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河猛地停住腳步,背後的汗毛‘唰’的一下全立了起來。
“有人!”
姜河一聲驚呼,跑動的幾人也都停下了腳步,轉身看住了姜河手指的窄道一頭。
巷口空空如也,水泥地面上月影婆娑。
“你沒事吧?”宋瑤拽了拽愣神的姜河,有些擔憂。
“人?”晁逸帆奇道。
“真,真的剛纔…”姜河額頭有冷汗滑落,雖然是驀然回首,但那人真tm在犄角旮旯處啊!
“快走。”跑在最前的白聿棟不知道他們停下做什麼,壓低聲音喊了幾聲。
一行人再次奔跑起來,宋瑤在姜河眼前揮了揮手,關切道:“是不是太累了?”
姜河沒答話,眉頭擰成了一把麻花。那影子離開了,不是像行屍那樣步履蹣跚,而是腳下一頓,將身體隱入了黑暗。
宋瑤見他不答也不再多問,沉默着與他並肩而行。
窄道不過百十米,兩側都沒有封牆,盡頭處有一扇打開的矮欄,上面蓋着石棉瓦頂棚。
明俊偉人還在八丈外,手裡的探照燈先人一步射了出去,白熾燈光映亮棚裡的事物。
“自行車棚?”晁逸帆跟在白聿棟後邊,燈光掃過,兩排停放的自行車映入眼簾。
“職工車棚,這鍋爐房也是民用取暖的,看來沒走錯地方。”明俊偉齜牙一樂,回頭看了眼跑在最後的姜河與宋瑤,不由眉頭一皺。
明俊偉停下腳步貼牆而立把潘珞幾人讓進車棚,等到姜河兩人跑過來,忍不住問道:“你倆怎麼回事?”
“是他,不是我。”宋瑤也一頭霧水,伸手將倆人推進車棚,然後翻身將矮欄關上。
“你咋了?”明俊偉拍拍姜河肩膀,後者露出一個莫名苦笑,揮手錶示沒啥。
車棚挺大,強光探照燈的光束如一道玉柱橫掃而過,三排樣式各異的自行車整齊碼放,右邊牆體中部開着門洞。
一行人小心穿過車棚來到門口處,然後矮下身子蹲在一排自行車後朝門外張望。
從這個角度向外看去是一條長長的水泥路面,左側一座紅白相間的建築,看着像個廠房,大門兩邊噴着‘禁菸’、‘禁火’的字樣。廠房大門是關閉的,從這裡看不出是否上鎖,兩扇門上邊有一個圓形孔洞,像窗戶。建築的門簾也就四五米的樣子,但是向後延伸的很長,足有半個足球場大小。自行車棚到建築物不遠,跑出車棚要不了幾分鐘就能到門口,兩者之間沒有通路,只在夾角立着一棟二層小樓。
建築物和車棚形成一個直角,當中是一片開闊地,沒有行道樹和綠化帶,右邊就是那幢灰白色的建築,緊挨着車棚這邊是鍋爐房。衆人從鍋爐房後門跑了出來,此刻如果溜出去,想必不會被圍堵在鍋爐房的行屍發現。
白聿棟捏了捏身旁自行車車胎,有點癟,不過沒有完全漏氣。
“騎車走。”白聿棟跨上自行車,擰了擰車把,沒有問題。
職工區的自行車基本都沒鎖,估計職工們下班沒事幹都會騎着自行車載着女朋友在生活區閒轉悠。
姜河悶在一邊不說話,滿腦子都是那個一閃而逝人影,總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幾個人各自找到車胎有氣的自行車推了過來,只等白聿棟一聲令下就往出蹬。
鍋爐房那邊的行屍嘶吼聲依舊此起彼伏,鐵柵門被大力擠壓,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車棚外的開闊長路空空蕩蕩,灑下一片清冷月光。
小男孩坐在明俊偉的車上,緊緊摟着他的腰,小臉煞白。
姜河想來想去覺得自己肯定不是眼花,那種強烈的異樣感讓他渾身難受,終於忍不住說道:“這廠子裡還有人。”
一圈人都是一愣,不解的看向姜河。
“我剛纔真的看見了人影,不是行屍,肯定是活人!”姜河皺着眉頭,衆人眼中的不信任讓他感到有些不悅。
“你是說小道兒另一邊?”明俊偉見姜河這半天一聲不吭,估摸着他應該還在惦記剛纔的事。
方纔衆人跑的匆忙,姜河一聲驚呼雖然讓幾人都停了下來,但是衆人回過頭什麼都沒看見,時間倉促也沒細問,也就把這茬給忘了,這會兒聽姜河再次提起,衆人心裡不免有些惴惴。
“咱們跑進鍋爐房之前,我好像也看見了…”姜河仔細回憶着當時的情景,那會兒他拉着宋瑤跑在一邊,確實看到路前邊有行屍,所以下意識用手電照了一下,結果人影也是‘唰’的一下就不見了。
宋瑤也想起起來跑動中姜河問她‘行屍還會跑’的話。當時着急逃命,左耳朵進右耳朵冒根本沒當回事,現在見姜河認真的樣子,一圈人都有些失神。
“會不會是毛哥他們…”潘珞話剛出口也覺得不太靠譜,聲音便小了下去。
白聿棟和明俊偉對視一眼,都有些猶豫,畢竟他們什麼都沒看到。但是仔細想想,這麼大的電站,有幾個倖存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只不過從頭到尾大家都沒有想過這茬。
“要過去看看嗎?”晁逸帆坐在自行車上,掃了眼沉默不語的衆人。
“姜河,你能確定你看到的是活人嗎?”明俊偉眉頭緊皺,猛地明白姜河爲什麼一臉愁雲慘淡了。
假如電廠真的有幸存者,那衆人今夜幾次衝進電站,攪的行屍雞犬不寧到處亂竄,而這些人一直隱在暗處看着自己一夥兒,既沒有現身也不曾幫助,誰知道安的什麼心?而且他們來電站的目的是物資,如果有幸存者,那物資肯定早被人家包圓了,哪有他們染指的份兒。
白聿棟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當即臉色一變:“大毛子和二毛子……”
“剛纔怎麼不說?”宋瑤警惕的環顧四周,生怕突然冒出幾個人來。
“急着跑路,我也沒反應過來,剛纔琢磨了半天,越想越不對勁兒啊。”姜河把心有餘悸的看了眼漆黑的窄道,問道:“咱們開始不是說了嗎?一旦被行屍發現就開槍示警,然後想辦法往正門那邊撤退。槍響以後我們仨就往正門跑,怎麼也得有個兩三分鐘,而且咱們一路開車進來到跑進鍋爐房,也沒拐彎吧?如果開槍的是毛子哥倆,這個時間應該也接近正門了啊。”
衆人臉色都沉了下來,一個個陷入了思考。
本來他們制定的計劃就不是很完善,接應和後路都是建立在電站無人的基礎上。排污管雖然不知道具體通向哪裡,但明俊偉確定那是生活廢水的管道,就算裡邊碰到障礙,哥倆兒最多退回來就是了。如果是他倆開的槍,那說明兩人肯定進入了電廠,但是這麼久沒有動靜,而行屍羣又出現在了正門主幹道……仔細一想是有點不正常。關心則亂,衆人一聽到槍響幾乎瞬間就想到了毛子哥倆兒,根本沒有考慮別的。現在姜河又看到了人影,這更讓衆人陷入了一團混亂,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裡思考下去。每個人心裡都大概盤算出點什麼,但就是感覺某一個環節似乎被堵住了一樣。
一時間氣氛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有點發懵,鍋爐房那邊的聲響還在繼續,天邊泛起了一抹亮藍。
“那咱們算是幹嘛來了?”晁逸帆翻翻白眼兒,道:“磨蹭半天了,要麼先撤,要麼再找找看,再墨跡一會兒行屍該散了。”
潘珞往宋瑤身邊湊了湊,看着衆人嚴肅的表情有點發怵,她不是很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能想象到一定是碰到了棘手的事情。
“不能撤。”姜河擡起頭看着衆人,腦子裡的亂麻逐漸理清了。
看着幾人不解的目光,姜河緩緩道:“不管是不是有其他人,咱們現在已經和毛子哥倆兒分散了,現在出去,難道還要再進來一次嗎?”
明俊偉挑了挑眉毛,問他:“你有什麼想法?”
姜河撓撓頭,認真道:“如果我看見的確實是電廠的人,那他現在知道咱們在這裡,肯定會做些什麼吧?咱們也逗留了好幾分鐘,不管他想幹嘛,這會兒應該離咱們不遠。”
白聿棟眼前一亮,看姜河的眼神多了些許怪異,道:“我明白你意思了,反圍剿唄?”
“不懂,不過應該是這個意思。”姜河撇撇嘴,如釋重負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總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天就快亮了,咱們再在廠子裡晃悠,估計得出岔子。”
明俊偉點點頭,認同了姜河的說法,氣氛有些壓抑,他忍不住調侃了一句:“你小子腦袋突然靈光了?”
姜河翻翻白眼兒,把自行車靠回牆角,道:“那咱們就在這兒等着?”
“行屍怎麼辦?”晁逸帆指指那座紅白色的建築,道:“那裡好歹有鐵門擋着,這破棚子兩邊漏風,行屍轉過來就該包餃子了。”
宋瑤憋了半天沒出聲,這會兒似乎也回過了神,支吾道:“姜河,我還是不太明白你在擔心什麼?”
“槍,如果開槍的不是毛子哥倆兒,那姜河看見的那個人應該有槍。”白聿棟推了推眼鏡,道:“人家在暗咱們在明,現在再貿然出去就是雙重危險了。”
“那待在這裡不也一樣嗎?”宋瑤還是沒搞明白這幾個男人在想什麼。
“噓!”白聿棟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神飄向了車棚與鍋爐房相連的那條窄道。
幾人立馬停住話頭蹲下了身子,黑暗那邊傳來腳步輕響,腳步聲很慢,但似乎並沒有刻意掩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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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俊偉的手摸上了探照燈的開關,只等腳步聲進入車棚就準備給丫來個閃亮登場。白聿棟摁住了他的手,默默搖了搖頭。
幾人都聚集在車棚出口,離側門有四五米的距離,如果對方端着槍過來,貿然打燈無異於向對方吶喊“向我開炮”。
晁逸帆蹲在門洞一側,將身體隱入了黑暗,他沒管窄道那邊,只目光炯炯的戒備着門洞。
腳步聲停在了窄道口,車棚完全背光,視線漆黑一片。幾人神經緊繃,儘量控制着呼吸,一個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眼眶。
停在側門的人似乎沒打算開口,緊張戒備的衆人也沒有問早安的意思。
明俊偉有些按捺不住,動了動覆在探照燈開關上的手,白聿棟還是搖頭,目光如炬。
黑暗裡,詭異的氛圍持續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