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天之前,一輛囚車裝着十幾個囚犯從浙江南水湖監獄出發,去往淞滬市五角場監獄,車上關押的都是暴力、搶劫、盜竊和詐騙等犯罪爲主的罪犯。
負責押車的獄政支隊隊長叫孟青,今年三十五歲,進入獄政系統已經十三年,是一名老資格的警察。同車的還有兩名支隊隊員和一名獄政系統的司機,四人都來自南水湖監獄管理系統。
孟青點燃一根菸放到嘴裡,眼睛透過鐵欄杆再次掃視着裡面坐着的囚犯,裡面的人被孟青盯着,有的人轉過頭去看窗外,偶爾個別人則和孟青對視起來。
“雜碎!”孟青在心裡唾了一口,鼻子裡噴出一陣煙霧。
李國強,常山縣惡性殺人案主犯,2011年11月13日落網。
齊暉,峽山縣連環強姦案主犯,2012年5月23日落網。
蘇三甲,海寧市特大詐騙案主犯,2012年6月8日落網。
……
孟青對車上每個犯人的犯罪經歷都瞭解得很詳細,年少時特殊的經歷讓他養成了嫉惡如仇的性格。孟青還記得十多歲的時候,同爲教師的父母帶着自己乘坐大客車出遊,車子行到途中碰上車匪路霸。這個年代治安還有些混亂,車匪路霸的事件屢見不鮮,幾個拿着刀子的人進到車子裡頭挨着個的收繳乘客的錢包和值錢的首飾,有一個劫匪還對一名女乘客開始動手動腳。
一車人都鴉雀無聲,車內只有幾名劫匪的嬉笑聲和那名女乘客的無助的哭聲。
“一車大老爺們就沒一個有骨氣的?”孟青的父親憤然站了起來,大聲吼道,上前要去制止猥褻女乘客的劫匪。
在孟青父親的吼聲中,車上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幾名男乘客甚至把頭轉向窗外,裝作沒有看見。
孟青父親的出頭讓幾個劫匪很是意外,幾人對視了一眼後,拿着刀子圍了過來。搏鬥中孟青的父親身中數刀,倒在了血泊裡。孟青想衝上去幫父親,卻被母親死死地抱在懷裡,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劫匪的刀子一刀一刀的紮在父親的身上。
司機等劫匪下車後,將車直接開向了最近的縣城醫院,孟青父親的內臟部分受到利器的傷害,肝臟和腎臟都在出血,受傷的腎臟和肝臟部分需要做切除手術。縣城醫院處理不了這麼大的手術,孟青的父親又被緊急轉移到省會的大醫院。
父親終於從死亡線上掙扎了過來,這次的受傷經歷對他身心的打擊都是巨大的,體內的肝臟被切除了一塊,腎也摘掉了一個。父親從教師的崗位上退了下來,身體也開始每況愈下,數年後鬱鬱而終。孟青好多次看到母親一個人在偷偷的抹眼淚,小小年紀的他在心裡埋下了對犯罪者仇恨的種子。
高中畢業後孟青報考了警校,從警校出來被分配到了省內的南水湖監獄,成爲一名獄警。預警的工作比較枯燥,孟青卻很喜歡這裡,這一干就是十幾個年頭。周圍的同事都對孟青多次放棄調往公安系統的機會不理解,其實孟青的想法很簡單,還有哪裡的罪犯能比監獄裡多呢。
嚴打後社會治安開始好轉,律法也變的柔和,孟青對此頗有微辭。國家法律層面的事情孟青這樣的小人物自然無法左右,於是孟青只能在個人職務權限內做些改變,每次對犯人進行懲罰時多加點料。
父親的遭遇一直埋藏在孟青的心裡,讓他對罪犯從不手軟,這也讓孟青在犯人中獲得了一個新的綽號“孟閻王”。
囚車內有幾名犯人閉着眼睛在睡覺,其他人都沒有說話。
“前面好像堵了,”司機向孟青彙報到。
孟青將手裡的菸頭丟出窗外,向車前方望去,遠處的車流堵成一條長龍,似乎是發生了交通事故。孟青低頭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對司機說到:“從中環上下去,走申江路,下午6點前我們要趕到五角場監獄完成交接。”
司機點了點頭,將車子駛下高架。申江路的路況也不是很好,囚車開了不到一公里又被堵在路上。
“淞滬市這交通怎麼這麼差,”孟青因爲工作的關係來過淞滬市幾次,印象裡這座國際化的大都市非常的繁華,無論是交通還是城建都全面碾壓家鄉省份的每一座城市。
“不對勁,”孟青盯着車輛前面的地方,沉聲說到。
同車的兩名預警聽到孟青的話後都警惕了起來,眼睛一起看向車前方。
遠處車流中的人羣在四處奔跑,一些哭喊聲傳了過來,公路上失去了往日的平靜,騷亂開始向周圍蔓延。人羣在車流中穿行,一些人摔倒在地上,還有一些人被身後的人追趕、撲到。
跑在最前面的人已經從囚車旁穿過,孟青看到他們衣服上沾染着血跡,又有一些人從騷亂爆發的地方跑了過來,一名婦女在囚車前被身後的男子撲到,男子撲在婦女身上開始撕咬,空氣中鮮血飛濺,夾雜着婦女垂死間的哀號。
孟青等人被眼前的情景都驚呆了,條件反射下孟青趕緊將腰間的手槍拔出來握在手中,另外兩名獄警戰士也把胸前掛着的橡膠彈半自動步槍握在手裡。車上的囚犯也看到了窗外的情景,驚恐的情緒在他們中引起了一陣騷動。
“都給我安靜,”孟青衝車後大聲吼到。
犯人們擠到窗邊,車窗外的動靜越來越大,公路上到處都是逃命的人羣,尖叫聲和哀嚎聲此起彼伏,孟青感覺自己彷彿置身在一部恐怖電影裡面。
“這不是在做夢,我的天,這裡發生了什麼”,孟青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確認這不是夢境。
一個人撲到囚車門邊,手上的鮮血在囚車的門上留下一堆凌亂的掌印。這個人滿臉鮮血,神情非常的恐怖,將前面的孟青和司機都嚇了一跳。
車門被這個人拍的哐哐做響,透過門上方的玻璃,孟青看清楚了這個人的樣子。
鮮血混着口水從他嘴裡向外流着,眼睛裡灰白一片看不到瞳孔,臉上豁開一個口子,可以看得到裡面血紅的舌頭和牙齒。
“孟隊,”司機看向孟青,希望他拿個主意。
“倒車,先退出去,”孟青指揮到。
司機掛上倒擋,看向後視鏡,發現後面也被車子堵住。車尾撞上了後面的汽車,車上的囚犯都被震了一下。
一個閉着眼睛的囚犯突然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身邊的人,旁邊坐的那人被盯得發毛。
“cnm,翻啥白眼啊,現在還有功夫嚇人?”
話剛出口,說話的囚犯便被身旁的人一口咬住脖子,鮮血衝了上來,噴到了車頂。
“啊!”慘叫聲從車後傳來,孟青回過頭看向車後,囚犯座位區和前面押送人員乘坐區被鎖起的鐵門隔開,透過鐵門,孟青看到車外發生的情景在車內也出現了。
囚犯的手都被手銬銬住,被咬住脖子的囚犯一時間無法推開身上的人,被壓在座位上不斷的掙扎,血噴了一地,周圍的囚犯身上也被濺了不少血。旁邊兩個人過去幫忙,想拉開上面的人。
另外幾個之前閉着眼睛睡覺的囚犯被車內的叫聲驚擾到了,也紛紛睜開了眼睛,他們和之前咬人的襲擊者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那就是眼睛裡看不到瞳孔,只有灰白色的眼白。
這幾個人也撲向了身邊最近的人,車廂內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