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肩膀處傳來一陣火辣辣地疼痛,陳斌知道自己受傷了。
船上的人因爲陳斌的示警都及時的蹲下找掩體遮擋,凌仕棟被陳斌撲在地上,也險險地避開了那一槍。
子彈擦過陳斌的肩頭,又在船身上碰撞之後彈去別的地方,其他人很幸運地沒被跳彈給傷到。
“你受傷了!”陳婷注意到陳斌的肩膀處隱隱滲出紅色的鮮血。
“剛剛開槍的就是餘剛!”陳斌朝凌仕棟喊道。
接着他撿起掉在地上的擴音喇叭,朝着河岸上大聲喊道,“所有人都聽着,殺害我們士兵的人就是餘剛一夥,我們只誅首惡,其他人一概既往不咎。大家不要被餘剛所煽動而和政府爲敵,我們是來接大家去崇明過好日子的。”
凌仕棟剛纔沒料到對方竟然還有人敢偷偷開槍,心裡不由得大爲光火,他爬起來正要下令讓士兵們自由開火,不料聽到陳斌的喊話聲後又冷靜了下來。
細想之下他不由得微微點了點頭,對方有人無視警告而先行開槍,凌仕棟下令還擊也無可厚非,即便回了崇明也不可能有人拿這個事來做文章。只不過身爲軍人,心中的正義感和責任心讓他明白不能妄開殺戒。
“你沒事吧?”凌仕棟看到陳斌肩膀上的衣服破了個口子,他是上過前線的人,對槍傷很熟悉。剛纔來自岸上的子彈明顯是衝着自己而來,多虧了陳斌撲上來按倒自己。
凌仕棟判斷陳斌肩膀上的傷口是擦傷,但是保險起見還是問了下他的狀況。
“應該沒什麼大礙,”陳斌活動了下肩膀,發現疼痛感主要來自外面的皮肉部分。
“靠岸,攻上去,”凌仕棟確認陳斌只是受了輕傷,便放下心來,開始組織登岸作戰。
“船艙裡有醫藥箱,你幫他包紮一下,”凌仕棟喊住旁邊的一名戰士,示意他去拿藥物來幫陳斌進行治療。
“我來吧,我學過包紮傷口,”陳婷突然說道,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莫名其妙地站出來攬下這個事情。剛纔看到陳斌受傷的那一刻,她的心臟狂跳不止,大腦裡一瞬間變成一片空白。
陳婷帶着妹妹陳彩玲逃難的時候也受過傷,可是那個時候她從沒有這麼恐懼過,她是一個很堅強的女孩,爲了身邊的親人能夠忍受所有的痛苦,然而今天注意到陳斌受傷的那一刻,她的心竟有一種如墮冰窟的感覺。
好在陳斌自己也說沒有大礙,不過具體傷情怎麼樣,還是得先驗過傷才知道。
猴子的殺意已經沒有先前那麼濃烈,因爲陳斌受傷的關係,東灘分隊的這些人都將注意力從餘剛那裡轉移回來。
“無關人員全部雙手抱頭趴在地上!”留下幾個人守船之後,凌仕棟一馬當先,帶着自己的兵衝上河岸,他一邊控制住在岸邊集中起來的倖存者,一邊安排人強攻水泥樓。
餘剛他們看到幾十名士兵衝上岸來,嚇得早就躲進了樓裡,他此刻正縮在窗邊瑟瑟發抖,連伸頭在窗戶上瞄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剛子,你他媽是傻逼嗎?”姜哥劈頭蓋臉地一頓怒罵,就差沒拿槍直接把他給打死,“開你 媽的槍,那些是政府的軍隊。”
“我要是今天被他們打死了,老子做鬼都不放過你,”旁邊其他的同伴也意識到餘剛先前開槍的舉動已經將大家帶入十分被動的境地,眼下只能期盼那些士兵既往不咎。
“姜哥,我們投降吧?”有人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勇氣,大家剛纔只聽到喇叭裡說只誅首惡,首惡就是那些當初殺害那幾名士兵的人。
士兵是張魁發他們殺的,所以現在躲在水泥小樓裡的人都覺得這個事和自己無關,而且現在那些士兵們也只點了餘剛的名。
雖然大家不知道餘剛和那些士兵被殺一事有什麼關係,但是眼下沒人想跟餘剛繼續攪在一起去陪葬。
“走,投降去,”姜哥也是個狠角色,拿得起放得下。大趨勢擺在面前,他不會傻到繼續負隅頑抗。
幾個人丟下餘剛朝門口走去,姜哥剛打開水泥樓的門,人還沒走出院子,就看見院牆外幾顆冒着青煙的手雷飛了進來。
他們愣在門口,一時間竟忘了逃跑也忘了呼喊投降。
一陣煙霧伴隨着爆炸聲在水泥小樓裡升騰而起,只聽到數聲慘叫之後,那裡便安靜了下來。等煙霧散去,院中只留下幾具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屍體。
士兵們來到院子的圍牆外側,大家並不急着往裡面衝,而是又朝裡面小樓的門內甩了幾顆手雷進去。
小樓中的玻璃盡數都被震碎在地上,鐵門也被掀翻在一邊,等門口和窗戶那冒出來的灰塵和煙霧消散一空,大家這纔開始小心地進入到裡面。
“安全!”率先進入的士兵開始逐個檢查房間,確認先前躲在裡面負隅頑抗的人都死了之後,才放心將他們的屍體都拖了出來。
屍體被拉到外面靠河的馬路上,凌仕棟將鄧五七找來認人。
“哪個是餘剛?”凌仕棟問道。
鄧五七打量着地上的十來具屍體,在裡面沒有發現張魁發這些人的蹤影,他不知道曾經的那些同伴已經在數天前的那個夜晚死於非命。
猴子在確認陳斌的傷沒有大礙之後,看到岸上的戰鬥很快就進入了尾聲。有士兵回到船上喊鄧五七去辨認屍體,他便跟着一起上岸去了解下最新的情況。
“這個傢伙就是餘剛,”鄧五七指着地上一具四肢殘缺不全的屍體說道。這具屍體的手腳都已經斷開,而且半邊臉也被掀去一塊肉,死狀甚是駭人。
鄧五七是通過屍體的體形以及另外半邊臉的模樣判斷出這個人就是餘剛,猴子擠過來看了一眼,也確認了他的判斷。
“孫子,你終於死了!”猴子的心裡說不出的快意,雖然餘剛不是自己親手殺死的,但是看着這貨死無全屍的慘狀,猴子此刻只想仰天長笑。
姜哥一夥人盡數死在了士兵們的手雷攻勢之下,大家進入到水泥樓裡甚至一槍都還沒來得及開。岸上被集中起來的倖存者們都被剛纔的戰鬥給震懾住了,他們先前經歷過槍戰,但是戰鬥中被用上手雷還是第一次看到。
剛纔數枚手雷在小樓裡爆炸的時候甚至將震感傳到了他們的腳下,這種恐懼比子彈更能深入到靈魂。
鄧五七按凌仕棟的要求在剩餘倖存者裡尋找餘剛一夥的餘孽,他將剩下的這些人挨個看了下來,發現裡面大多都是先前住在瓦房中的苦哈哈們,而且印象中的那些面孔也少了許多。
“這些都是好人,沒有和餘剛他們一起作惡,”鄧五七說道,他的這句話也爲華家老宅裡還活着的人打開了一條通往崇明的生路。
“七叔,你們終於來了,”人羣裡幾個孩子忍不住哭了起來,他們衝出來撲進鄧五七的懷裡。
“我們來了,大家等會去了崇明就好了,”鄧五七摸了摸那幾個孩子的腦袋,看到他們瘦成皮包骨的模樣甚是心疼。
凌仕棟開始安排士兵組織倖存者登船,華家老宅裡經歷了一系列變故之後還活着的人已經不足先前的半數。雖然人數少了不少,但是大家來到快艇上,還是將甲板和船艙擠得滿滿當當的。
“讓他們都不要亂動,等到了外六碼頭我們再換船,”凌仕棟看見船上有些亂,便開始帶頭維持秩序。
陳婷已經幫陳斌包紮好傷口,她看到陳斌的肩膀處只是擦去一小塊皮肉的外傷,心裡這才鬆了一口氣。包好傷口之後,她又幫陳斌穿好衣服,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同伴,這會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猴子帶回來餘剛已經死亡的消息,大家都跟過年一樣開心。
“這孫子終於死了啊,哈哈!”魏啓明笑道,“狗日的,害得兄弟們好苦。”
“可不是嗎,”喬興宇想起數天前在華家老宅的遭遇,仍有些心有餘悸,“幾天前真差點死在他手裡了。”
“多虧了七叔,不然大家哪還有機會去往崇明啊,”陳斌點了點頭。餘剛已死,大家也了了一樁心事,接下來只需要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新的工作和生活當中。
快艇開始沿河往東返回靠海的河口,因爲船上的人幾乎多了一倍的緣故,爲了防止半路上出現翻船等事故,凌仕棟讓駕駛快艇的士兵將速度都降了下來。
回程的路上大家也不趕時間,而且今天因爲軍方在這邊執行任務的關係,來往崇明島東灘碼頭和滬東新區外六碼頭之間的大船也停泊着等待接運這些人返航。
陳斌等人帶着槍坐在船上,周圍一些來自華家老宅的人都偷偷地用敬畏的目光注視着他們。
那些人中有不少都對這個年輕人和他身邊的幾個同伴有印象,因爲就在數天之前,他們曾造訪了華家老宅。
華家老宅的人只知道陳斌一夥人被餘剛那些人給抓住,之後發生的事他們都不清楚,也不知道這幾個年輕人怎麼逃出去,又怎麼帶了這麼多幫手回來報仇。
不過看到每艘船上都是荷槍實彈的軍人,大家都對陳斌的本事和背景心生敬畏,每個人望向他和他的同伴們的目光除了畏懼之外還帶着一些討好的意思。
當然了,最讓這些倖存者們羨慕的還是鄧五七,所有人都知道他抱上了一條粗壯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