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ny,當權派來了。”作爲老闆的左膀右臂,caroline不顧利刃加身,第一時間彙報了自己認爲最重要的事情。話剛出口,頸間的鋒刃又重了幾分,caroline立馬閉嘴不再多話。同樣是刀口舔血的人,caroline可以感覺到身後這個小子凜冽的殺意,若不是那個面相大一些的男人在緊要關頭喊了停,想必自己此刻早已身首異處。
事發突然,人數佔優勢的一方根本沒來及反應就被明俊偉三人擒了王。倒不能怪他們廢物,畢竟大家都穿着一樣的制服,而且明俊偉三人當時站在caroline身側,任誰也想不到“自己人”會像磕了藥一樣突然反水。明俊偉三人有苦難言,通往外邊的大門就在眼前,半路卻被這個洋妞截了胡,本來虛與委蛇一番倒也還有機會,毀就毀在程龍的突然出現。
caroline看到安貞一時警惕鬆懈可以理解,但他們幾個是被程龍親手抓進來的,只要程龍不瞎,沒理由認不出他們,尤其是其中還有金博這個老熟人。於是,潛逃計劃宣告破滅,明俊偉需要在這分秒之間做出抉擇:生存還是毀滅?這真他媽是個問題。
好在明俊偉向來不是一個自甘毀滅的人,從他以往動輒想要搞爆破同歸於盡的劣跡來看,這個表面風平浪靜的男人骨子裡從不缺少熱血。於是,明俊偉橫下一條心,果決舉槍,新仇舊恨一起算,完美利用了偷襲定律黃金三秒,一槍幹掉了罪魁禍首程龍。
包括金博和小魏在內,所有人在程龍被爆頭的一瞬都驚呆了,而這呆滯一剎又給了明俊偉機會,腹黑明大俠得了便宜便開始惜命,繳械挾持一氣呵成,在對方拔槍相向之前完成了人質收集。小魏和金博緊隨其後,小魏因爲背上掛着安貞,所以慢了一拍,差點讓caroline溜掉,好在金博這個身手敏捷的撿漏王不是浪得虛名,腳下一頓便扯住了洋妞的金髮,下一秒,雙刀便架了上去。
不過快刀手和兵哥哥的理解能力明顯存在着差距,小魏洞悉明俊偉挾持人質的目的,而金博只看到明俊偉驚豔一槍打死了程龍,於是腕間用力,頃刻就打算把這個洋妞的腦袋割下來當球踢。和caroline想得一樣,要不是明俊偉和小魏急忙出聲喝止,這個洋妞鐵定嗝屁着涼。
明俊偉能看出這個洋妞身份不一般,肯定要比他和小魏挾持的外國佬金貴,而小魏在caroline踏進升降機那一刻便將其認了出來。當時小魏在何勇那一隊,一幫人千辛萬苦找到電站,還沒站穩就被這個洋妞帶人爆了菊花,戰友死傷殆盡,倖存餘人也只得狼狽逃竄。
總之,明俊偉三人搏命奇襲奏效了,一方面礙於caroline的身份,另一方面,那些人直到現在還處於蒙圈狀態,不明白自己人窩裡反是幾個意思?他們在高牆外負責巡邏,不知道地下建築越獄大亂,別說他們,地下建築的安保也一腦袋漿糊。明俊偉一撥人之前四處點炮兒,藉着通訊基本靠吼的便利,成功將下邊一圈人給忽悠瘸了。目前爲止,除了夏雨這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反骨女,還沒有人意識到越獄者已經喬裝改扮,大搖大擺的爬出了地底。
話休煩絮,鏡頭移回對峙現場,沉默在繼續,氣氛愈複雜。
kenny臉色變得有些難堪,今天是他回到基地第二天,好消息和壞消息寸步不離的傳入耳中,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他在外邊奔波的時候,這裡一直風平浪靜,怎地剛回來就炸鍋了?尤其讓他極度不爽的是,當看到“自己人”窩裡反的一剎,他腦中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怎麼回事?”而不是一貫的“果然如此!”kenny不願承認自己感到一絲挫敗,雖然事實如此。
不過,kenny不是kitty,短暫的失神後,立即恢復了常態。這個心臟早已不再跳動的男人排衆而出,將自己暴露在危險面前,清了清嗓子,用最溫和的聲音說:“別傷害他們。”
???
外勤包圍圈和明俊偉團伙都愣了一愣,這廝跟誰說話呢?
“都放下槍,不要再流血。”kenny繼續說道:“然後,誰來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
外勤人員面面相覷,也是一頭霧水,不過還是聽從了kenny的意思,槍口紛紛下移了幾寸,不再直指要害。明俊偉三人警惕依舊,都沒開口說話,金博和小魏只能扮演打手,將話語權交給了明俊偉。站在kenny那邊的白聿棟一直在給幾人使眼色,而三人卻置若罔聞,唯有小魏臉色幾番陰晴不定,情緒有頻臨失控的跡象。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蘇嵐無法再繼續沉默,她大腦一片空白,說不上是喜是悲。雖然知道這幾個人不是省油的燈,但也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能折騰。帶着幾分恐懼與絕望,蘇嵐言明幾人便是她要的人,眼下生死只在瞬息之間,機敏的蘇嵐也顧不得揣測明俊偉幾人有什麼計劃,只得先演自己的劇本。
蘇嵐看到kenny眉頭很隱蔽的抽動了幾下,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語氣平淡的“哦”了一聲。
“kenny…”金髮大洋馬試探着叫了一聲,見金博沒有翻臉的意思,急忙道:“安貞!安貞找到了!”
明俊偉暗道糟糕,早知道還不如讓金博捅死她得了,急忙挪動身體將小魏擋在身後。但對方人多槍多,火力網完全覆蓋了他們仨,往哪裡挪都白搭。
“小明!夠了,停下吧。事情可以解決的,不要再繼續激化矛盾了!”蘇嵐覺得自己已經語無倫次了,kenny不表態,她只好再努力爭取一下。
“怎麼解決?”明俊偉慘然一笑,悲哀道:“老曹和茜茜也沒了。”
“……”蘇嵐怔住了,果然,她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白聿棟眼瞼低垂,他大概能猜到,應該就是自己碰到的一男一女。老白擡起頭,望向小魏年輕而堅毅的臉,內心隱隱作痛。
所有人都在等着kenny開口宣判,而kenny卻一直保持着沉默,任由氣氛繼續發酵。
姜河從未想過曝曬在戈壁灘的陽光下居然會如此愜意,這是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滋味,一事無成的病態享受。
唯唯昨夜被子彈擦傷,四人小分隊今天的探雷任務不得不中止。中止是姜河的想法,唯唯他們理解的是終止。在他們看來,走這一遭已經能夠說明一些問題了。
首先,那排建築羣確實有人,但不是熱情好客的迎賓隊,裡邊無疑住着一夥兒武裝暴徒。唯唯認爲那些人是偷獵者,一諾判斷的比較靠譜,覺得或許是從前的留守官兵。總之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歡迎他們的到來。
研究生行動上仍然支持姜河,但精神上也開始打退堂鼓,這不是和行屍作戰,光有勇氣不夠,還得有防彈衣和坦克。他們車裡的食物還有不少,但清水用得出乎預料的快。最後兩桶水,被黃狗扒翻了一桶,還剩一桶,也已經有了異味。那些武裝份子沒有追擊是好事,但他們也不能就這麼隔沙相望啊。
姜河躺在車頂看雲彩,對於三人苦口婆心的勸告無動於衷,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要找的人就在那裡。三人願意千里跋涉隨他走一遭,已經是仁至義盡,自己再要求他們做什麼,那就有些恬不知恥了。
昨夜給唯唯包紮完傷口之後,姜河提出了分道揚鑣。就像當時和邵山分別一樣,卡車、槍支、食物,姜河都沒要,全部留給了研究生他們。
“你們做得夠多了,真的很抱歉,沒能帶你們找到理想中的地方。接下來的路,你們不用蹚渾水…我不是說氣話,正經的。食物和汽油應該足夠你們抵達酒泉市內,實在不行還有自行車。這半個多月行屍基本沒露面,無論是什麼原因,總歸對你們是好事。去市裡吧,補充物資,找個安全的地方活下去。”這是姜河給三人的答覆,他在夜裡說的。因爲擔心被武裝份子發現,所以四人沒有生火,月朗星稀,銀霜遍地,彼此看不見彼此的臉,比較適合袒露心聲。
姜河其實很愧疚,覺得自己很過分,看似爲幾人好,實則完全不負責任。但他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又不想害了三人。他一直以來的動力就是堅信戈壁灘是目的地,直到現在,這個信念依舊未曾動搖。沒有直接證據,只是感覺,姜河覺得自己能感覺到,宋瑤就在那裡。不過這話他沒好意思說出口,太唯心了,像傻逼。
後來,黑夜在沉默中結束了,直到太陽又從雲層裡探出了臉。
三人苦勸無果,在情感和理智間一番掙扎,最終選擇了理智。
唯唯和一諾清點了物資,給姜河留下半桶水、大半食物、所有槍支。研究生說,行屍他們用刀可以應付,城市裡也能找到水和食物,所以姜河更需要所剩無幾的物資。姜河沒有拒絕,除了感激找不到其他說辭。黃狗二鍋頭和狸花貓一一與他告別,兩個小畜生比人看得開,舔了姜河一臉口水之後就不搭理他了。姜河嘿嘿傻笑,好像潘珞和路茜舔了他一樣。
“如果你改變主意,就來市裡找我們,我們會在市裡逗留三天。嗯……最高的建築吧,我們會在最高的建築附近等你。”研究生抱着狸花貓,滿懷歉意,指着遠處看不到的城市方向,真誠的說道:“我真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走。”
“滾蛋。”姜河吸了吸鼻子,錘了他一拳:“本來就缺水,別特麼讓我掉眼淚。”
研究生嘿嘿笑了,笑得有些惆悵,猶豫了一下,使勁抱了抱姜河:“保重。”
“你們也是。”姜河拍了拍他的後背,小聲道:“唯唯這丫頭蠻好,珍惜眼前人。”
“怎麼跟老孃們兒似得。”研究生笑罵一句,吐了口氣,認真地點了點頭。
唯唯發動了車子,灰沉沉的尾氣‘突突’直冒,研究生扒着車斗跳了上去,與姜河揮手作別。風塵僕僕的卡車漸行漸遠,駛向遙遠的地平線。戈壁灘颳起了風,揚起砂礫黃塵,迷了姜河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