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籠山西北面不遠處的西溪國家溼地公園中,一輛汽車正穿梭在裡面星羅棋佈的池塘間的小路上。這是一個集城市溼地、農耕溼地、文化溼地爲一體的國家溼地公園,它的面積約爲11.5平方公里,裡面分爲生態保護培育區、生態旅遊休閒區和生態景觀封育區。
車裡是一家三口,坐在駕駛員位置上的中年男子叫李天保,他是一名地質勘探工作者,旁邊坐着的則是他的妻子沈琳。
汽車的後座上是一個年紀估摸在十八九歲左右的少女,她正不時的回頭透過後檔玻璃朝外面張望。
女孩名叫李安瑞,今年剛好高三畢業。她考取了國內名列前茅的燕京大學,作爲獎勵,父親李天保便兌現了當初的承諾,帶着一家人從福建出發,一路由南向北玩到首都燕京去。
昨天他們剛把汴州市的西湖逛完,今天李天保將車子開到了西溪國家溼地公園,不料卻碰上了讓人難以置信的事。
“安瑞,它們追上來了嗎?”李天保小心地駕駛着汽車,讓它既能保持穩定的速度,又能穩穩地行駛在溼地公園中的小路上。
“好像沒有,”李安瑞回過頭來,神情有些緊張,不過臉上更多的還是惶恐的神色。
“呼~,”李天保長出了一口氣,坐在旁邊的沈琳突然說道,“老李,你說那些人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跟發了瘋一樣到處咬人呢?”
“我以前只見過得了狂犬病的人有類似的症狀,可是今天碰到的這些人又和狂犬病患者不太一樣,得了狂犬病的也只是咬人,可是從沒聽說過還會吃人啊。”李天保心有餘悸的說道。
“當着孩子的面,不要說這些,”沈琳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後座上的女兒,不希望這些駭人聽聞的話落到她的耳朵裡。
“媽……,剛纔那些場面,我也看到了。”李安瑞幽幽地說道,“感覺像恐怖片裡的情景一樣,不真實,但是它們確實又都發生了。”
“誒!小心,”汽車的右前方突然竄出來一個人,他朝着車頭撲了過來,李天保還在想着今天發生的這些離奇的事,沒注意到那個方向的情況。沈琳喊出來的時候,人已經被車頭撞得飛了出去,摔倒在了路邊的草叢裡。
李天保趕緊剎住車子,準備打開車門下去查看一下被撞者的傷情。門剛推開的時候,他的手被副駕駛坐上的妻子給拉住了。
沈琳坐在右邊,她離剛纔竄出的人距離很近,所以也看得比較真切。倒進草叢裡面的那個人掙扎着又爬了起來,朝着車子這邊顫巍巍地靠了過來。
那張臉把沈琳嚇得夠嗆,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就一把抓住李天保的胳膊,聲音顫抖着說道,“這……這不是就是剛纔遇到的那些人的模樣嗎?”
李天保心裡一驚,趕緊把打開的車門又給拉上,趁着靠過來的人還沒捱到車前的時候,趕緊發動車子衝了出去。
李安瑞趴在車門上看到了撲過來的那個人的臉,那張滿是血跡的臉說不出的猙獰,這個在學校裡有名的才女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去形容它。
車子朝前面開去,撲過來的人影只來得及在後車窗上留下一個血糊糊的手掌印,李安瑞的目光一直留在這個血印子上,心跳開始莫名地加快起來。
李天保掏出手機準備再撥幾個號碼看看,但是想了想又把手機丟在一旁放棄了這個打算。之前他已經撥打過好幾次110和120,但是無一例外都沒有打通,這要放在之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今天他們碰到的狀況當中,已經出現了太多的不可能。
車子路過福堤的位置,李天保看見路旁有一家小賣部,他想了想便將車子停了下來,又朝後面看了看,發現剛纔撞倒的那個人沒有追上來。
他之前是搞地質勘探的,在工作中也多次碰到危險,所以在對危險和災難的應對上比較有經驗。看到小賣部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食物和水。
“我去拿些吃的和飲料,你們在車裡坐着等我,不要下去走動,”李天保往小賣部裡望了望,便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老李,當心點。”沈琳朝他叮囑道。
李安瑞看到小賣部的門口空無一人,外面只有兩把遮陽傘和底下的一排桌椅。靠近小賣部的牆邊是一臺自動售賣飲料的機器,裡面玲琅滿目的擺滿了農夫山泉、可口可樂和芬達汽水等飲料。
小賣部的門面大概四米來寬,從門口進去就是一條橫着的櫃檯,櫃檯裡面和檯面上擺滿了各種吃的和喝的。李天保走了進去,四下看了看有沒有可以裝東西的塑料袋子。
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李天保只得用手將櫃檯上的食物劃拉到懷裡。
突然一個人影從櫃檯底下爬了起來,它張開雙手就朝李天保撲去,身體卻被櫃檯擋在裡面。
李天保嚇了一跳,連人帶懷裡的東西都摔倒在地,他定睛一看,眼前的這個人也和之前他看到的那些發狂的傢伙一樣,不僅面目猙獰,而且眼睛裡只剩下單一的灰白色。它咆哮着要朝櫃檯外面撲過來,身體撞得櫃檯“砰砰”作響。
李天保趕緊拾起地上的東西,朝汽車這邊跑了回來。
“咱們趕緊走,這裡面也有那些怪物。”李天保已經把看到的這些發狂的傢伙稱呼成怪物,而不再把它們當作同類。他回到車裡,將撿回來的食物塞給後座的李安瑞,然後趕緊將車子發動,朝着溼地公園的大門口開去。
沿着福堤繼續朝南,溼地公園的大門口就在前面的天目山路上,車子快要接近大門處的時候,李天保看到從外面突然拐進來一輛汽車,在這輛汽車的身後,還有幾個人影蹣跚着跟了進來。
那輛汽車開得很急,從大門口處拐進來之後,速度沒有絲毫下降。只見它一個急轉彎飄了進來,下一刻車頭卻朝着進門處元福橋上的欄杆撞了過去。
車子撞在橋欄上後,又繼續朝着前面衝去,李天保看見它從橋上衝了下來,一頭扎進了路邊的林子裡。
遠處那幾個蹣跚的人影已經追進了公園的大門,和這邊撞在樹上的車子只有一橋之隔。
李天保剎住車,正要調轉車頭往溼地公園中躲去,沈琳卻已經看到從路邊車裡跑出來幾個人。
那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其中女人的懷裡還抱着一個小孩。
李天保掛上倒擋,準備調頭再往公園裡面去。剛纔那輛車子是從外面進來的,而且身後還跟了幾個怪物,李天保就已經想到外面的狀況不一定比裡面樂觀,而且裡面是景區,在這個時間點來說人還比較少,應該要更安全一些。
“老李,等一下,他們有孩子,”沈琳拉着他的手說道。
“我們也有,”李天保並不打算過去幫忙。這不是他沒有同情心,而是那邊已經有危險在靠近,而他的車裡坐的是自己的老婆和女兒,他要考慮的東西會更多。
“爸爸……,”後座上的李安瑞欲言又止。
“呼~,我知道了。”李天保嘆了口氣,李安瑞只要一開口,他就知道她的想法。
車子沒有調頭,而是朝着元福橋的方向加速駛了過去。從撞樹的車子裡跑出來的人也看見了李天保的車子,兩人抱着懷裡的孩子拼命的朝他們跑了過來,邊跑還不停地揮手喊叫,生怕他們突然調頭離開。
李天保的車子從這對年輕男女的身旁開過,速度沒有絲毫減弱。這兩個人伸着手愣在原地,目光朝着車子開去的方向望了過去。
“坐穩了,”李天保對車裡的老婆和女兒叮囑道,接着將車子朝橋上追來的怪物撞了過去。幾個人影被車頭撞得飛了起來,翻過橋上的欄杆掉到了河裡。車輪底下傳來東西破開的聲音,坐在車裡的李安瑞突然有一點噁心欲吐的感覺。
隨着車身的一陣顛簸,車子又恢復了平穩,李天保將車子倒出橋面,在公園裡面的小路上調了個頭,把抱着小孩的這對男女接到車上。
兩人抱着小孩擠上了後座,李安瑞把身子朝另一側的車門邊縮了縮,將位置儘可能地讓給他們一些。
這對年輕的夫妻坐進車裡後,不停地跟李天保道謝。李天保只是點了下頭以示迴應,自己悶不作聲地繼續開着車子。
這時手機裡突然傳來一條短信的聲音,李天保沒有去理會它,倒是副駕駛座上的沈琳將丟在旁邊的手機拿了起來。
“老李,汴州市政府發的通告短信……,啊!這是一種新型病毒,感染的人會很快發生變異,之前咱們看到的那些怪物政府的專家說叫喪屍。”沈琳擡起頭來,一臉驚愕。
“我看看,”李天保一把拿過手機,低頭看了下上面的消息,很快他的臉色就沉了下去。
果然之前預料當中最差的情況發生了,李天保不由得後悔起來。“剛纔真不應該過去救人的,”他在心裡想道,現在車裡的人數一下子多了一倍,而且從這條消息上描述的局勢來看,他隱隱感覺到政府方面對當下的情況已經有些失控。
災難當中最珍貴的是什麼,是食物;而最難獲取的也是食物,因爲人人都在找它。
李天保不是個自私的人,但是車上有他的家人,他有不得不自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