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花呆坐在駕駛位置,看着那個血淋淋的行屍步步靠近晁逸帆,她顫聲呼叫着晁逸帆的名字,後者愣愣的沒有反應。行屍似乎也沒有聽到金華的聲音,雖然拖着步子靠近晁逸帆,但是並沒有像其他行屍那樣撲上來撕咬。
“逸帆…快起來…”小金花雖然恐懼,但還是回過了神,見到行屍並沒有注意自己,於是打開車門下了車,顫抖着叫晁逸帆的名字。
晁天王在短暫的失神後一個激靈,連忙爬起身撿起了水果刀。
‘赫赫…赫赫…’胖老闆的屍體站在了原地,兩條手臂無力的耷拉了下來,僅剩的那隻渾濁眼珠盯着晁逸帆,喉嚨裡不斷髮出那種讓人不舒服的聲音。
“逸帆…”小金花被眼前這一幕弄蒙圈了,行屍從來都是見活人就撲,怎麼這個胖老闆的行屍倒是站着不動了?
“噓。”晁逸帆面色古怪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兩步,試探着問道:“你…你在跟我說話?”
“逸帆…你在做什麼?”小金花被晁逸帆古怪的舉動嚇了一跳,當她確定晁逸帆是在對這行屍說話以後,更是通體冰涼。
“他,他好像再和我說話…”晁逸帆臉色猶疑的瞄着慘不忍睹的胖老闆,小心的又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在和我說話?”
讓小金花和晁天王震驚的事發生了,胖老闆居然僵硬的點了點頭!!!
雖然只是幅度很小的動作,但是結合晁逸帆剛纔問話,這個動作真的是在點頭啊!
小金花徹底懵了,傻傻的站在車門旁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晁逸帆瞳孔大睜,雙手在身上摸了半天,急急問道:“你想說什麼?”
“赫赫…赫赫…”胖老闆的臉皮被咬掉大半,喉嚨處也被撕扯的稀爛,所以發出的聲音並不能讓人聽懂。但是晁逸帆聽出些端倪,胖老闆發出的低啞吼聲有着明顯的聲調差別。
“金華,你聽出他在說什麼了嗎?”晁逸帆看向小金花,後者捂着嘴瞪大眼睛,沒有回答他。
“赫赫…赫赫…”低啞的吼聲還在繼續。
“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晁逸帆有些失去理智,急的滿地亂轉。他聽出了音調,這是一個去音和上音組成的詞,胖老闆反覆的低吼出這兩個音調,卻遲遲沒有撲上來撕咬……這說明什麼?說明他還有意識?還活着?可是他和金華明明親眼看到他被行屍活吃了啊!
就在兩人一行屍詭異對峙的時候,酒吧外傳來一聲尖銳的剎車。
宋瑤快步跑進酒吧,結果看到小金花和晁逸帆都傻傻的站在原地,而晁逸帆的面前站着一個血淋淋的行屍。行屍似乎聽見了動靜,動作僵硬的轉過了身,緩緩擡起一隻手臂,喉嚨裡還在發出那種沙啞難聽的低吼。
宋瑤二話沒說,一鏟子將行屍的腦袋掀飛八丈遠。
半個血葫蘆腦袋‘哐’的一聲撞在牆上又落到地上,拖着血痕‘咕嚕咕嚕’滾到了一邊,失去半個頭顱的身子也轟然倒地,不再動彈。
“快走啊!犯什麼傻!”宋瑤見倆人還在杵在原地發傻,不由氣結。
“你…你把他…”晁逸帆結結巴巴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措辭,帶着一臉震驚與困惑,手忙腳亂的爬回皮卡里面。
宋瑤被兩人的舉動搞的一頭霧水,但此時也沒有太多時間廢話,於是也趕緊跑回安貞駕駛的sv,兩輛車一前一後的衝出酒吧環島。大部分的行屍都被姜河開車從向西街道引走,宋瑤她們背道而馳,晁逸帆握着方向盤,緊緊墜在後邊。
“逸帆…剛纔那…”小金花還是沒有回過神,癡癡的看着正前方,嘴裡喃喃道。
“他真的在說話,真的是在說話啊。”晁逸帆滿頭大汗,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熱的,嘴裡也不停的重複着這一句話。
“那那那,那瑤瑤是殺人了嗎?”小金花突然意識到,如果胖老闆沒死,那宋瑤豈不是一鏟子要了他的命?
“我也不知道,先離開這兒吧,我腦子有點亂。”晁逸帆抹了把臉上的汗珠,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前車速度很快,迅速穿過環島和ktv,從一側主路鑽了進去,皮卡緊隨其後,兩輛車帶起一片煙塵消失在街道盡頭。
一個轉彎處,高陽和老五站在一張廣告牌後邊,看着兩輛車漸行漸遠,臉色複雜。
“哎,走了。”老五皺着一張老臉,愁眉不展。
高陽眼前一亮,道:“他們走了,行屍也走了,酒吧不就空了?”
“啊?”老五也反應了過來。
“我們去酒吧,想辦法搞點吃喝,休息兩天我們也走。”高陽心頭的絕望瞬間被衝散,一絲希望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臉。
“對啊,咱躲上幾天,也弄輛車走……大兄弟你腦瓜真好使。”老五緊皺的眉頭也總算舒展了一些。他知道高陽以前是貨車司機,搞輛車開應該問題不大,難就難在有個安全的地方藏身。
“嗯,快走。周槐和強子還不知道在哪裡,如果被他們發現,咱倆可討不到什麼好。”高陽有些擔憂的看了眼黑洞洞的ktv,雖然太陽已經升起,但光線並沒能鑽進這一幢幢水泥建築。空蕩蕩的城市依舊陰風陣陣,散發着一股黴味。
兩個人快步穿過街道,小心翼翼地走進酒吧。胖老闆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地上,黏稠的鮮血淌了一地。兩人捂住口鼻,用袖子裹住雙手,將屍體拖了出去。上下檢查了一番,確認了酒吧安全。
高陽放下卷閘門,和老五在櫃檯翻騰了半天,除了所剩無幾的啤酒,再沒有其他東西。
“挺好挺好,有個睡覺的地方就好。”老五很是知足,二樓還擺着幾張躺椅,陽臺邊還遺留着幾瓶晁天王的自制燃燒彈。
“先睡一覺,下午咱出去找吃的。”接連幾天沒閤眼,高陽也是疲憊的不行,他鎖上了通往二樓的鐵柵門,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椅子上伸了個懶腰。
“大兄弟…你說,那幾個娃娃準備往哪跑吶?”老五看着清晨的藍天,不由想到了那幾個跑路的年輕人。
“不知道,去哪裡都一樣。”高陽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別的地方好好的咧。”暫時安全的環境讓老五放鬆了神經,結果人老話多,倒是不睡覺聊了起來。
高陽無奈的坐起身子,看了看老五,咧嘴笑了笑,道:“老哥,你覺得還有好着的地方?還有…還有沒有這些怪物的城市?”
“那肯定。”老五似乎很有自信,道:“咱們國家這麼大,還有部隊當兵的,再說了,當官的肯定得管嘛。”
“呵呵。”高陽苦澀的嘆了口氣,給老五拋了一罐啤酒,自己也開了一瓶,道:“老哥你還記得你們碰見我那天不?”
“記着咧,咋了?你不是讓那些東西追着的嘛。”老五喝了幾口感覺不過癮,從懷裡摸出一包壓扁的香菸,自己點了一根,又扔給高陽。
“還記得那是什麼地方嗎?”高陽噴了個菸圈,又用手揮散。
“忘了,天太黑,沒注意。”
“那是收費站,我的車堵在高速上了,所以我才走進來的。”
“你啥意思?”老五有些不明白高陽想說什麼。
高陽仰脖幹了一瓶酒,擦擦嘴道:“我是跑長途物流的,從咱們這兒往武漢和南昌那片兒跑。”
老五臉色一僵,知道高陽的意思了。
“那邊出事了,我回來找我老婆和閨女。一路上都是這麼個鬼樣子,剛開始我以爲我喝多了,我的跟車員兒是個小年輕,大學生。他說這是在拍電影兒,不用緊張,還下車拍照片去了,結果就……”高陽揉了揉太陽穴,接着道:“我嚇懵了,一路沒敢停車,實在沒油了纔去服務站加油。我從南昌走的時候,活人還挺多的,高速路上全是逃命的。結果收費站過不去,好多部隊的人不開路卡,說讓回家待着。最後實在沒辦法,我把車停高速上自己跑了,整個城裡到處都是當兵的和白大褂。我趁晚上一個人繞過了收費站,走了一夜。在一個近郊服務站偷了一輛小車走的……也不算偷,服務站裡都沒有人,也沒血和死人,不知道都出啥事了。”
似乎有些不堪回首,高陽停頓了一會兒,又抽了一根菸,這才繼續說道:“隨州到襄陽還能看見當兵的和一些逃難的人,過了襄陽就啥都沒了。高速到處都是死人和車,不過那些活死人沒見多少。一直從商洛進去以後才大片大片的見到,比昨天晚上都多。老哥你算算,我從武漢開到這裡,七百多公里路啊,沿途都是這幅樣子。我在南昌的時候還能看電視打電話,近了武漢就不行了,這一路都是黑的,連燈都沒的。好容易見點亮光,湊過去一看,都是火。不是車炸了就是燒死人,要不是惦記我閨女娘倆,我都想死在路上算了,太難熬了。”
老五聽的很認真,一句嘴都沒插,他砸吧砸吧嘴,問道:“那,你家人…?”
高陽沒回答,只是苦笑着搖了搖頭。
“唉。”老五也黯然的低下了頭,道:“我家婆娘也沒了,我有個兒,在東北唸書咧,也不知道咋樣了。”
高陽長吁了一口氣,道:“我出南昌的時候,聽當兵的說……說這是傳染病,你說啥病能把人糟蹋成這樣?”
“誰曉得咧,我看都像鬼上身,造孽啊。”老五也失去了聊天的興趣,無力的躺下身子。
“也不知道周槐和強子還活着沒。”高陽也蜷縮在躺椅上,嘟囔了一句。
與此同時,ktv的酒水區一角,周槐掙扎着爬出冰櫃,癱坐在牆角大口呼吸着空氣。
這裡的行屍都不見了,只留下一地強子的殘肢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