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乘坐的飛機是小型的客機,並且是翔龍旅行社承包下來專門接送遊客的轉機,所以機內的佈置與往常的客機略有不同。機內空間從機頭到機尾,被隔成了三個區域,分別是飛機的駕駛艙、貴賓艙和普通艙。而飛機的入口,則在貴賓艙和普通艙的交接處,由兩道灰色的門簾遮擋着。我們所在的普通艙可容納的人數相對較多,一共6排位置,每排4座,可以坐下24個人。而貴賓艙裡,只有2排位置,每排是2座,只能坐下4個人。再加上駕駛員1人和空乘2人,這架飛機一共可以容納31個人。既然有一場非法的交易即將在這架飛機上進行,我們自然也要儘可能的將飛機大致結構瞭解清楚。
我和胖子兩人在機艙裡仔細的尋找了一番,卻沒有發現那位經理和他的黑皮箱。再測聽旁敲的向空乘人員一打聽,卻被告知,飛機上根本沒有這一號人物。我覺得有些奇怪,用質疑的眼神看向胖子,顯然胖子讀懂了我的意思,也變得有些搖擺不定起來:“也許,是我看錯了。”
“他怎麼上來的?”我需要知道詳細的情況,開口問道。
“只看到他提着行李箱,走上了樓梯,但沒看到人走進機艙。”胖子一隻手端着下巴,露出了一副沉思的樣子,似乎是在努力地回憶。
“會不會有別的入口?”我突然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別的入口?”胖子眼前一亮,馬上想起來了什麼,“還有一個入口,是行李艙,他可能會從那裡進來。”
這是一個容易讓人忽視的地方,因爲每架客機都有,卻從未有人提起過。如果交易在行李艙進行,也會異常的非常安全。然而,作爲普通遊客的我們,如果要提出去行李艙查看,那是絕對不可能得到允許的。可是在飛機離開祥康市邊境之前,又不能暴露自己警察的身份。面對着這種進退兩難的情況,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我去一趟廁所。”胖子這樣說着,就直接起身往駕駛艙走去,只留下來我依然在思考着對策。如果直接亮出警察的身份,自然能檢查到飛機上每一個角落,可惜我並不能確定機組人員是否已經參與到了交易當中。假設交易真的是在行李艙內進行,那肯定也有機組人員參與進來。想到這裡,我擡頭看了一眼站在入口的兩位空乘,她們都畫着淡淡的裝束,面帶職業的微笑,一身灰色的連衣裙,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問題。而這時,從那兩個人的身後的灰色門簾裡,突然探出了一個碩大的腦袋,開始對我擠眉弄眼。
胖子搞什麼?我心裡這樣想着,也起身朝那邊走去。空乘人員非常敬業,等到我走到她身邊時,就似乎已經知道我想要做什麼一樣,伸手掀開了門簾。我則毫無客氣的走進了位於貴賓艙的衛生間,裝成了等待上廁所的人。
等到空乘人員放下門簾,我才輕敲了一下廁所的門,小聲問道:“胖子,你搞什麼?”
咔噠一聲,門打開了,胖子從裡面走了出來,還裝出一副剛剛解決完的酣暢感,拿出了一串我沒見過的鑰匙,顯擺着說道:“空乘的鑰匙。”
“你偷的?”我小心的問道,同時用身子擋住了門簾,生怕外面的空乘人員突然拉開門簾,看到這一幕。
胖子則得意的挑出其中一把說道:“是借,我已經找到那邊通往駕駛艙門的鑰匙了。”說着,他直接朝駕駛艙走去,插進鑰匙孔,打開了艙門。
行李艙和機艙有一個互通口,就在貴賓艙與駕駛艙的交接口處,平時只有機組人員纔會通過,所以樓梯非常狹窄,只能容納一個人。胖子因爲體型較大的緣故,只好側着身子,帶頭走了下去。
下面的行李艙非常暗,只有幾盞應急燈亮發射着陰森的綠光,但依然能讓我們看到裡面的大致情況。兩排整齊的排放着各種貨物,有的直接裸露着木質的框架,有的則用白色的布蓋着。但是在綠光的映襯下,每一個貨物都顯得有些詭異異常,再加上白布上的褶皺的影響,突然有種裹屍布的錯覺。
而旅行的人一般都是小型行李隨身攜帶,可是行李艙竟然有如此多的貨物,看來這個機長也是個生意人,平常運送旅客的同時,也在做一些物流的外快。這樣一想,剛剛侵蝕到內心的一股寒冷,就馬上被驅散了出去。可就在這時,走到前方的胖子,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呼。
“怎麼了?”我問着,馬上跑了過去,看到胖子正愣愣的看着旁邊的一個貨物。我也順着他的眼神朝那邊一看,兩個大貨物之間,有一張慘綠的臉從黑暗中伸了出來。那空洞的眼睛,就像是被挖去了一般,我打了一個哆嗦,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哈哈……”胖子在這時卻突然笑了起來,然後拿出手機,朝那個臉一照。我這纔看清楚,那是一個人偶的臉,因爲應急燈綠光的原因,纔在白色的臉上照出了慘綠的殘影。
“草,你他媽還有心情玩。”我無奈的罵道。
“老弟,這裡沒人啊,我會不會看錯了?”
“是嗎?”我平復了一下心情,又朝那個人偶看了一眼,那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的盯着我,讓我感覺到一股涼意,一股似曾相識的涼意。我嚥了口唾液,強行斷開了幾乎被深深攝取的眼神,朝行李艙深處走去。胖子依然在低聲笑着,跟了過來。
“已經到頭了。”我沒好氣的說着,發現沒有幾步路,便走到了盡頭,依然是幾個擺放整齊的貨箱,上面蓋着白色的防塵布,沒有一個人。看來真如胖子說的那樣,他看錯了,我試着說服自己,卻總感覺心裡毛毛的,無法安定,彷彿有很多雙眼睛正在黑暗窺視着我一般。我又掃了一邊四周,目光落在了那個白色的防塵不上,手不自覺的就伸了出去,抓住了防塵布的一角,用力一拉。防塵布瞬間滑落到地上。我朝貨箱裡面看去,只見無數的人頭和斷肢,同樣散發着強烈的綠色光暈,充斥着我的視網膜。
“誰這麼缺德!”胖子同樣因爲眼前的畫面,而神情一呆的說道,“這樣擺放這些人偶!”突然間,我意識到,難道其他的白布下面,也同樣是這些人偶?
“用防塵布蓋上,算是很給面子了。”我嚥了一口唾液,強作鎮定的仔細朝貨箱裡面看去。裡面縱橫交錯,堆滿了各種被“肢解”的人偶,有的大張着嘴巴,像是在慘叫一般,有的則強伸着手臂,張開了五指,彷彿想要逃走一般。但每個人偶的頭顱,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它們沒有眼睛,反而更讓人覺得每個頭顱都是在看我一般。雖然人偶是死物,但是被那種空洞的眼睛盯着,總感覺有些毛骨悚然,既然這裡沒有人,我也決定趕快回到機艙,不僅是因爲這裡的氣氛實在有些壓抑,而且距離起飛的時間,已經不到10分鐘了。
我招呼一聲胖子,便往樓梯走去。然而,就這樣走了幾步,一種異樣感瞬間充滿了我的心頭,我的心臟在這時都停頓了一下,接着,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更甚一籌的從我背脊上擴展開來,我感覺整個頭皮都發麻了。
“怎麼停下了?”胖子在我身後問道。
我木然的將目光看向了一側,看向了胖子當時嚇唬我的那個地方。原先,藏有一個人偶的角落裡,現在空無一物。我想告訴胖子,卻一聲都發不出來。我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確切的說,我不敢相信自己腦海中所想象的情景。
胖子同樣注意到了這突然的變化,他馬上掏出了手機,朝角落裡面照去,只有那空無一物的角落,卻沒有當時看到的那個人偶。我看到胖子臉上的肌肉在顫抖,一股惡寒從背後迅速蔓延開了,我好像感覺到背後正有某種不知名的生物,正死死的盯着我們,張開了它的獠牙。我猛然轉身,一張慘綠切發白的面孔,幾乎已經貼到了我的臉上。
本能使我控制不住的大叫起來,接着彷彿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想要衝開大腦的舒服,逃走一般,我直接向後倒去。而這時,那個人偶似乎也被我所表現的樣子嚇了一跳,同樣後退了兩步。我突然意識到,站在我身後的,是一個人!我的叫聲戛然而止,“人偶”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突然轉頭就往樓梯那裡跑去。
“站住!”胖子爆喝一聲,馬上追了過去。
但是行李艙本來就不算大,那個“人偶”一把推翻了幾個落在一起的貨物,給自己爭取着逃跑的時間。接着,綠影一閃,便消失在了樓梯口處。胖子幾步翻過地上的障礙,緊隨着衝了上去。可剛到樓梯口時,卻發出一聲悶哼,接着他肥碩的身軀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我趕緊飛奔過去,胖子一個機靈從地上馬上爬了起來,嘴裡罵着:“操你老孃!敢偷襲你爺爺!”說着,便又衝上了樓梯。然而,本來狹窄的樓梯口,卻被什麼東西給蓋住了。胖子和我大驚,怎麼能就這樣被關在行李艙內!他站在樓梯上,用力頂着蓋在樓梯口上的東西,可惜頂了半天,除了他沉重的喘息外,那個東西卻紋絲不動。
“有其他出口嗎?”我焦急的問着,耳邊已經隱隱響起了飛機引擎轉動的聲音。
“另一個現在怎麼可能打開!”胖子說的自然是裝貨卸貨時用的那個出入口,“要準備起飛了!”
要是被一直關在這裡,無論是抓住那個“人偶”,還是武器的交易,就全部泡湯了!怎麼辦?飛機準備起飛了,等到了玉河市,我們再出去的時候一切就晚了!我心急如焚,但天無絕人之路,只要飛機還沒起飛,我們就仍然有機會。
“起落架!”我突然喊道,“快找起落架,行李艙一定有通往起落架的暗門!”胖子一聽,馬上跳下樓梯,掏出手機一邊照着,一邊在地上摸索起來。
不一會兒,我就發現了一個方形的蓋子,上面僅僅是一個簡易的扣鎖。胖子大喜之下,扣住了開關,一把將蓋子拉了起來。瞬間有無數道光射進了昏暗的行李艙內,照的這裡一片大亮。而在正下方,就是飛機巨大的起落架。
巨大的引擎聲通過這個入口,傳進了我們的耳朵,我們來不及多想,直接抱着起落架的鋼筋,跳了下去,並迅速朝機頭跑去。駕駛艙內飛行員看到了在飛機面前手舞足蹈的我們,無奈的把已經收好的舷梯又放了下來。
機艙入口的空乘人員帶着詫異的眼神看着我們問道:“兩位先生,你們不是在貴賓艙嗎?怎麼到外面去了?”
“你沒注意到我們出去嗎?就準備起飛!”胖子臉色一變,斥怒一聲。空乘人員一見胖子這般火氣,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而胖子則直接領着我,坐回自己的位置。我心裡只能暗暗地給這個無辜的空乘人員道歉,同時目光掃視着在座的每一位旅客,他們都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我兩。但是就在這羣人當中,一定有一位藏在行李艙中的那個可疑“人偶”,只要你還在這個飛機上,就絕對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