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萬狼羣中的夏天縱,看着破空而來的沈烈,沉默不語。
這才幾個月?沈烈就提升到了飛龍境的境界?
沈烈落到夏天縱面前,先給旁邊的四小姐和夏紫千打了一個招呼,這才與夏天縱相見。夏天縱伸手揉了揉額頭,這才向沈烈道:“恭喜二哥。”
恭喜二哥,自然是恭喜沈烈一日千里,在短短的時間內,將修爲提升到了飛龍境。
沈烈淡淡地笑了笑,道:“好歹老三你也是半個主人,怎麼不拿些酒肉出來,款待你二哥?”
夏天縱揮袖一拂,一股輕風吹過,將足下一大塊草地上的雜物吹得乾乾淨淨,然後從四象戒裡取出酒食,擺在草地上。沈烈收斂了笑容,嘆道:“老三,就這麼不想讓二哥開口麼?”
夏天縱不問沈烈的來意,自然是不想讓沈烈開口說事情。四小姐看了一眼夏天縱,扯着他坐下來,然後又招呼沈烈和夏紫千坐了下來。四人席地而坐,四小姐又斟了酒,笑道:“二哥遠道而來,先喝兩杯如何?”
沈烈聽四小姐叫自己二哥,心裡沒來由一痛,但旋即舉杯一飲而盡,道:“一月前,老大率領扶桑和西洋聯軍,在魯國曲池城外,大破東軍四個師,現在整個魯國都淪陷了。”
夏天縱低頭道:“依依還好?”
沈烈道:“很好。”
夏天縱又不語了。夏天縱很清楚,在這個世界上,如果說沈烈最在乎誰,那答案只有一個,沈依依。這從兩兄妹身份揭曉後,還堅持姓沈可以看出來,沈烈對宣皇,根本就還懷着濃烈的恨意。
那麼,沈烈願意爲周皇室,去親手毀滅掉妹妹的幸福麼?
沈烈接着道:“曲池一戰,書院箭院院長薛平銳與大哥單挑,慘敗自盡。公輸遲那小子丟掉了一隻鼻子,但仍指揮着敗軍撤出了魯國,很不錯。後來,老院長古長風在魯邊境佈下大陣,才暫時阻住了扶桑大軍。”
“只是,能阻住扶桑大軍,特別是死靈大軍的陣法,是很消耗資源的。古長風院長稟告皇都,他最多還能堅持十日,十日之後,扶桑大軍將長驅直入,魯國至皇都一線,已無大軍可阻擋。”
四小姐的娥眉皺了起來,褒家是卿大夫身份,四小姐就是大周皇朝的貴族,自然關心皇朝的安危。四小姐搖了搖夏天縱的胳膊,道:“你說句話呀。”
夏天縱看着四小姐一頭紅火的長髮,心裡有些不忍,於是說道:“二哥,你的幾枚星鑰,從哪裡來的?”
星鑰?幾枚星鑰?四小姐聽沈烈居然得到了幾枚星鑰,頓時瞪大了丹鳳眼,驚訝地看着沈烈。旁邊的夏紫千眼底,也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亮光。
夏天縱自己就有一枚星鑰,當然能感知到沈烈體內的星鑰。而且沈烈的星鑰之力是那樣的強烈,已經明顯壓過自己一頭了。這樣的感覺,自然是因爲沈烈體內不止一枚星鑰的緣故。
沈烈淡淡答道:“星鑰嗎?也沒費什麼力,屠家的一枚,我取來了,別外兩枚,是從厲皇老人家那裡取的。”
“怎麼取的?”夏天縱追問道。
“……,殺了。”沈烈摸着霸皇刀,悶聲悶氣地回道。
星鑰是不世之寶,無論再是什麼樣的君臣,臣子都不可能拿出來的。實際上,星鑰便是一個家族的價值,沒有星鑰,這個家族也就沒什麼突出的價值了。但臣下再有價值,也不如將這價值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好。普通人會這樣想,皇家也會這樣想。所以能動手時,皇家可是毫不手軟。原來的夏家是這樣,如今的屠家也是這樣。
但最讓夏天縱不安的是,聽沈烈的意思,是厲皇也被殺了。誰去殺的?宣皇自己?還是別的力量?
夏天縱沒有想到沈烈身上,因爲無論如何,沈烈都沒有能殺厲皇的力量。但沈烈接下來的話,大出夏天縱的意料。沈烈道:“老頭子是我殺的,屠家家主也是我殺的。”
夏天縱伸出端酒的手驀然一停。沈烈看着夏天縱修長的手指,苦笑道:“老三,是在罵我麼?”
殺祖滅臣,這要落在外界耳裡,總歸是要背上罵名的。夏天縱自然沒那樣幼稚,以沈烈的實力,要殺掉老厲皇,那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老厲皇自己不想活了。
“我罵你有意義麼?”夏天縱伸出手端起一杯酒來,道:“你得到了幾枚星鑰?”
“三枚。”
三枚星鑰,都不直接去與桑流雲對決,那說明桑流雲至少也得到了三枚星鑰。夏天縱嘆了一口氣,道:“二哥是想我助你一臂之力麼?”
沈烈點頭道:“正是。”
兩人加起來,就是五枚星鑰,五對三,對付桑流雲應該夠了。
夏天縱道:“要是我不去呢?”
沈烈似早有準備,道:“你會去的,書院幾乎所有的學子,包括巫卿卿、謝晉等人都上了前線,太和山,丹陽夏家,也在徵召之列,他們都在等你回去。”
夏天縱聽沈烈提到太和山與丹陽夏家,心裡很不是滋味。沈烈這些話,雖然說得自然,但事實上,這些話已經對夏天縱構成了威脅。
沈烈不等夏天縱接話,已經站起身來,道:“老三,我走了,希望在古長風大陣被破之前,我能見到你。另外,厲皇老頭子在臨死前告訴我一句話,他說,凡得星鑰之人,都是應命之人,命劫已到,誰也逃不了。呵呵,我沒有想明白,這命劫到底是什麼劫,你要是想到了,一定得告訴我。”
夏紫千臉上浮起一抹冷笑,道:“不是命劫,是天劫。天劫已開,確實是誰也逃不了。”
沈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夏紫千,道:“天劫也好,命劫也好,只要來了就好。”沈烈說完,身子變虛,又破空去了。
破空而去,就是飛龍境典型的特徵。
夏天縱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千千,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夏紫千笑道:“哥,那些都是媽媽留給我的記憶,錯不了。”
夏天縱也站了起來,道:“既然如此,千千,你護送褒姐姐到丹陽夏家,我到楚國走一趟。”
楚國,現在是南巫的天下,夏天縱去楚國,自然是找南巫的人。
“慢,哥哥,你看這是什麼?”夏紫千伸出右拳,再慢慢打開,一團柔和的白光亮了起來。
又是一枚星鑰!夏天縱這才真正驚住了!妹妹夏紫千手裡,怎麼會有一枚星鑰?
夏紫千將星鑰放在夏天縱手裡,笑道:“爸手裡本來就有兩枚星鑰,只是當年你的身體,只能帶走一枚。這一枚,就我帶出來了。”
夏天縱還是不敢相信:“那我怎麼從你身上感覺不到星鑰的存在?”
夏紫千得意地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呢,不到時候,我纔不告訴你。”好吧,妹妹的脾氣像媽媽,夏天縱的脾氣像爸爸。夏天縱拿這個妹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夏天縱收了這枚星鑰,把正在欺負妖狼王的禿尾巴狗叫了回來,一人一狗,率先離開北荒,向楚國而去。
自沈烈盯住魔神塔以來,南巫的大軍就再也沒有前進過一步。茅十八站在魔神塔尖上,靜靜地遙望着東北方向。
從這裡望出去,當然什麼也望不到,但茅十八卻看得津津有味。
有人從塔下來,悄沒聲息地就站在了茅十八身邊。
茅十八收回目光,道:“大長老,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
現在的大長老,就是曾經在南陽書院看守藏書樓的衛老頭衛道。衛道嘆道:“能驅動魔神塔,還在短時間內,重塑十二衛巫,十八你現在如此能力,還需要問我的意思麼?”
茅十八蒼白的嘴角動了動,似是在笑,道:“我不問你意思,不早就進到周朝的皇都去了麼?”
衛道臉色顯得比較凝重:“十八,無論我怎麼看,都看不到南巫入主大周皇都的希望。”
茅十八冷笑道:“我不是問你這個,能不能進入大周皇都,那是憑實力,不是講命運。我問你,你不是說我也有一劫的麼?是什麼時間?”原來茅十八還是很相信大長老的預言術的。
衛道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今——天。”
今天?茅十八看看腳下衝天而立的魔神塔,突然哈哈笑道:“我敢說,只要魔神塔在,我就是天下無敵,還有誰敢來給我一劫?”
衛道不再說什麼。說實話,這個預言,連衛道自己也不相信。因爲茅十八說得對,在魔神塔的範圍之內,他就是無敵的。放眼整個人世間,還有誰能給他一個劫?
茅十八正在長笑,十里之外,突然響起一聲狗叫。這聲狗叫,好生雄渾,只“汪吼”一聲,便將茅十八的笑聲打斷。
一團黃影出現在茅十八和衛道的視野裡,緊接着一道虛影凌空劃過,嗖地一下,落在魔神塔尖上,與茅十八和衛道,對面而立。
茅十八看清來人,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來人正是夏天縱。夏天縱剛站好,魔神塔下黃影閃動,禿尾巴狗幾個縱躍,也到了魔神塔上,站在夏天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