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米,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如果帶有一些緩衝物,或者下邊是水池沙地,那姜河幾人可能還有點底氣。但是這種垂直高度就不一樣了,一來沒有任何緩衝,而且還得往車斗裡跳,這要是跳偏點騎在車沿上……姜河不敢再想下去,腦中只有‘爆裂’一詞。但樓上樓下的行屍顯然不會給他們太多時間考慮,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巷道兩邊的行屍越來越多,如果再不跳樓,只怕卡車也難以在開出去。
“快跳!別往下看,不高!”白聿棟焦急的催促幾人,還不忘寬心。
晁逸帆變戲法一樣從兜裡掏出手槍靠在了窗邊:“你們先走,我掩護。”
幾人咬咬牙不再磨蹭,潘珞第一個拽着桌布爬出了窗戶。
先下去的戰士讓明俊偉再把車往後倒一些,潘珞閉上眼尖叫一聲鬆手跳下。
‘咣!’潘珞落下的瞬間,那個戰士也向前一步,正好扶住了墜下的潘珞。小姑娘崴了一腳,不過沒有大礙,驚魂未定的擺擺手,示意自己還k。
接着是宋瑤、姜河、小毛子,三人都有驚無險的跳了下來,匆匆趕到車沿清理扒住車身的行屍。
樓梯口的桌椅又被擠翻不少,頂在最前面的行屍已經擠進了半個身子。
晁逸帆擡手一槍正中其眉心,行屍身子後仰翻到下去,壓倒了身後的行屍。
“你先跳。”白聿棟將桌布在手腕纏了纏,擺動了一下腦袋。
晁逸帆也不廢話,將手槍塞進白聿棟的衣兜,扒住窗沿探了出去,然後抓着桌布向下挪動。白聿棟一個人拽着桌布還是有些吃力,整張臉都憋成了豬肝色,纏繞在手腕的桌布越勒越緊,指節都有些泛白了。
打結的桌布發出布帛撕裂的聲音,晁逸帆一驚,暗道一聲‘臥槽’連忙鬆手跳脫,結果不偏不倚摔進了車沿邊的行屍堆裡。
姜河和小毛子正站在車沿邊用木矛給行屍挨個穿串兒,只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一個人影當頭落在行屍身上,當即砸趴下幾個嘶吼的行屍。
兩人陡然一驚,擡頭一看哪還有晁逸帆的影子,白聿棟正雙手扒着窗沿準備下跳。
好在有行屍當人肉緩衝墊,晁逸帆倒是沒有受到太重的傷,只見他一個骨碌爬起身,推開一個撲來的行屍,轉身就往車沿上扒拉。
兩人大驚失色,連忙用木矛戳倒幾個照着晁逸帆屁股啃來的行屍,伸手將晁逸帆拉扯了上來。與此同時,白聿棟也一聲唿哨跳了下來。
明俊偉從後視鏡裡見人已經到齊,當即踩住油門推了出去。
當真是硬生生的往出推。
車頭前已經聚集了不少行屍,大卡車雖然噸位不輕,但是沒有加速的餘地,只能靠着強勁的馬力一點點往出推行。車頭的行屍不閃不避,指甲抓撓車體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明俊偉擺正龍頭,再次猛一加油。
卡車噴出一股尾煙,將擋路碰瓷的行屍一個個推翻,再捲進車輪下,碾壓出一條血肉之路。
站在後斗的幾個人都有些犯惡心,車輪和肉體親密接觸時的醬爆聲實在是太有畫面感,姜河都能想象出行屍被車輪軋扁時爆出的一灘心肝肚腸。
終究是大噸位的重卡,擋在車頭的行屍被輪胎碾壓成一灘灘烙餅以後,速度總算是提了上來。明俊偉猛打方向盤避開電動門,沿着那條深入黑暗的行車道開了進去。
車斗兩旁的行屍不是被木矛刺倒就是被車帶翻在地,雖然它們的速度遠遠趕不上車速,但爬起來的行屍依舊鍥而不捨繼續追擊,直到卡車越開越遠,徹底消失在了黑暗。
逃離險境的一行人都癱軟在車斗裡,相互看着對方滿是汗水的臉,然後哈哈大笑。
笑聲裡有欣喜,有無奈,還有苦澀,笑着笑着,聲音便低了下來。
四周是無邊夜色,一夥人徹底彈盡糧絕,發電站一番折騰竟是半點收穫都沒有,最後居然還是落荒而逃。
不過總算是沒有死人,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明俊偉沿着漆黑的行車道開了十分鐘,然後停在了山間的轉彎處。
車頭燈照亮了前方,柏油路面上堆着亂石樹木,擋住了去路。
衆人擡頭瞅了瞅,路旁的山體上方有沙土滑落的痕跡,顯然也是前兩天暴雨造的孽。
搬開亂石橫木倒費不了多大力氣,不過衆人沒有這麼做,畢竟他們的目標是生活區的物資,而不是偷一輛重型卡車。
行屍失去目標以後不會追逐太久,可能會返回白樓,也可能沿着小路四處遊蕩。一行人或坐或站的休息了片刻,然後聚集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雖然前邊沒有任何實質性收穫,但起碼搞清了生活區的方向以及電站裡行屍的規模,或許廠區還有分散的行屍,但應該不會比剛纔更多了,畢竟這是發電站,不是村落。
一衆人現在可用的武器只有姜河從廚房順手牽羊回來的四把尖刀以及之前削的木矛,81步槍的彈藥告罄,淪爲了擺設。晁逸帆那支手槍還有四發子彈,這是離開營地前他特意鑽回水底撈出來的,但顯然派不上太大的用場。
明俊偉有傷在身,能開車策應已經不錯,更何況還有安貞的兒子這個小拖油瓶。
和白聿棟一起困在樓裡的那個戰士被稱作大毛子,似乎和小毛子有點親戚關係,濃眉大眼一副機靈的模樣。
大毛子從衣兜裡掏出一張褶皺的白紙,道:“這是會議室裡發現的,應該能用得上。”
幾人打開手電照亮,圍上去看了起來。
這是一張改建申請表,改建區域正好是姜河等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區。表格下邊填寫着改建理由,說是因爲距離廢水車間太近,刺鼻的化學氣味讓員工們感到身體不適,所以申請將處理車間換個地方,或者把宿舍區挪個位置。
改建表沒有什麼實際內容,主要寫的就是員工們的訴求,不過其中倒是提到了保衛科和醫療室。這好歹讓衆人安了些心,因爲剛纔跑錯地方的緣故,姜河不免對明俊偉的其他判斷產生了懷疑,擔心電站里根本沒有什麼醫院。姜河此刻無比想念安貞,他們從出城開始就是一路,身邊有個醫生,大家都比較安心,結果安貞這一走就沒了音訊,之後禍患接連不斷,一場大水淹掉了整個醫務組不說,連小芸也……
衆人身邊可以利用的條件有限,姜河提議能不能一路開着卡車衝進去,然後迅速搬走物資逃離。白聿棟否決了他的建議,認爲卡車動靜太大,開車進去等於拿着擴音器給行屍喊“’ere”,所以還是應該打槍的不要,悄悄的進村。
但問題在於,如果一衆人徒步前進,一旦被行屍圍堵在生活區,那問題可就大條了。發電站四面高牆可不是說着玩的,就算是白聿棟這些職業軍人也不一定能從容爬過去,姜河等人更別提了。後門和前門被他們進出了兩次,基本上零散的行屍都被聚成了一堆兒,如果再次驚擾,那肯定不是一個兩個。就靠尖刀木矛和四發子彈,自殺都不夠分的。
畢竟對電站區域不熟悉,已經貿然行動了一次,衆人也沒有那個膽子再拿命去探路。
宋瑤見衆人沉默不語,建議道:“要不咱們別打電廠的主意了,正好也有車,咱們回到山下等安姐她們回來,然後再找別的去處?實在不行回服務區也可以,那裡的超市還沒有搬完,裝着藥品的救護車也在那裡。”
姜河眼前一亮,覺得是個辦法,晁逸帆沒吭氣,將臉別了過去。
宋瑤吐了吐舌頭,知道不小心勾起了晁逸帆的傷心事,於是閉口不再提。
白聿棟想了想,擡頭問明俊偉:“你覺得可行嗎?”
“不行,油不夠。”明俊偉直截了當給出答案:“兩百多百公里的路,而且那裡的行屍也不少。”
姜河眼珠一轉,又是一計:“咱們先前找到的排水管?從哪裡?”
明俊偉忍不住嗤笑道:“你就那麼想鑽下水道?”
“廢話,這不是沒辦法嘛!”姜河不服氣道:“地面沒法走,可不得玩地道戰?”
“什麼排水管?”白聿棟聽得雲裡霧裡。
姜河把陡坡外那兩根粗大的排污管告訴了白聿棟,後者陷入沉默。
“有點冒險,不過可以一試。”白聿棟站起身摸索了一番,唉聲嘆氣的蹲了下來,嘟囔道:“你們誰有煙?”
姜河幾人攤攤手,表示一窮二白。
小男孩‘咦’了一聲,鑽進駕駛室拿出半包香菸揮了揮手。
幾個煙鬼大喜,挨個抱住小男孩親了一口,喜滋滋的點上香菸,靠在車沿邊吞雲吐霧。
“俊偉,你開車接應我們。”白聿棟抽的很猛,幾口就把香菸嘬成了火箭,道:“如果我們取得物資沒有被行屍發現,那我們會用最快的撤離,從正門那裡。假如被圍困,從生活區的位置開槍你應該可以聽到,到時候加大馬力衝就來撈人好了。”
姜河等人無聲對視,心裡都有點毛毛的感覺。
“一定要鑽下水道嗎?”宋瑤皺着好看的眉毛,一臉爲難。
白聿棟笑了,道:“我和毛子哥倆去就夠了,你們得留下人在排污管那邊等候。如果情勢太危機,開車進來只怕也沒用,所以我們有可能原路返回。”
姜河和晁逸帆都一愣,同時開口表示也要同行。
白聿棟擺擺手,不容置疑的拒絕道:“這事你們做不來,你們的任務也不簡單,有後援纔有機會,全搭進去太蠢了。”說罷他掏出晁逸帆塞給他的手槍晃了晃:“借我使使。”
晁逸帆點點頭,從屁股兜裡摸出五顆黃澄澄的子彈遞給他。
看着衆人驚奇的目光,晁逸帆有些不好意思的聳聳肩:“都是空包彈,一大箱子,不拿白不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