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不對?很有可能。只是正確的方法是什麼,三人還猜不透。
“既然猜不透,那我就用野蠻的辦法。接下來出現的人,我想直接殺死。”沈烈道。
直接殺死?這也可以試試。如果出現意外,三人還可以直接跳落地面。
沈烈提着霸皇刀,向上踏了一步,第九級臺階。牆壁一陣波動,走出一個人來。這個人,不再是書生,而是一個赤足、跣發、破衣,手提一把無鞘劍的人。這把劍,劍刃凹凸不平,就似斬了無數生鐵一般難看。
這是什麼人?沈烈認不出來,桑流雲也認不出來。如果夏天縱在此,可能勉強給此人安上一外名字:墨者。
這墨者一走出牆壁,沒有絲毫停頓,縱身而起,裸劍無光卻帶着破開空氣的厲嘯聲,直斬沈烈。
這不是大周修行者的戰鬥方式。但不是又如何?沈烈雙手握着霸皇刀,元力過處,霸皇刀上第一次閃起了耀眼的黃光:破!
沈烈既然定下了殺人的心思,這一刀,便是按着斬殺玄妙下境的水平用力的。玄妙下境,應該是第九級臺階的水平。
墨者不閃不避,手中鐵劍仍是筆直斬下。看看兩人就要刀劍相交,沈烈心裡突然升起強烈的不安感。
這是同歸於盡的打法,沈烈在斬中對方的同時,對方也將斬中自己。只是,能跟一個牆壁裡走出的人換命麼?
在間不容髮的一刻,沈烈身子一側,長刀橫磕,嗆地一聲,磕在墨者的鐵劍之上。
按道理,這一刀,完全能將墨者的劍磕至外門。
但異變突然發生。墨者棄劍,任憑沈烈的刀斬入自己的身體,但如錘般拳頭,一拳砸向沈烈面門。
看不出境界,看不到元力,墨者似乎以純肉體的力量,就無視了沈烈佈滿全身的元力。
砰!沈烈倉促一拳,總算接下了墨者的一擊,但腳下不穩,向下跌來。桑流雲一手搭在沈烈肩頭,另一隻手從沈烈肋下穿出,五指如勾,抓住了墨者另一隻拳頭。
兄弟兩人第二次聯手,將那墨者雙手抓住。沈烈的刀砍進了墨者的腰,但只砍進去三寸,三寸便不能深入。
“扔下去!”桑流雲叫道。
沈烈與桑流雲兩人手一掄,將墨者甩了起來,倏地掄過頭頂,向石階下扔去。看着墨者向下墜落,沈烈鬆了一口氣。
但那墨者只墜下十丈,身子就飄了起來,直接飄向牆壁,倏地鑽了進去。一縷血色從牆壁上沁了出來。
桑流雲牽着依依,向上踏了一級,與沈烈肩並肩站着。
再向上,是第十級。
這一步,不再輕鬆。沈烈深吸了一口氣,將霸皇刀收起,準備徒手上去。
桑流雲從背後拉住了他的衣裳:“要不,我走前面?”
沈烈搖頭道:“你的任務,是照顧好依依。闖關的事情,我來做。”
既然如此,桑流雲又能說什麼?只得鬆了手,叮囑道:“以不受傷爲上。”
前面還很遙遠,保存自身,在此時就特別重要了。沈烈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做不做得到,就要憑實力說話了。
沈烈突然很想念老三夏天縱。老三一向聰明無比,要是他在這裡,一準可以看出來這是什麼古怪,哪裡會象自己這樣硬闖?
沈烈踏上了第十級臺階。牆壁一動,兩名墨者走了出來。接着牆壁一動,又一名墨者走了出來。最後出來的墨者,腰間還染着一大塊血跡,正是先前出來過的那位。
是因爲被砍傷後,就再出現一次,還是因爲被扔下臺階,而再出現一次?沈烈來不及想這個問題,三個墨者已經攻了過來。
這一次,沈烈沒敢與墨者對攻,也沒有展現殺氣,只是防禦。防禦,便不會有威脅,沒有威脅,墨者果然不再是同歸於盡的打法。沈烈一人,將霸皇刀舞得風雨不透,居然以一敵三,抵住了墨者的攻擊。
桑流雲正站在第九級臺階上,盯着沈烈與墨者的戰鬥,腳下臺階突然一沉,竟是開始向下掉落。
居然把這一檔事忘記了,每打掉一層牆壁上出來的修士,臺階就會掉落一層。桑流雲一驚,拉着沈依依縱身一躍,跳上了第十級臺階。
好在這臺階夠長。桑流雲與依依站在臺階的另一邊,看沈烈與三名墨者纏鬥。
桑流雲沒有上前幫手,他現在想的,是另外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在開始時是那樣的不顯眼,但現在很重要。這個問題就是休息時間。只要打掉一級臺階上的“敵人”,那這級臺階就會在固定時間內墜落下去,站在臺階上的人,自然要向上走一級。向上走一級,就會有新的“敵人”出來,新的戰鬥馬上就會開始。
休息時間,實際上只有臺階消融的那一點時間。
桑流雲想到這一點,馬上就明白,與“敵人”的纏鬥,是致命性的錯誤。每一級,都應該以最快的速度解決,然後抓緊那一點點時間休息。
桑流雲看了一眼彷彿無限延伸的臺階和臺階盡頭的星星,腦中靈光一閃,大聲道:“二弟,現在我們有兩種辦法,一是一級一級地殺上去;二是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去。你想一下,想好了咱們就行動。”
這個好想,一級一級地殺上去,就看殺到後面,從牆壁上出現的敵人,自己殺不殺得動。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去,有可能將從牆壁上出現的敵人全部甩在身後,但是到了最後,必將是一羣敵人追殺的局面。能否從追殺的局面中逃出來,這一點誰都說不好。
這不是一個想的問題,而是一個選擇的問題。桑流雲讓沈烈想,其實已經做了選擇。
以沈烈的性格,選什麼?當然選衝上去。
三人一二三一聲大喊,同時出手,剎那間將三名墨者殺了。然後提速前衝。
果然,三人這一衝,臺階兩側的牆壁上不停地閃動,一個又一個敵人走了出來,跟着就追了上來。
沈烈三人全力奔跑的速度,是何等的快捷,只一眨眼,已上衝了三十級臺階。
也就在這一眨眼的時間,牆壁兩側已經走出了四五十個敵人。這些人,有的是書生,有的是劍士,有的是墨者,有的是陣師。當然,還有的是箭手。
有箭手與書生,射出了呼嘯的長箭,寫出了磅礴的書意。
長箭與書意,幾乎一出手,就追上了沈烈等三人的後背。
要壞事!沈烈將心一橫,身子略一停頓,將桑流雲與沈依依讓到前面,自己反手揮出霸皇刀,護住身後。
砰砰砰砰!一聲聲低沉的碰撞,在沈烈身後響起。碰撞聲中,沈烈突然悶哼了一聲。
這些人的箭與書,在陣師的加成下,威力奇大無比,只一輪攻擊,就讓沈烈受了暗傷。
桑流雲突然轉過身來,手上拿着古樸的殺神弓。
“帶着我走!”桑流雲大喝。
沈烈突然一收霸皇刀,左手一攬桑流雲,右手一攬沈依依,抱着兩人,埋頭前衝。
無數的長箭和書意,撲向三人。桑流雲第一次使用殺神弓,沈烈自然不知道,實際上,他也看不到。沈烈只聽到身後嘣嘣的弓弦聲,有節奏地拉響,不急不緩。但身後再沒有呼嘯的長箭,也沒有凌厲的書意襲來。
沈烈知道大哥已經搞定了身後的敵人,心下大定,一鼓作氣,衝上百級。
算起來,三人已經衝上了一百四十級,但沈烈望向臺階盡頭的星星,還是那樣的遙遠。沈烈回頭瞟了一眼,沒有看追兵,而是向來路看去。剛纔奔跑過的臺階正一級一級地向下掉去,臺階之下,已一片模糊,看不清離地面有多高了。
“大哥,直接射牆壁!”沈烈大叫。
對啊,如此古怪的事情,得多方嘗試。桑流雲四指一搭弓弦,三支青色長箭出現在指縫間。
刷!三支長箭閃電般射進右邊牆壁,將兩個正要從牆壁裡走出來的人釘住。
吼!地底似乎有悶吼發出。桑流雲箭出如電,滅神弓左右速射,待再衝上五十級臺階,整個北極神殿似乎抖動了一下。
沈烈腳下一滑,才發現前面的臺階正在翻起,從水平翻成垂直。
“抓緊我!”沈烈對依依大吼一聲,右手放開,霸皇刀再次出手。這一刀,沈烈是傾盡全力,霸皇刀上黃色的光芒吞吐三丈有餘,再突然一斂,收於刀鋒之上。
轟隆一聲,沈烈一刀斬在前面的臺階上,前面十級臺階盡數粉碎。沈烈藉着一刀之力,帶着桑流雲和沈依依高高衝起,向前面仍然完好的臺階落去。
喀,前面的臺階盡數閉合。
沈烈雙足未落,又是一刀斬下,轟隆聲中,借反彈之力,再次躍起。
桑流雲由沈烈帶着縱躍,雙手卻沒有停歇過,箭出如雨,將兩邊牆壁上的蠢蠢欲動的“人”,全都釘住。
桑流雲很滿意自己的箭速。這個速度,足以壓住一隊百人騎兵的衝鋒。
吼!那聲彷彿發自地底的吼聲,突然清晰地響在桑流雲耳邊。桑流雲心神一震,手底下慢得一分,牆壁上終於順利走出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一人拿着一副釣鉤,另一人端着一副棋盤。兩人一左一右,端棋盤的人將棋子向空一撒,棋子化爲璀璨的星星,將臺階淹沒在星海里。
星海里有風,風起浪涌,帶起點點星光。拿釣鉤的人將鉤向海裡一甩,釣起魚來。
沈烈就成了那隻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