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艦橋的艦內通道上,華德皺眉疾行着,席瑞拉雖然露出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但還是緊緊跟在他身後。
“列德納!”衝進艦橋的華德,無視諸將臉上那無法壓抑的驚訝神色,直接呼喚着參謀長的名字,“立刻派出一支……不,兩支巡查分艦隊,把‘門’周圍三百魯諾碼以內的區域重新搜索一次!”
“呃?”注意到這位長官臉上難得嚴肅的表情,列德納也跟着壓下了挪俞的念頭,不過卻立即露出困惑的表情,“很高興閣下總算想起了自己身爲第二艦隊指揮官的責任,不過能否請您告訴下官,我們究竟應該從何處派出兩支分艦隊?向第三艦隊持求支援嗎?”
“預備兵力……沒有嗎?”華德這纔想起,由於同時對兩扇“門”
進行封鎖的緣故,所以分配到第二艦隊的兵力也只能說是剛剛好而已。也就是說,在完善封鎖圓陣後,就連一支分艦隊的預備兵力都沒有留下。
“嗯,那就從前陣抽調一支巡查分艦隊出來,越快越好!”華德的命令一反常態毫不遲疑,然而接到命令的一方卻有些猶豫不決,“提督,雖然是可以從封鎖圓陣中抽調分艦隊出來,但一下抽調兩支巡查分艦隊的話,前陣會露出缺口的。”
“那個沒關係,反正還有中央的突擊分艦隊構成的第二層防禦,總之現在儘快讓兩支巡查分艦隊投入警戒搜索任務。”華德就像截斷參謀長疑問般揮了揮手,然後轉頭看向剛剛到位的席瑞拉,“席瑞拉,你立刻聯絡第二艦隊,提醒尤希斯提督警惕來自‘後方’的威脅。”
“來自‘後方’的威脅?”席瑞拉正打算問下去的時候,華德已經咬牙切齒地說出了答案,“該死!難怪尋伐作戰進行得如此順利,同等條件下戰鬥的傷亡率竟然連預計的七成都不到,原來那些傢伙早就隱藏起來了,一直在等候着施以奇襲的機會。”
“閣下的意思是……彼安遊擊艦隊其實並沒有被全數殲滅?”席瑞拉不禁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尋伐艦隊可是將星系內所有區域都搜索過一次,沒有再現任何敵蹤。”
“並非所有區域,至少諸行星地表就沒有偵察過,只是在大氣層以上掃描過一次而已。若能利用地表環境隱藏艦身的話,是完全有可能躲避我軍偵察的。”華德就像說服自己般開始分析着。
“等等。若彼安軍是從一開始就打算實施奇襲,那就差不多在地表潛伏近了兩月的時間……唔,對彼安人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該死!我軍的反應步驟完全被預測到了嗎?”
“可是,拉爾星系五顆星行星中,只有第三行星地表纔有海洋的存在,第四是冰河地帶,第五行星是溶洞地貌……”說到這裡,席瑞拉臉色突然蒼白了一下,“難道是第五行星?”
“啊,那顆行星三天前才轉過這扇‘門’附近,如果我的預測沒錯的話,那些傢伙現在應該已經迫不及待了。”華德凝視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星系圖,似乎有些煩躁地在桌上敲着手指,“可惡!能早些注意到就好了,希望現在還來得及……”
“提督,已經抽調出了兩支突擊分艦隊。遵照您地命令讓它們立即投入到了警戒搜索任務中。”回到這邊的參謀長列德納,臉上的表情已然嚴肅起來,“不過封鎖圓陣這邊已經明顯出現了斷層缺口,而若閣下的推論正確的話,那區區兩支巡查分艦隊是無法阻擋對方奇襲地……”
“嗯,我知道。”華德稍稍沉吟了一下,然後斷然決定道,“那就乾脆把封鎖陣重新解體佈置一次。從前陣再抽出兩支護衛分艦隊、中陣抽出一支突擊分艦隊,以突擊分艦隊爲核心,配合兩支護衛分艦隊及巡查分艦隊編組成一支獨立警戒艦隊。”
“那封鎖圓陣這邊?”列德納立即着手開始調出數據,並進一步確認道,“取消前陣,直接將五支突擊分艦隊拉到‘門’前,並將剩餘各一支護衛分艦隊和突擊分艦隊分散編入突擊分艦隊戰列。”華德亦是立刻回答道,“另外,讓外側的重列分艦隊分散排列,保持在隨時可以轉換打擊方向的狀態。”
“但這麼一來……”列德納敏起眉頭,似乎正準備說些什麼,“我知道這會讓封鎖陣變得極不穩定,但也還沒有到會被輕易突破的輕度。”華德輕輕搖了搖頭,堅持着自己的意見,“而若被敵人從後方奇襲的話,不光封鎖陣本身會被立即擊破,若對方將目標定在組裝中的軌道要塞的話,那我軍根本就沒辦法阻止,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種情況生。”
“不,這點輕重下官至少還能分辨出來,而我想說的是,”列德納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閣下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工作累積數天後在一口氣佈置下來?要知道,當初爲了構建這座封鎖圓陣,我們可是足足花了三天的時間,現在又要重新解體調整的話……估斜今後四十八小時內,閣下會再度成爲全體幕僚怨恨的對象。”
“呃……”自知理虧的提督稍稍迴避了參謀長無奈的視線。
儘管第二艦隊這邊已經以有可能達到的最快度在進行着戰力調整,並且也立即向第三艦隊提出了支援請求,然而在兩支巡查分艦隊剛剛從前陣抽調出來、投入警戒任務不過兩小時的時候,隱藏在黑暗中的猛獸已然亮出獠牙。
那是一支僅僅三千艘的小型艦編組,不過卻並非蒼穹軍交戰記錄中出現過的任何一型彼安艦。
全身上下以黑暗塗裝、有着野獸獠牙般流線的它,似乎所有武裝都集中艦身側面,而艦前端整個構成的鋒銳棱角,實在很難讓人不聯想到蒼穹軍第七代突擊艦的撞角。並且與突擊艦不同的是,這種新艦顯然還具有相當程度的隱身能力,至少那支幾乎擦身而過的巡查分艦隊就沒有能現它們近在咫尺的影跡。
無視剛剛擦身而過的那支分艦隊,它悄然無息地朝着那座懸浮在虛空的白銀巨柱潛去。若非尾部的推進焰暴露了蹤跡,那蒼穹軍大概也沒有在震驚後立即反應的機會了。
“果然……打草驚蛇了嗎?”華德輕輕嘆息着,臉上浮現出苦澀的神情,“不,還有希望。如果那兩支巡查分艦隊能夠拖延一小時……
不,哪怕四十分鐘時間地話。那抽調出來的突擊分艦隊就應該能趕上地。“
雖然第二艦隊全體幕僚都對那支英勇迎擊的巡查分艦隊投以無比期待的目光,但兩支艦隊剛剛接觸不到十分鐘即被突破的事實,卻讓所有人的臉色無比沉重。就算數量上有所差別,但彼安軍新艦表現出來地本身戰力也遠遠出了蒼穹軍的預測,“應該是極度強化攻擊力後的重型巡查艦吧?在小型艦上配備如此程度的武裝,會大大削弱持續作戰時間的……不過在目前的狀況下,它倒是最適合擔負奇襲任務的艦種。”凝視着那去勢不減撲向組裝要塞的漆黑艦隊,參謀長列德納反而鎮靜了下來:“提督,我想突擊分艦隊是趕不上了,要不要移動重列分艦隊?現在的話,應該還能夠阻擊對方一下的。”
“嗯,就這麼作好了。”華德點了點頭,稍稍沉吟後又追加了一句,“把兩支補給分艦隊移到要塞附近,命令其下所有人員隨時作好脫出準備。若敵艦隊對補給艦展開攻擊的話,就立刻脫出。”
“您打算犧牲它們以爭取時間嗎?”列德納顯得有些驚訝,忍不住稍稍皺起眉頭,“雖然是很合理的判斷,但沒想到閣下竟然是這麼冷酷的人呢?”
“別這麼說啊,列德納。我已經下令他們在敵艦攻擊前脫出了的,人員傷亡應該會很小的。而且,若敵方的指揮官夠清醒的話,也許根本就不會去動它們。”華德苦笑了出來。
“至少到目前爲止,那支艦隊的目標始終朝向那座組裝要塞啊……不過時機挑得還真是好啊,如果再晚兩天的話,要塞的外層裝甲就安裝完成了。若等到五天後,那要塞的主力武裝也可以揮作用了啊……”
“雖然我認爲那支艦隊不可能等到要塞裝甲安裝完成後再攻擊,”
列德亞以似乎譴責的目光注視着上司,“但是若不是閣下派出的警戒部隊,那它們也大概不會立即就動進攻的。”
“嗯,這的確是我的判斷失誤。”華德露出沉重的表情,不過下一句話卻很難讓人分辨到底是真心還是玩笑,“等着這場戰爭結束後,我會負起責任向軍部遞交醉呈的。”
“誰也沒有這麼說,提督。”列德納再度皺起眉毛,“而且若要追究責任的話,沒有注意到尋伐作戰中的一系列反常,可是艦隊全體參謀人員的失誤……”
就在第二艦隊提督與參謀長互相對望、同時嘆氣的時候,兩支補給分艦隊帶着悲壯的覺悟靠近了那座尚未完成的要塞。事實上,它們距離那支彼安艦隊的距離還要更近一些。
看着漸漸逼近的漆黑狼羣,補給分艦隊乘員的心跳逐漸加,而到與敵艦隊交錯的時刻,所有人的心跳已然達到巔峰。以至於就算看到敵艦擦身而過的背影,也還是有不少人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另一方面,好不容易調轉方向的幾支重列分艦隊,雖然立即對彼安艦隊展開狙擊,但造成的戰果卻極爲有限。來不及調整陣勢下勉強進行的參差不齊的攻擊當然是原因之一,而彼安艦隊在最後時刻驟然加卻是讓大部分磁軌炮準星落空的最主要原因。
在一切對應手段皆無效的情況下,第二艦隊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座白銀的要塞如同襁褓中的嬰兒般,在一片光與火的搖籃中被漸漸扼殺……
事實上,也不是完全沒有對應的方法。如果直接解體封鎖圓陣,讓突擊分艦隊從最近直線距離趕過來的話,就算那支彼安新艦如何強悍也無法在火力上與中型戰艦對抗,以同等數量的突擊艦殲滅它們並非難事。
只是如此一束,面對隨時可能從“門”另一邊涌過來的彼安大軍,第二艦隊將喪失所有主動,而蒼穹軍對該星系進行的侵攻作戰,亦將會被打回最初的起點。兩權害後,革德最終還是選擇固守“門”前。同時以最快度調遣戰力以期在那座要塞被完全破壞前能趕上。
揮出有生以來最高積極性的黑提督,只用了短短四十分鐘的時間就從構成嚴密的中陣硬生生抽調出兩個艘突擊艦,同時卻也保證了縮水不少的封鎖陣依舊維持者足以抑制彼安軍從“門”侵入的效果,其精巧手腕令幕僚們歎爲觀止。
承載其餘依舊動彈不得的同僚們的怒火,突擊艦隊全衝向那支還在要塞肆虐的彼安艦隊,不過就在它們到達的前一刻,對手卻非常乾脆地捨棄了只差一步就完全破壞的要塞,轉身朝着突擊艦隊正面迎擊過來。
面對如此魯莽無謀的愚行,突擊艦隊當然也沒有絲毫猶豫的理由,同樣加迎了上去。在巨大的相對度下,中距離的炮擊戰只持續了短短數分。在尚未對雙方造成真正傷害的情況下就匆匆結束,互相逼至極近距離的兩軍轉而開始兇險難測的肉搏戰。
按理說,在所有常規艦種中,突擊艦應該具備有最強的近戰能力,然而,彼安新艦卻有着出乎意料的機動力,雖然在突擊艦的最初一輪攻擊中有不下八百艘新艦化爲虛空中飛散的電漿,但剩下的新艦中卻有依舊有半數以上突破了束光炮的鎖定,以艦構成的撞角狠狠刺進突擊艦艦腹中,並且迅癱瘓了整艘敵艦。
“你是說……敵方以強陸隊入侵戰艦?”原本還在奇怪突擊艦隊反應逼鈍的華德,在席瑞拉至上報告後不自覺地瞪大了眼睛。
已絕不想再計算這是自己第幾次吃驚了,在此次戰鬥中彼安軍的表現一再出乎他的預料。儘管其中有很大部分原因在於敵方新艦那極其詭異的能力,但對那位能將此新艦性能揮得如此淋漓盡致的彼安將領,華德卻也充滿了興趣。
“對方殘餘一支分艦隊朝正這邊衝過來。”席瑞拉突然出警訊,不過聲音中卻充滿着無法置信的愕然,“是打算灸破封鎖、經由‘門’返還共同體領域嗎?難道要捨棄那些還在奮戰的友軍?”
“唔,很像彼安的作戰方式呢?不過問題是我們這邊的封鎖陣本來就只具備單方防禦能力,再加上好不容易抽調出來的突擊艦隊,又被完全拖住了……”華德像是很煩惱般地搔了搔頭,然後苦笑了起來。
“嗯,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呢?雖然不知道統領這支艦隊的究竟是何人物,但作爲敵人來說還真是相當扎手啊!”
“閣下,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席瑞拉皺着眉頭看向長官,“您打算讓它們就這麼逃走嗎?”
“嗯,反正我們也沒有阻擊的手段,所以乾脆在被突破前老老實實地讓開吧?這樣對方大概也會安安靜靜地返回‘門’裡面的。只不過,始終還是得送它們一點東西作紀念才行。”
華德稍稍眯起了眼睛,注視着星系固上封鎖陣和“門”之間的那一段真空地帶,“席瑞拉,讓重列分艦隊作好齊射準備。”
“看來對方也是通情達理的人物了,竟然主動讓出一條通道來……”在彼安新艦隊的中央旗艦上,一位黑的女子注視影幕上的星系圖,露出甚爲愉快的笑容,“那我們也知趣地乖乖返回‘門’就好了。”
“雖然到目前爲止作戰鬥還都按照計劃順利進行,但對方將領亦非凡俗之輩,請大人保持警惕到最後一刻。”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立即出言提醒着。
“嗯,我知道。”黑女子點了點頭,稍稍沉吟後命令道,“葵,能替我接到敵方指揮官嗎?我想問些事情。”
“……是關於‘他’的嗎?”葵點點頭,動手與敵方艦隊聯絡起來。雖然她並沒有抱太大希望,但敵方指揮官居然出乎意料地爽快接受了聯絡請求,而隨即出現在影幕上的卻是位明顯不怎麼精神的黑男子。
“你好,夏蘭的勇者。”紅夜稍稍打量對方後,露出很是失望的表情,不過還是依照禮儀問候着,“能拜託您一件事情嗎?我想請您替我轉告一句話給貴國某位人物。”
“哦?”對方最初有些吃驚,不過隨即就顯出一付興致勃勃的模樣,“我很樂意爲您效勞,尊敬的女士。持告訴我那位人物的名字,以及要轉告的內容吧?”
“我知道他的名字是林-天空,還有着‘從雲’的表字,應該是貴國的將領。”紅夜輕輕說着,“請您轉告他,我一定要得到他作我的獠牙,就這樣而已。”
“……”影幕上的黑男子就這麼保持着無比愕然的表情停頓了下來,直到紅夜開始忍不住懷疑通訊是不是出故障時,對方纔很是爲難地搔搔頭,重新開口,“呃,尊敬的女士,雖然我大概認識你說的這位男子,不過你現在才告訴我這些,是不是有些太遲了啊?”
“咦?”下一瞬間,紅夜耳邊驟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以及彷彿炸裂般的純白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