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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者與亡者的相聚大概率會很感人,爲免自己心軟,萊爾選擇去拜訪鬼界的掌權者,順帶見識一下傳說中能自動收錄人界生靈情報的鬼神器。
由於人界和鬼界均爲盤古創造的小世界,存在着某種不可見的關係,不能認爲此鬼神器帶有“讀取其他次元的情報”的超級術式。但目前萊爾只能通過唯心魔法制作出“一定範圍內蒐集指定的簡單情報”的鍊金道具,作用範圍和信息精度都有所欠缺,仍可於該鬼神器身上獲得什麼。
結果,十殿閻王見着了,鬼神器也初步分析了,但考慮到他有着搶奪上古神器的前科,會面氛圍一點都不友好,純粹是人家擔心他瘋起來在鬼界來一發毀天滅地,不敢擺臭架子罷了。
其實萊爾根本無意得罪鬼界和魔界的掌權者們,往死裡得罪伏羲也僅僅是因爲上古神器藏於神界寶庫,而他有着一定要使用上古神器的理由。
離開閻王殿後,萊爾在黑白無常的引路下,參觀鬼都舊城區。舊城區具有寸草不生的黑土地、光禿禿的枯樹綠化帶、既像血池又像岩漿池的湖泊、以骷髏頭和巨獸骨骼裝飾的建築物,簡單來說就是個生活久了會SAN值掉光的鬼地方。
但忽視掉審美觀的差異,這是個地府管理層、基層鬼差、因歷史問題被允許於鬼界居住的亡魂都生活得挺滿意的地方……當然,靈體類生物與肉體類生物的需求不一樣,要理性看待鬼界的特產。
例如萊爾眼前的這一碗黃褐色的藥湯——
“咦?孟婆湯效果不錯哦~”聽過哀嚎樂隊的演奏、賞過花朵長得像金魚的奇異植物、泡過岩漿澡堂、嘗過劇毒料理,萊爾最後來到地府著名景點‘奈何橋’,在旁邊的望鄉臺上的小店喝了碗孟婆湯。
看見孟婆湯的藥效對萊爾無效,白無常這才放下心來,甩着長長的舌頭笑道:“本來轉生就會喪失前世的記憶,孟婆湯的效果被凡間誤傳了,它可是以地府靈藥煎熬,能起到滋養魂魄、心神安寧的作用。”
“閻王仁慈,憐惜接受懲戒的亡魂,特委託孟婆熬監督煮此藥湯,助亡魂上路。”黑無常補充道,“原本大部分藥湯均爲奴僕所煮,但孟婆知曉東皇鍾大人蒞臨,特別親手熬煮此湯。”
“奴僕?”萊爾奇道,將手伸出奈何橋,指向橋下血黃色的河水,“惡貫滿盈之人,不是都被送去對應的地方嗎?”
忘川河,河水裡面盡是受罰的孤魂野鬼,蟲蛇滿布、腥風撲面,僅僅是站在橋上,便能聽見陰間特色的悲鳴大合唱。
“東皇鍾大人有所不知,包括‘十八層地獄’在內的刑罰,僅能懲罰犯下常規罪行的生靈,還有一部分情節特別嚴重的亡者需要閻王決斷。”黑無常指向孟婆店後方,有一名神色愁苦的乾瘦漢子將小車上的藥材逐一搬入店內,“例如那傢伙,姓韓,人間那麼多工作不做,跑去當盜墓賊,還將技術傳給子孫,打算髮展成什麼盜墓世家……這不,不但他本人需要在地府服役百年,連帶着倒黴生在他韓家的子孫都得遭殃。”
話音剛落,‘藥材’中突然竄出一隻異蟲咬了乾瘦漢子一口,乾瘦漢子慘嚎一聲倒在地上,附近的鬼差聞聲不緊不慢地走過去,顯然沒將其視作跟自己地位平等的居民。
“這是所謂的‘有違陰德’?總感覺不符合我的價值觀念啊……死都死了,東西埋土裡不如造福他人。”萊爾遲疑道。
白無常不以爲意道:“這是生者的觀念,但對亡者、尤其是那些被盜墓時沒來得及轉生的亡者,他們的觀感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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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此世界中,待在鬼界還不算作走完一整趟人生。”萊爾將味道不怎麼樣的孟婆湯一飲而盡,聳肩道,“還好我上輩子混得還不錯,投胎成東皇鍾,就算死了也不會來到鬼界,要不以我的作派,閻王判我個奴役一萬年都有可能~”
“呵呵……大人說笑了。”這話可不能亂接,黑白無常只能回以乾笑。
“果然,對於我來說,人界纔是最無聊的世界,鬼界的一切看着如此新奇有趣。”萊爾手指一彈湯碗,湯碗輕飄飄地飛到韓姓盜墓賊身上,宿於其上的治療法術觸發,替其消除異蟲之毒,“不過,今天之旅就先到此爲止吧~來日方長嘛~”
“……!”黑白無常面容悲壯,他們真不想這一位有事沒事跑來鬼界參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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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積壓大量亡魂而建的新城區,只是看着亡魂稠密,實際上只是集中營般的存在。不要相信活人能燒紙錢給亡魂花銷的謠言,一羣兩手空空又沒有生存需求的亡魂連商業都搗騰不起來,有一個住到前去轉生爲止的小房子就足夠了。
大部分亡者每天就在那閒晃着埋怨這個埋怨那個,等候轉生的名額,但總有些閒着蛋疼的傢伙義務勞動。例如荊軻、六指黑俠、燕丹等人主動代替鬼差維持治安,保護被欺負的亡者;例如生前是紫蘭軒的頭牌琴姬的弄玉,每天都在彈琴安撫旁人的戾氣;例如韓非和項燕在亡靈堆中宣揚自己的理想,進行胎教式的教育工作。
在黑白無常的引路下,萊爾在新城區外圍與反秦勢力殘黨衆成員匯合,旁邊還多了幾個鬼魂——
“哦~沒有哭哭啼啼央求我再多復活幾個人?”萊爾朝天明笑道。
“誰哭哭啼啼了!我荊天明男子漢大丈夫,我家小弟少羽哭一百次,我都不哭一次。”天明不滿道。
少羽沒好氣道:“你這小子,這都要扯上我?”
荊軻本能地伸出手,卻記起生死有別,接觸自己對兒子健康有礙,只能放下手臂苦笑道:“我們都死去這麼久了,看着亡魂來來去去,早已經釋然了,就等着哪天輪到自己投胎轉世。”
“很好很好~”這份‘釋然’,萊爾早已獲得,這也是從不追求永生的原因,“前任墨家鉅子和小衣的哥哥,你們釋然了沒有?”
“恕在下愚鈍。”
“還請大人出手相救。”
燕丹和小靈作揖道。
“那麼,最後——”萊爾一伸手,從高漸離體內、班老頭的袖口裡、項少羽的玉佩裡飛出三團壓縮成球的鬼魂,落入其掌中,“你們三個雜毛,想跟到什麼時候?”
“什麼!?”三人大驚失色,其中尤以高漸離最甚。
“…………”黑白無常神色一動,但最終什麼都沒說,地府從來管不到強者的頭上。
“其中兩個沒有散發特別的惡念,先放你們一馬。”萊爾將藏在袖口和玉佩裡的鬼魂丟給黑白無常,“至於你,是看上了旁邊的白髮的妹子,想奪取冰劍男的身體的時候順便抱得美人歸吧?”
(大人饒命,小人一時糊塗!)唯一還在掌中的靈魂球求饒道。
萊爾閉上雙眼,平靜地自言自語道:“跟九天玄女一戰中我意外接觸到某個邪惡的意志,雖說我自認爲沒受到侵蝕,但從那時候我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站在無限次元世界的最高意志立場上,究竟是該讓人渣順利轉生,還是該給予人渣以破滅?”
(饒命、饒命啊!!!)靈魂球已意識到自己的未來。
“然後,地府給予了我答案,儘管所有人都渴望死後有‘投胎轉世’一說,但其中還有一半以上的人希望在投胎轉世時附帶‘賞善罰惡’,所以——這部分工作我來負責。”萊爾猛一握拳。
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