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個安全出口的樓梯是嚴嚴實實被堵住的,我跑在前面扭頭就朝着上來的時候經過的電梯口跑了去。
那裡現在也是被充當樓梯用的。
那女人失去了一條腿已經完全不能走路,估計她從一個正常完整的人變成現在這種殘廢,這個期間她都沒有站起來過,所以根本不適應自己一條腿的樣子,一路上說是陳洺扶着她,都幾乎是她整個人都吊掛在陳洺的身上。
在下樓梯的時候,我幾乎被樓梯上橫七豎八的屍體給嚇的差點跪倒在地上,有很多都是活生生被子彈打穿了腦袋,腦漿到處都是,或許是心理上的錯覺,我總覺得那些血液和腦漿似乎還散發着溫熱的氣味。
腳下奔跑的同時,我忍不住回頭看了陳洺一眼,發現他的身上除了不知道哪裡蹭到的血跡之外,其他似乎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皮外傷。
沒工夫去想陳洺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把這些人給撂倒的,總之看到他們這羣人屍體的時候,我頭一次心裡沒有一絲絲的愧疚,真的覺得他們死有餘辜!
無論世界狼狽到什麼模樣,竟然開始煮吃同爲人類的同伴,簡直比行屍還要殘忍。
可就在我們到達三樓的時候,陳洺在我身後突然喊了聲:“何默!趴下!!”
不等大腦反應,我的身體立即就依着陳洺的話猛地趴到了地上。
下一秒,頭頂上方就傳來了子彈呼嘯而過的聲音。
接着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密集的槍響聲再次傳來。
我們這會是在停用的電梯尾端,兩邊的扶手剛好能將我們給擋起來。
但是在那子彈亂飛的場景下我也是嚇的頭皮發麻,陳洺扶着女人蹲下身子蹭到我的身邊,將那女人給放到我身邊,示意我躲好後,立即快速的朝着電梯尾端跑了過去。
外面看不到我們的動作,所以這會槍聲的方向還是集中的掃射我們之前蹲下的位置。
陳洺快速的伸頭往槍聲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我看到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小匕首,反手一攥握到了手裡面,跟着沒有一秒鐘的停頓就猛地衝了出去。
在陳洺衝出去的瞬間,似乎驚到了外面的人,槍聲停了兩秒鐘。
兩秒鐘後纔有人反應過來繼續開槍,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我清晰的聽到匕首劃破皮肉的聲音,接着從陳洺的方向也傳出了密集的槍響聲。
心裡一震,我捏緊拳頭,太好了!陳洺奪到了槍!
沒耽擱時間,我咬牙扶起了旁邊的女人,對她示意腦袋一定要低一點後,我們倆人也朝着樓梯尾端跑了過去。
這期間,陳洺也不停的朝着樓梯尾端退靠過來,相比較那羣槍支充足的人,陳洺就勝在槍法準確,所以一時間,那羣人也沒了再像之前那樣將我們當槍把子掃的機會。
當陳洺終於退到我們身前的時候,我抓緊了機會,連拖帶拽的扯着那女人往另一邊的通向二樓的樓梯衝了過去。
二樓已經不屬於他們控制的地盤,只要到了那裡,就算現實的情況沒什麼改善起碼我們幾個的心裡會輕鬆不少。
在拐進二樓電梯口的時候,那女人一條腿終於因爲平衡始終無法保持,腳下一軟,手下下意識的就抓住了我的衣服,我也想扯住她,可是因爲之前手上用了太多力氣,這會根本使不上力道,在她順着樓梯失去平衡往下摔去的時候,我也跟着就摔了下去。
這一跤可謂是天翻地覆。
我們倆緊挨着硬生生的從第一節滾到了最後一節的地上。
在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我只覺得腦袋劇痛難忍,來不及摸上一把,就趕緊試着起身,確定身上只有幾處不算嚴重的擦傷,謝天謝地後連忙爬到女人的旁邊,想要看看她有沒有事。
她的腿本就不是專業醫院給切割的,而是被人硬生生剁下來吃掉的,所以她因爲失血過多和過度的痛苦身體十分的虛弱,這一跤直接把她給摔的昏死了過去。
我晃了她好一會都沒反應,直到陳洺有些擔憂的退到了我們的身前,我都沒將她給弄醒。
來不及回頭看我們倆一眼,陳洺確定我還可以走路之後,彎腰單手將那女人拽了起來抗到了肩膀上。
他手中的槍支也已經彈藥告盡,乾脆將槍當飛鏢砸到了最前面一個人的頭上後,反身另一隻手拽着我就往樓下飛奔了下去。
後來,很久以後。
我回想着一路來遇到陳洺後發生的所有狀況,除了在草地上發現昏迷的他那次之外,這次是陳洺所經歷的事情中最狼狽的一回。
而歸根結底,讓他如此狼狽的原因,還是因爲帶了我們兩個拖油瓶。
那天能從那商場中成功的逃出來,說實話,就跟做夢是一樣的。
我們跑出商場的時候,外面還是漆黑一片的夜色,我們跑了好遠才找到一輛勉強能用的車子,鑰匙還在車上,裡面有兩隻被困在裡面的行屍,被陳洺掐斷了脖子拿出來丟到了地上,我和那女人坐在了後面,陳洺飛快的啓動了車裡,在身後已經追出來的槍響聲中,飛速的駛離了這地獄一般的商場。
跟陳洺在一起久了後,我逐漸的發現了一個制勝的很重要的因素。
那就是當你腦海中出現了方法之後,不要猶豫,也不要去懷疑,直接去做,這樣可以讓你無論什麼都早於其他的人,起碼可以
給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或者說打亂對方正在思考的對應方法,這樣一來,自然而然的就掌握了一定意義上的主動權。
今天就是這樣,陳洺突然間發起的進攻,讓那羣原本信誓旦旦的人都十分的意外和驚訝,之餘...給了陳洺寶貴的幾秒鐘,奪到了那把保住了我們仨條小命的槍。
我們將車子停到了一處距離商場十分十分遠的路邊,這路邊的綠化原本應該就做的挺好的,經過這一年多沒有人打理,野草瘋長,早已經不受控制。
陳洺脫掉了沾滿了血液的外套,下車給那女人稍微檢查了一下。
在他解開那女人腿上繃帶的時候,我別開了臉沒敢看。
再回過頭的時候,看陳洺臉上並沒有什麼神情。
他盯着那女人的臉看了會後開口:“已經安全了,你想裝睡到什麼時候。”
那女人聞言微微睜開了眼睛,眼神雖然渾濁但是怎麼都不像是剛剛從昏睡中醒來的人。
見狀我不禁有些惱火:“你這人怎麼這麼忘恩負義?我們好心好意的救你,你竟然在那麼性命攸關的時刻裝暈倒??!”
那女人沒有回答我的話,一直看着陳洺,半天對着陳洺淡淡開口:“謝謝你。”
陳洺擺手沒回答她的話,左右看了一眼後回身朝着距離我們不遠的另外一輛車走了過去。
那輛車是空的,裡面沒有行屍,緊接着他坐了進去,看那個意思似乎不準備再趕路。
本就因爲那女人的做法在氣頭上,將車門重重關上後,我也朝着陳洺那輛車走了去。
副駕駛的座椅已經被陳洺給放倒,他躺在駕駛位的座椅上,睜着眼睛透過已經蓋上厚厚灰塵的前擋風玻璃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出神。
坐進車裡,關上車門後我憋不住開口:“陳洺,我實在想不通,你給我解釋解釋,這女人到底腦子裡想的啥??那麼危險的狀況,她不是想要逃走麼?想要逃走還在那種情況下裝暈倒,這不是有毛病麼?”
陳洺看向我,搖頭道:“她比你聰明多了。”
“什麼?”我疑惑。
“她少了條腿,已經沒法再正常走路,按照之前攙扶的方式,在實在危險的情況下,很有可能因爲自顧不暇而丟下她。”
“可她不怕昏倒了之後,我們還是會丟下她麼?”
“這就是她聰明的地方,將這個點拿捏得十分準確,她清楚這種情況下,自身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才更可能獲救。”
我搖頭:“還是不懂。”
陳洺輕笑了一聲:“不懂就別去在意了。”
點了點頭,我躺下身子,也開始出神。
漸漸的因爲整個下午的精神壓力,這會迷迷糊糊的竟然睡了過去。
已經很久沒這樣在路邊的車裡睡覺。
睡夢中,不停的聽到有行屍低吼着從我們車邊經過的聲音,但是因爲太困,加上陳洺在旁邊,我乾脆連眼皮都不睜。
無論多可怕多麼無法接受的事情,面對久了之後,都會接受。
行屍對於此刻的我們來說,固然可怕但已經成爲了生活中的一部分,他們是不知疲憊的捕食者,但是他們捕食的方式恆久不變。
我們是獵物,但我們有無數種可以避開被捕食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