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也微一沉吟,笑道:“夏師弟,你最多隻有三十分的把握,還要去麼?”
“就三十分啊?”麻九失望地看着莫也。
莫也說夏天縱最多得三十分,引得衆人目光一轉,齊刷刷地看着他。
“你們算哈,咱們一羣土匪,咳,冷師姐別這樣看我,就說咱們是一羣粗人吧,於大周禮儀一竅不通,這禮方面的考試,自然是零分。”
“樂之一道,講究的是童子功,不在樂道上浸淫個十年八年,哪裡能玩得轉那些宮、商、角、徵、羽?所以這樂嘛,也得是零分。”
“射,算滿分,這個可以練練,只是大家懂的,還沒練就給個滿分,其實是一種安慰,哈哈。”
“御,也就是架車,考試時一準是要玩花樣,咱們連車都沒有,再說有車也沒地方練,全是山坡,我看人品爆發的話,能拿五分。”
“書,滿分,不解釋。”
“數,讓施大哥教一教,混個五分吧。大家算算,是不是最多隻能拿三十分?”
“三十分,大家認爲有可能進咱們大周皇朝最好的書院?”
纔拿一半的分數,就想進南陽書院?白癡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正好正好,哈哈,山主,你就不要想了,跟着兄弟們在一起,多樂呵。”麻四一聽夏天縱去不了,馬上就笑開了。
“就算只能得三十分,我也要去,”夏天縱正色道:“所謂知不足方能奮起,如果連書院都進不了,那怎麼做大事?怎麼在天地間活得自在?”
“好個活得自在,師兄支持你!”一直沒有說話的阿伊犁,突然說道。
“我也支持。”冷暗香淡淡地道。
“其實我也是支持的,”莫也嘿嘿一笑:“就算是零分我也支持,何況現在已經看得見三十分!”
“支持!”
“支持!”
……
大廳內,倒有大半部分人是支持夏天縱的,只有麻匪、新來的土匪們,面帶苦笑,連連搖頭。
但無論怎樣,夏天縱去投考南陽書院的事,算是定了下來。
三日後,冬天的第一股強冷風吹到了太和山,吹得樹葉嘩嘩而落,太和山一夜之間,光禿了一大半。
夏天縱站在峰頂,拉弓如滿月,眼睛微眯,一箭射出。箭如流星,一去百丈,從飄飛的樹葉裡穿過,騰地鑽進一根大木。
“放箭不乾脆,指肚與弓弦還有碰擦,所以絃聲不脆。”阿伊犁在一旁說道。
“嗯,箭也太重,破空時受到影響,穿過的十二片樹葉,有兩片射偏了。”夏天縱點頭。
“不過這弓倒是好弓,難得麻三有這麼好的手藝。”
“也不看看是什麼材料做的,呵呵,你就我把全部的天外隕石全給他了,他就給我打了一把刀,一張弓,全造光了。”
“實誠漢子啊,爲了你,那是把家當都砸進去了。”
禿尾巴狗在一旁聽兩人聊得高興,不滿地“哼”了兩聲。
夏天縱轉頭對禿尾巴狗笑道:“看你這小心眼兒,不就沒表揚你麼?不過也真難得,你居然搞得定蟒蛟了。”
禿尾巴狗腦袋一揚,很是得意。
說來也真虧得禿尾巴狗,從山中弄了一條長達十丈的蟒蛟出來,那蛟頭上已經凸起兩個小包,已經到了傳說中化龍的境地。
蛟蛇化龍,雖然只是一個傳說,但也說明那條蛟,已經接近極品。
夏天縱手中的弓,便是用蛟筋做的弦。
“重弓重箭,箭羽便是多餘的了,我去找麻三哥,把箭羽也換成精鐵的。”
“要是那樣的話,你的箭便非灌注元力不可。不過,那威力,很期待啊。”
“威力說不上,只是可以射得更遠。真要提升威力,就得讓箭在空中高速旋轉,那不是我可以辦得到的。”
“箭能在空中旋轉麼?”阿伊犁很驚訝。
“能的,我曾見過。”
“你見過?什麼時候?”
“很小的時候,”夏天縱有些傷感:“那個時候我還是個白癡,見過兩個人比拼過箭術。”
“你還是個白癡的時候?”阿伊犁更是驚訝:“那個時候你還很小啊。”
“咦?師兄怎麼知道我曾經是白癡?”
“呃,咳咳,我猜的。麻三那裡,就不用你跑了,我去吧。”阿伊犁取過箭矢,轉身走了。
當初玄鷹宗三長老曾讓阿伊犁去調查過夏天縱的身世,知道夏天縱曾經在屠家做過一段時間的奴僕。這種事兒,可不好意思告訴夏天縱吧?
夏天縱見阿伊犁走遠,搖了搖頭,低聲道:“白癡都猜得出來,還瞞着我幹什麼?我說師姐,你不追二師兄去,還在這裡幹什麼?”
嘩啦一聲,冷暗香撥開樹叢,走了出來,哼道:“你還能再貧一些麼?”
“呵呵,下次師姐藏好一些啦。”
“我藏什麼藏?只是看你在練箭,沒忍心打擾你。”
“嘿嘿,謝師姐關心,這玩意兒我真沒天賦啊。”
“行了,就看不慣你喜歡裝的樣子。”
好吧,夏天縱被噎個正着,知道冷暗香指的是在玄鷹宗,自己裝酷慘掄辛痕的事。夏天縱趕緊一轉話風,道:“師姐,你有心事?”
冷暗香轉頭看着山下蒼茫彎曲的大河,微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也想去書院。”
夏天縱一愣,繼而笑道:“師姐想去,那咱們便去。”
冷暗香搖搖頭:“書院講究身份,分明便是瞧不起咱們,何必去湊那個熱鬧?只是想想而已,不去了。”
夏天縱道:“這個規矩,確實不講道理。只是天下之事,講道理只是針對弱者講的。等哪天咱們足夠強大了,也不需要講道理,師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冷暗香見夏天縱說得一本正經,不覺泛起一絲笑來:“現在我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等你足夠強大了,師姐就可以不講道理了。”
“那是必須的,等咱們實力到了,就去把茅十八揪出來,把他背後的人揪出來,剝他的皮,抽他的筋,給咱玄鷹宗報仇。”
“你出去,要小心一些,我總感覺茅十八的人不簡單,不會只在玄鷹山纔有勢力。”
“這事我也想過,如果他們只想搶奪寶藏,根本不用趕盡殺絕,更不會佔據整個玄鷹宗。”
“實力不夠,想得太多也是多餘,”冷暗香道:“這是你的觀點,所以現在你什麼都不要想,只是想着怎麼進書院吧。”
“嗯,我再想想,怎樣才能騙得過那些老頭子。”
“什麼老頭子?”
“我想負責考試的,一定是些老頭子。”
冷暗香還想說什麼,麻九從山上跑了下來,老遠就嚷道:“少爺,行李我已經收拾好了,咱們什麼時候走啊?”
冷暗香看了一眼麻九,突然一轉身,閃進樹林裡走了。
夏天縱叫道:“不急,你去把老土匪叫來。”
麻九一個急剎,換了方向,又突突突地向山上跑去。
過了一會兒,老土匪喘着粗氣,來到了夏天縱身邊:“山主,您叫我?”
夏天縱揮手讓麻九退開,這才指着山下的漢水和遠處的丹江口,道:“老土匪,這山,這水,美不美?”
啊?就問這個問題?老土匪一愣,回道:“美,美。”
“美不美,家鄉水啊,”夏天縱很感嘆:“咱們太和山兩千餘口人,是把這裡當家鄉了。”
“是啊,”老土匪聽夏天縱一說,也是深有同感,嘆道:“在山裡生活了這些年,已經習慣了這裡的一草一木,要再換個地方,真不願意。”
“是嗎?那要是有一天,太和山突然沒有了,那你怎麼辦?”
“不會的,不會的。”
“我是說,假如有一天,鄧侯的兵馬突然滅太和山,怎麼辦?”
“不會的,只要咱們不再鬧,鄧侯是不會來管我們的。”
“是嗎?”夏天縱語氣突然一冷:“你怎麼知道鄧侯不會來管我們?”
“啊?啊!”老土匪忽然反應過來,額頭一下冒出汗來。
“說吧,段林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山主,您都、都知道了?”
“也不是全都知道。”
老土匪吞了一口唾沫,想了想,說道:“段大人來查西門踏雪的事情,我說當時有人來滅我們這些土匪,順手把西門踏雪殺了。可您知道,這話經不起推敲的。”
“這個我當然知道,段林怎麼說?”
“段大人說,咱們太和山,已經改邪歸正,自力更生,只要沒有殺西門踏雪,便不會有大禍。”
“那要真是我們殺的呢?”
“不,不會吧?山主,您能殺得了西門踏雪?”
“別裝了,其實你早知道了吧。只需要告訴我,怎麼告訴段林的?”
老土匪苦笑了一下,說道:“山主,那我就不裝了。其實我真是一個老土匪,只不過還有一些親戚生活在丹陽。後來鄧侯的人找上我,要我監視武虎等人的動靜,我也就答應了。當初鄧侯認爲武虎是草莽匹夫,什麼時候要滅他都可以,所以就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山主您來了,一來就滅了武虎,還收了這一帶大大小小的土匪,上面就重視起來了。何況您還是殺西門踏雪最大的嫌疑人呢?”
老土匪又苦笑一聲,接着道:“按上頭的意思,是要對付你的,只是山主您從龍灣回來,就不讓咱們做土匪的事了,還想出了很多辦法,解決咱們吃喝拉撒的問題。鄧侯他老人家也是愛才之人,所以也就沒動手。這次段大人來,也沒尋你的麻煩。”
“只是麻煩始終在的,色道師一找到,麻煩就該來了。”老土匪最後總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