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心中到底是什麼感覺呢?恐懼?不會的,他不會恐懼,面對強者,即使是無法戰勝的存在,他也不會屈服。他所選擇的,必定是抗爭到底。可是,此時他的心中,有什麼呢?
迷茫?對了,應該是對於未知的渴望與迷茫。他畢竟是太年輕了,與那些數千年乃至數萬年修煉沉澱,最後飛昇神界的強者來說,他所經歷的事情還是太少,所經歷的歲月還是太短。畢竟,在神界,有人數百年飛昇而來的,都會被譽爲修煉道路上的天才,何況,他只用了區區數十年時間而已。
一般的神人,即使沒有掌握強*寶和法訣的普通神人,在沒有領悟勢之空間的情況下,面對破的劍光,即使是知道自己毫無辦法,但是也不會如沈烈這般的嚴重,完全沉迷在這種蒼白的迷茫之中吧。沈烈此時的情況,就如一個植物人似的空白,沒有記憶,沒有思維,沒有,一切都沒有,完全的空白而已。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在他的額頭中,一道肉眼可見的紫色光芒突然爆發出來,瞬間,白色的光芒消失,紫色的光芒不在。天地之間靜悄悄的,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身,月白色的長衫下襬隨風而動,背影消瘦但是卻不讓人感覺單薄。長長的頭髮在微風之中撫摸着他的後背,隨着他的步伐,腰間的長度誇張的寶劍一擺一擺。他剛纔拔劍了?
沈烈不知道破到底有沒有拔劍,因爲他根本沒有看到破的劍,更別提看他怎麼去拔那把長的誇張的劍了。他更不知道,自己是否,在那一刻,面對過空白的迷茫,正如如果記得,就不會稱作空白了。
“烈郎,你怎麼了?”蘇雪音看着沈烈發愣,連連出聲詢問。
“哦,沒什麼,你剛纔看見了麼?”沈烈沒有收回自己的目光,而是一直盯着一步一步下山的破,輕聲問道。
“什麼?”蘇雪音有些奇怪的看着沈烈,她發現自己或許剛纔錯過了什麼。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明明一切都沒有發生,又何來錯過?“你說看到什麼?”
“哦,沒什麼。”沈烈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看着漸漸遠去的破。那道月白色的背影,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可以說,在那一瞬間,沈烈的心性得到過一次洗禮。就像一塊蒙塵的玻璃,被人拿着刷子輕輕的掃過。雖然掃的不重,也不乾淨,但是卻讓人看到了玻璃外的另一個世界,朦朦朧朧,又真實存在的世界。霧裡看花,水中望月?霧裡看花雖是虛妄,卻終究是有影可依憑。連花都沒有,又能看什麼?
可以說,那一瞬間對於修爲增長快速的如同一個奇蹟的沈烈來說,完全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他的心中,疑惑卻越來越多。
“等你看到的時候,再來找我們吧。”破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遠處的樹林之中,他的聲音,卻又渺渺傳來,似遠似近。遠,似乎是在比遙遠更遠的天際,飄渺不定。近,似乎是在耳邊的輕聲叮囑,如夢似幻。“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我姓沈,全名沈破。”
“哎呦呦,沈婆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嘮叨了。這可不像你一貫以來的冷酷勁兒啊。”
“哼。”
“哎呦呦,難道我說的不對?不對你就告訴我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我不對呢?我不對你又不說,不說當然就不會是我不對了。哎呦呦,怎麼了?想動手啊?沈家出了個小朋友,百年之內飛昇神界,好大的一件事情。你說你不請我好好吃頓飯,再弄點小酒,順便去鮑者神國偷兩個菜,好好慶祝一下,還對我吹鼻子瞪眼睛的。哎呦呦,說起這個鮑者神國的菜啊,我告訴你,十年前那次啊,你還記得吧,就是十年前你和殘打架那次,哎呦呦,我不說了,不說這事,你不讓我說,你就告訴我嘛,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不讓我說?……”
原本以爲沈破早已經離去,卻突然發現,樹林之中突然飛出一道白影,正是方纔離去的沈破。此時,他的腰間,長劍依舊斜掛,但是他的手,卻有意無意的按在劍柄之上。
從那樹林之中,又緩緩走出一人,灰色的甲皮襖穿的有些不倫不類,頭上紮了個發鬏,甲皮襖的前胸之上,有個黑色的圓圈,中間寫着個黑色的大字‘玄’。就因爲這個圓圈和玄字,讓人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而在他的手中,一柄地球上,遠古時代的書生之間風行一時的摺扇輕輕扇動。
沈烈看的頭上起出一條黑線,穿着棉襖扇風扇?這個有夠另類,說是書生吧,穿的是武士衣服,還是那種挺特殊的武士服,說是武士吧,還有個道士的髮型。說是道士吧,偏偏這傢伙嘴裡羅裡囉嗦,絲毫沒有方外之人的覺悟。
“我來了,你還來做什麼?”沈破皺眉,看了一眼沈烈,又對着那個奇怪打扮的人問道。
“哎呦呦,這個就是你不對了,不是我說你啊,你來我就不能來,莫非你以爲我喜歡來這種低等神國啊?何況,你又不告訴我你不喜歡我來,你不喜歡我來就直接告訴我啊……”這個傢伙顯然是羅嗦成性了,沈烈突然想起地球之上,遠古時代流傳下來的一部電影裡的和尚來。
“夠了,沈玄,我這次只是路過而已,既然你打算湊這個熱鬧,我也不阻止。只是殘快到了。到時候你要是再打擾我們的話,休怪我沈破出手無情。”沈破皺眉打斷了沈玄的羅嗦,皺眉說道。
“你以爲我喜歡看你們打架啊,不是我說你啊,要是你不喜歡你直接……哎呦呦,還真來了,我說這位,你這酷勁兒可真足,比這位婆婆足多了,足的像個球,俗稱足球。簡化點再簡單點再簡約點來說,你就是酷的像個球啊。哈哈。”沈玄突然收起手中的扇面,用手抓住扇子的兩頭,腦袋還微微的晃動着,看他的神態,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是在學古代那些文人吟詩作對,誦讀風雅呢。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沈烈發現,在自己的視線之中,居然又多出一個人來,一身水藍色的綢緞長衫,長長的黑髮,白皙的腮邊,修長如玉的手指,玲瓏婆娑的身姿,佇立在樹頂的細枝之上,隨着微風,樹枝起伏的幅度,身體一上一下的顫動着,偏偏又讓人覺得和諧無比。此時她的面,正好對着沈破,由於角度的關係,沈烈並不能看到她的正面,但是單單就側面而言,此人,已經是個絕世美人,絕對不下於沈烈以前所見的任何美女。
“目的?”聲如天籟,纏綿環繞,短短的兩個字,居然讓人聽過之後,猶如聞聽到最動聽的音樂般的悅耳,隨着她的腔調,忍不住想翩翩起舞,附和這絕世妙音。
沈烈突然感覺自己的額上,一股涼意滲出。心中一驚,背後冷汗都差點冒了出來,這些人的修爲一個比一個可怕。聽剛纔沈破所說,那個穿着奇怪。羅嗦無比的傢伙似乎也姓沈,難道他們和龍騰世家有什麼關係?要不然他們怎麼都跑到這裡來找自己?
“他是沈家最近千年來,唯一一個飛昇之人,家主有用。”沈破說話的時候,腰間的長劍發出一陣陣的清音,似情人在耳邊火熱的情愫,又如戰火中萬馬嘶鳴的奔騰。讓人渾身綿軟若無骨的溫柔,又血液沸騰彷彿生死抉擇的果敢。
“我沒目的,我路過。”這次難得沈玄沒有羅嗦下去,沈烈甚至懷疑,這個傢伙如果還像剛纔那樣沒完沒了的話,自己會不會忍受不住,不顧一切得衝上前去踩上幾腳。
“哎呦呦,不是我說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呢,有個傳說,好像是在人間界,有個高手,練功練功練得入魔了,最後變的有點像妖怪,又有點像人,有點像人呢,又有點像妖。簡稱人妖,就和你一個樣子。”
藍衣人並沒有說話,甚至連表情都欠奉,只是對着沈破,看了許久之後,悠悠的嘆了口氣,又遠遠的撇了一眼沈烈:“他?”聲音依舊輕柔,依舊那麼嫵媚之中帶着清純,簡約之中蘊涵龐雜。
“他必須活着,家主交代的。”沈破似乎並沒有因爲對方的語言稀少而迷惑,而是語氣堅定的回道。
“劍,接近大成了。”藍衣人說的話,在沈烈聽來,永遠是那麼的莫名其妙。
可是很顯然,沈破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輕輕撫摸着腰間的長劍劍柄,沈破沒有再說話,但是他身上的氣勢,卻如拔出劍鞘的利劍般,變的鋒銳絕倫。
“我說,其實那個人間高手,就是那個人妖,用的也是和你一樣的武器,那種繡花針。”沈玄不甘寂寞的插嘴道。
“是劍。”
“好吧,好吧,哎呦呦,你說是劍就是劍好了,繡花的劍,不是我說你啊,還不是和針一個樣子的,你偏偏說是劍,你說是劍它就是劍,反正針是劍,劍也是劍,都是劍……”
在藍衣人的腳下,原本顯得柔弱的樹枝瞬間繃得筆直,彷如在這瞬間,樹枝變成了鋼鐵,而那些因爲震動,紛紛揚揚飄落下來的樹葉,卻違反常態,隨着一股旋風環繞朝上,將藍衣人整個圍住,從那樹葉的綠色之間,一點藍芒激射而出。
“是劍!”這次聲音雖然依舊不大,但是卻給人無比堅定的感覺,彷彿是有人在耳邊悶聲的怒吼。
沈玄手中的摺扇唰得打開,橫在他的胸前,腳下連連點地,身影迅速的後退,手中的扇子顫動着發出嗡嗡的顫音,口中卻調侃的說着:“我已經承認是劍了嘛,哎呦呦,還真下殺手啊,不是我說你啊,藍冰劍光被你煉成這個樣子,和那個人間高手真的很像嘛。不是我說你啊,罵你人妖你都不生氣,偏偏說你把劍煉的像針你就拼命,還真像個人妖的脾氣啊。”
“劍之一道,以人御劍,借物而起。以神御劍,借勢而起。以心御劍,借天地之威而起。神道大乘,摘花飛葉,皆可爲劍。只是執着與劍道者,劍必執於人。輕鄙劍道之人,劍必輕鄙其身。殘,你以身祭劍,煉的終究不是大道,雖不是輕鄙劍道,卻是與劍道背道而馳。家主當年的教誨,你終究是沒有聽進心中啊。”沈破看着沈玄和那藍衣人的爭鬥,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緩緩說道。
“何必呢,不是我說你啊,只要你承認你那不是劍,真的不是劍,只是繡花針而已,只要你承認,我保證你突破神道,進駐無上劍道境界天域,修成劍道神域也不是妄想啊。”沈玄此時看起來有些狼狽,身形一直在急速的後退,手中的摺扇也越扇動越快,嗡嗡之聲不絕於耳,而且聲音也急促的厲害,但是嘴中卻還囉嗦個沒完沒了。
“是劍就是劍,不是劍的永遠不是劍,劍是何形?又是何人命的名?你們能說清楚麼?這劍本就是劍,又何必和你們一般見識。”藍衣人語氣充滿不屑,從她身周的樹葉內,又爆射出數點藍色光點,衝着沈玄而去。
沈玄臉色一變,口中笑道:“哎呦呦,不用這麼拼命,大家聊聊天,我只是路過,你別找我啊。以前你不每次都是找婆婆打麼?我只是路過而已。”說着手中的摺扇突然丟開,兩手在胸前捏了個道家常見的手印,中指點在自己身上那甲皮襖的圓圈中間,黑色玄字之上。
卻見那摺扇,被沈玄丟開之後,並沒有落到地上,也沒有飛到別處,反而停在沈玄的身邊,緩緩的轉動,速度看似頗慢,實則快速無比,居然將先前藍衣人射出的那點藍色光芒牢牢擋在了身外。隨着他的手印點中玄字,從他胸前那圓圈之中,爆出一道黑色波紋,猶如飛在空中的肥皂泡泡,居然將他整個人都罩了進去,令他的雙腳了完全脫離了地面,懸在了空中。
沈玄在那淺灰色,接近透明的泡泡之中,隨手一招,將摺扇拿回手中,又看了一眼遠處看着幾人,一臉好奇的蘇雪音和滿臉黑線的沈烈,笑道:“婆婆兄弟,你去鮑者神國偷點菜回來給我下酒,我幫你照顧小朋友哈。”說着將手一招,從他身周的泡泡之中,又分離出一個來,將沈烈與蘇雪音也罩在其中。
蘇雪音被這泡泡提的懸到空中,心中驚慌,幸好她與沈烈在一起,於是立即抱住沈烈的手臂,將頭埋入沈烈的懷中,又因爲心中好奇,忍不住露出臉來偷偷打量眼前三個怪人,在沈烈的耳邊輕輕問道:“烈郎,你說他們都是什麼人啊?怎麼這麼厲害啊?”
“我也不清楚,看看再說。”在這泡泡飛近的時候,沈烈本準備避開,但是這泡泡看似緩慢,實際上卻快的厲害,他居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人就已經進了裡面。用思域之劍試了試,居然穿不透這看似透明的神奇泡泡。沈烈也不驚慌,只打算靜觀其變,看這三人玩出什麼花樣來。
“是劍……”這時殘已經進入暴走狀態,身周細小的藍色光芒早已經替代了樹葉,那藍色光點的數量恐怕有數百之多,以先前她用這藍色光芒攻擊沈玄的威力來看,沈烈心中判斷,自己恐怕連三點連續攻擊都接不下來,在不動用星神塔來防禦的情況下,面對殘的攻擊,可能連一秒鐘都堅持不住。
可是沈玄卻是一臉輕鬆,也不再動手防禦,由着那些藍點如雨點般的在自己身周盤旋,嘴裡還嘮叨着:“哎呦呦,麻煩了,麻煩了,又發瘋了。我說是劍,是劍,真的是劍,你停下來好不好嘛。”
沈破眉頭緊皺,腰間的長劍雖然還沒有出鞘,但是從他的手掌撫摸劍柄的頻率就可以看出,其實他已經隨時準備好出手了。
“是劍!”殘顯然並沒有聽進去沈玄的話,身周的藍色光點更加的稠密,旋轉的速度也更加的迅捷,此時人在遠處,已經看不出她的身影,只能看到一個巨大的藍色光球,猶如萬馬奔騰般的狂吼。
“你再不停下,莫非是想讓我出手麼?”沈破冷聲喝道。
“是劍!”殘並沒有理會沈破的話,而是自言自語的說着,身周的藍色光點卻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突然之間全部消失。原本進攻沈玄的那些藍色光點,也一同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時的她,水藍色的一身長衫,烏黑的長髮,一如方纔,整個身子斜靠在一根小指頭粗細的樹枝之上,仿若無重般的隨着微風盪漾。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縱使傾國傾城的容顏,在她那冷漠的氣質的掩蓋之下,也讓人生不出半點的褻瀆心思。
“家主的話,看來你真沒聽進去,何必呢。”沈破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居然顯出淡淡的憂傷,似乎是在回憶着許久以前的記憶……
“劍,就是劍。”殘也已經恢復了開始的冷靜,聲音還如開始般的動人,可是沈烈卻不敢再有半點輕視。這三個人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裡,似乎他們之間很有些故事地說。而且冥冥之中,沈烈感覺這三個人和騰龍世家肯定有很大的關聯。
龍騰世家不論是在人間界還是在神界,都是一個傳奇,沈烈在飛昇神界的時候,還有過一個龍騰世家派出的人來接應他,可惜當時因爲紫炎神王的屬下的打攪,讓他失去了和龍騰世家的聯繫。之後他一直被紫炎神國的人追殺,也沒有時間去打聽這些事情。
而他也問過莫寒鐵和蘇雪音,只是兩人都聽說過騰龍世家的傳奇故事,但是卻並不知道龍騰世家在神界的具體位置。莫寒鐵還給沈烈提供了一個懷疑的信息,聽說高等神國中,有個騰龍騰神國,而且龍騰神國內,已經組建了自己的神系,實力非常的強大。只是以暗星神國三級神國的級別,根本沒有辦法解除到那種高等神格的神王勢力,所以也沒有辦法瞭解具體的情況。
神王自身的修爲與神國的級別完全掛鉤,而有些神王,卻並沒有組建自己的神國。這類的神王,大部分都並不是從人間界飛昇上來的,而是神界的原生居民。這些人成神之後,繼續依附在自己的神國神王屬下,而這個神國的神王,藉助屬下神王的獻祭,修煉的速度和實力更是大漲。高階神王對自己的屬下分封神的分屬封號,就可以組建自己的神系。
傳說,擁有神系的神國最終發展下去,很可能會打破創世神的桎梏,達到九級神國,甚至形成自己的宇宙空間,稱爲新一代的創世神。可惜,這個傳說並沒有得到什麼人的證明其真實性。但是組建自己的神系,確實是高階神王們,最爲熱心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