢房前,看着樊成,說道:“知道我們爲什麼會在你的新宅子裡抓到你嗎?”
樊成冷冷地看了看他,道:“我怎麼知道,你孟師爺這麼聰明的人,想要抓我,還不易如反掌?”
孟天楚笑了,說道:“我孟天楚再是聰明,想也沒有你家夫人那麼會精打細算,將你和我都算計進去了。”
樊成一頭霧水的樣子,道:“你什麼意思?”
孟天楚說道:“等你家夫人來了,你自己親自問問不就知道了,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就是你這個新宅子的地址是你家夫人告訴我的,說你在這裡,我們就來看看,於是就把你請到這裡來了。”
樊成一聽,眼睛都大了,說道:“怎麼可能?孟天楚你不要信口雌黃,我家娘子足不出戶,天天在家只做針線不問世事,而且對我也是言聽計從,你不要挑撥離間,她怎麼會害我?”
孟天楚說道:“她害得怕還不止你一個人吧。”
樊成道:“孟天楚,你到底什麼意思,有什麼話你就說明白,我最討厭人家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的,我樊成是個粗人不想去猜。”
正要說話,王譯帶着樊成的啞巴夫人進來了,那啞巴哭着撲在牢房的柱子上將手伸進去要抓樊成的手,樊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
王譯走到孟天楚的身邊,悄悄地說道:“那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已經找了我們縣太老爺,好在這個案子是你在辦,要不我們的縣太老爺見了銀子怕是早就放人了。”
樊成看着自己的老婆問道:“是不是你告訴了衙門地人說我住在什麼地方?”
那啞巴想是早就知道樊成會這麼問。鎮定地點了點頭。然後用手比畫着什麼,孟天楚在一旁看着,猜測她在給自己地丈夫做什麼樣的解釋。
樊成還沒有看她比畫完。就厭煩地說道:“好了,你也不用說了,我也不想聽你解釋些什麼,你無論做任何的解釋,你都還是將我送進了這衙門地大牢,以前我沒有理由休你。現在我有了,一個婦道人家連最基本的‘三從四德’都做不到,我還要你做什麼?”
那啞巴一聽樊成這麼說,剛纔還急切的神情頃刻間變成了絕望,她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突然她從袖子中拿出一個東西,迅速地放進嘴裡,孟天大喊一聲不好。上前用手將把東西從那啞巴的嘴裡摳了出來,原來是一小塊金子。
孟天楚將那啞巴一掌推在地上,氣憤地說道:“你做了這麼多的事情,難道就想一死了之?你擔心失去樊成。失去在樊家地地位,於是你就將他身邊的女人一個個地害死。你的心也太黑了吧。”
樊成也說道:“我的心中從前對你還一直有一些愧疚,所以無論我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我寧可在外面給她們置辦個家,都不帶回來讓你傷心,沒有想到你還是這麼做了。”
孟天楚說道:“你是用什麼辦法讓小青自殺的?”
那啞巴還沒有比劃,樊成卻搶着說道:“小青是你殺的?”
啞巴點了點頭,比劃道:“我就是告訴她你已經嫌棄她老了,不要她了,已經在外面給別的女人置辦了房子在外面養了更年輕的女人了,我說地也是事實,是她自己想不開,和我有什麼關係。”
樊成見她面無表情地比劃着,踉蹌一下,差點摔在地上,口中說道:“你好惡毒,你知道她已經被那妓院的老鴇逼迫的沒有路可走了,你再這麼一說,她不死她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孟天楚冷笑一聲,說道:“她還沒有告訴你,是她讓管家將蓮兒的屍體放在暖春閣地吧。”
樊成一聽,惡狠狠地看了看還趴在地上的啞巴,神情沮喪。
孟天楚將懷中地從小青肚子裡找到的那塊玉拿出來,啞巴見了,眼睛一下就亮了,手舞足蹈地比劃着。
孟天楚看了看她,說道:“這下我想我是明白了,問過她這塊玉,你知道你家老爺有一對這樣上好的玉,卻發現少了一塊兒,你猜到在小青那裡,在你逼死小青的那一天你問過她,但是她沒有給你,對吧。你大概還讓管家在將蓮兒放在小青房間那一天,還順便找了一下這塊玉吧。”
那啞巴見孟天楚說的沒有錯,只好點了點頭,眼睛卻還是沒有離開孟天楚手上的那一塊玉。
樊成問道:“那你是從哪裡得到這一塊玉的呢?”
孟天楚說道:“從小青的肚子裡,她吞到肚子裡了。想來這也是你送給她唯一可以讓她留下和記住你的物件了,所以她大概是怕你夫人找到了,所以想讓這個東西陪她一起去黃泉路吧。”
樊成聽孟天楚這麼一說,神情一下就傷感了起來,喃喃地說道:“我確實虧欠她太多了,既然是給了她,就請你還是還給她吧。”
孟天楚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將那玉放回自己的懷中,然後看了看樊成和他的夫人,說道:“王譯將這歹毒的婦人也關起來,我出去一趟。”
孟天楚走出門去,慕容迥雪追了出來,問道:“案子就這麼結了嗎?”
孟天楚看了看慕容迥雪,深沉地說道:“是的,結了。”
慕容迥雪知道孟天楚的心情不好,說道:“想開點,那你現在去哪裡呢?”
孟天楚擡頭看了看天,說道“最近一直很忙,我有幾個人要去看看。”
慕容迥雪問道:“是小青嗎?”
孟天楚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席若和蘇炎。”
慕容迥雪道:“我還以爲……”
孟天楚站住了,呆了半晌,輕輕說道:“小青會來看我的——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