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修煉,順利開啓靈竅,便算是武者,而十二經脈、十二經別、十二經筋、奇經八脈、十五絡脈全部運行圓滿,才稱得上真正的周天武者。這其中,十二經脈和奇經八脈中的任督二脈是基礎。
任督二脈裡,任脈破斷處太多,督脈緊窄處不少,都是修煉的難點。但難點,只是意味着元氣通行不易,只要悟性不是太差,假以時日,總是可以修煉成功的。
但周天功法,還有其兇險處,那便是十二經脈深入肺腑處。肺腑裡的肌肉與骨骼上的肌肉完全不同,意念極難控制,如肝脾,或者只是能粗略的控制,如兩肺。元氣通行至此,稍有不慎,便會偏離經脈,在體內亂竄。這便是後世所謂的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輕則傷及身體,重則傷及神智,是以天下武者,無師自通的,實在鮮有所聞。
夏天縱此時初練手太陰肺經,已得了阿魯這些時日的詳細指點,是以約束意念,對元氣絲毫不加催促。元氣一過雲門,便慢了起來,夏天縱只是不斷凝聚元氣進入靈竅,而對體內元氣毫不干涉。
這等於水行溝渠,只要持續的水源充足,至於水行方向,自是向着低窪寬闊處行去。
元氣慢慢透入腋下,漸漸分散開來,向着肺腑浸去。
無數散開的元氣,總是有一條要更加粗實一些。修煉者所要做的,便是加強這一條元氣,任它向前發展。
夏天縱現在才明白,爲何練功要找一處靜室,且不能被人打擾,此時要是有人拍打一下自己,或者自己微一分神,那失去方向的元氣,將對內腑造成嚴重的傷害。而且功力越深厚,受到的傷害將越大。
也不知過了多久,夏天縱終於將一條元氣引入下腹中焦。中焦離氣海頗近,但現在兩者並不相通。夏天縱現在可能催運元氣了,直到中焦脹滿,夏天縱才按手太陰肺經應該的順序,由內而外,運行至拇指少商。
如此反覆循環,直到元氣通行無礙,夏天縱才收功起身。
推門而出,夏天縱只見到天空幾顆稀稀疏疏的星星掛在天空。這個時間,正是深夜。
旁邊突然閃出一人:“夏師弟出來了啊?來來,跟師兄走。”
師兄?夏天縱仔細一看,原來是高虎。
“師兄,你這是?”
“哦,沒事,沒事,順路而已。來來,師兄帶你去吃點東西。”
哦,夏天縱一聽到吃東西,肚子裡就咕咕叫起來——好餓。
高虎帶着夏天縱進入一個小屋,屋裡炭火紅紅,火上燉着一鍋香噴噴的肉。
這味道?夏天縱用力一吸香氣——狗肉!
“啊!這,這是狗肉?”
“是啊。”
“哪裡來的狗肉?師兄,你不會,不會把賴皮狗燉了吧?”
“哈哈,看你擔心的樣子。嗚,皮皮出來。”
屋角處跳出一個黑乎乎的影子來,不是自己的禿尾巴狗又能是什麼?
“死狗,來,把你也燉了好不好?”
禿尾巴狗嗷嗚一聲強烈抗議,然後跳進夏天縱懷裡。
圍着炭火,兩人一狗吃着狗肉。
“皮皮,這名字倒也不錯。不對啊,你怎麼也吃狗肉?”
皮皮咧嘴,像恥笑的樣子,然後兩隻前爪捧着一根骨頭,自顧自地狂啃。
夏天縱無語,也不管了,大口吃肉,可惜沒酒。
“高師兄,想不到你還有吃夜宵的習慣。”
“是啊,是啊,哈哈。”高虎打着哈哈。
“是什麼啊?什麼是啊是啊?夏天縱啊,你高師兄天天守着你,這幾天估摸着你該出來了,便燉了肉等你。你還真以爲他是順路經過啊?”說着話,屋外走進一人來,夏天縱依稀認得,這就是前山執事,樸桐。
“哎,你說啥呢。夏師弟,來來,吃肉吃肉。”
夏天縱突然感到鼻子有些發酸。小的時候,一家人寵着,那時自己傻乎乎的,不知道什麼叫愛。後來輾轉到了皇都,受盡欺凌,連小命都差點沒了。要不是回覆了神智,只怕現在已是枯骨幾根。後來討飯偷竊,看起來對生活毫不在意,只不過是因爲自己深藏了那份柔軟。沒想到,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在一個剛剛進入的宗門,便得到了無所不至的照顧。
“哈哈,一點小破事兒也值得一說?夏師弟,來來,吃這個,吃這個。皮皮也再來一個。”高虎壓低了聲音大笑道。
深夜靜謐,還是不要吵着別人吧。
夏天縱點點頭,也是展顏一笑:“樸師兄,下次只要師兄們閉關修煉,我便給你們看門,也燉了狗肉等你們出來。哈哈,實在找不着野狗,我便把皮皮燉了。”
禿尾巴狗白眼一翻,極爲不滿地嗷了一聲。
“就是就是,來吃肉吃肉。哦,不行,阿魯師兄有交待,你這第一頓,不能吃多了。”
“哦哦,再吃一塊就好,嘿嘿。師兄啊,我這一次修煉了幾天啊?我都糊塗了。”
“咳,時間不長,二十一天。”
啥?夏天縱怔了怔:“有二十一天?”
“是的,你看看,都瘦了這麼多了。”
“那,要是閉關個三年五載的,豈不是要餓死?”
“哈哈,師弟你不知道,要是破了知命境,進入先天境界,那修煉時的三五年還是可以堅持的。當然,平時撐個三五天就不錯了。”
“唔,這麼厲害呀?”
……
三人就着狗肉,一邊吃一邊閒聊着。
“哦,對了,我打聽一人。”
“師弟還有熟人?沒聽你說過呀?”
“算不得是熟人。我來的路上,經過一個村子,村裡的人說,有一個叫撒蘭的小夥子,前些年來這裡拜師學藝,後來一直沒有回家。聽說是出了意外,兩位師兄可有聽說過?”
“撒蘭?”
“撒蘭。”
高虎沉默,慢慢地放下了手裡的狗肉。
樸桐也沉默,低頭撥着炭火。
“那是……,一個很遙遠的故事。”高虎低聲說道:“撒蘭,我們都應該叫他師兄。他是我們伏牛峰一脈的驕傲。只是,可惜,在十年前妖獸潮時,爲了救我們,撒蘭師兄沒在獸潮裡,就是他的斬魔刀,也沒能找回來。”
原來,真的是沒了啊。夏天縱暗歎一聲。
只是沒想到,撒蘭原來竟是自己一脈的師兄,而且是非常傑出的師兄。
可憐的瓦蘭,是不是還在那荒涼的山坡上,唱着花兒,天天盼着撒蘭哥哥的歸來?
“後來,有一個叫瓦蘭的姑娘,來找過撒蘭師兄,高師兄你們可知道?”
高虎與樸桐皆是搖頭。一個叫瓦蘭的姑娘,真沒有聽說過。
“對了,師弟你吃飽了沒?”
夏天縱點頭。
“飽了就好,趁着天還沒亮,咱們去把阿魯師兄交待的任務完成了。”
還有任務?夏天縱一愣。
任務很簡單。站在前山演武場裡,高虎道:“接我幾拳,不準閃避。”
砰!一聲悶響,高虎一拳擂在夏天縱掌心,夏天縱蹬蹬蹬連退三步。
砰!砰砰砰!又是幾拳,夏天縱兩臂痠麻,連連後退。
這任務是不復雜,只是,手快斷了。
高虎呼地又是一拳擂到,夏天縱手臂無力,當下強提一口氣,手掌微側,啪地橫拍在高虎手背上。
高虎只覺拳頭一滑,這一下沒有擊實,夏天縱一步也沒退。
高虎收拳,熊腰一扭,又是一拳打來。夏天縱依葫蘆畫瓢,又是橫着一掌拍出。
又沒打實。
高虎微微一笑,這夏師弟出手,真不是一般的快。
高虎收拳,又是兩拳擊出。
夏天縱兩掌同時橫拍,順利拍中高虎拳頭。
撲通。有人摔倒。
“說了用拳頭的啊,怎麼出腳?”
“我有說過不用腳?”
“……”
好吧,你是師兄,你說了算。夏天縱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呲牙咧嘴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