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門那邊已經開始傳來砰砰砰的撞擊聲,這扇門即將支撐不住。
我們簡直着急的頭上冒火,不停的喊着那倆女生。
但是那扇門實在頂不住了,誰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會塌陷,所以根本沒人敢下去扯她們倆過來。
真正危及的情況下,無論活的多麼熱血沸騰的人,也會掂量一下實際的情況,確保自己不被傷及的可能大過會受傷害的可能纔會出手幫忙。
而眼前的情況,儼然已經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可以去穩妥面對的。
處理的。
一旦發生什麼意外,那將是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沒法面對或者是可以去處理的。
說是現實也好,殘忍也罷,大家都更愛自己的生命,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終於,在我們焦急的喊叫聲中,玻璃門發出了最後一聲的堅持,下一秒嘩啦啦啦的聲音傳來,玻璃門上面的玻璃終於被行屍給撞開。
裡面那幾個櫃子根本就起不了什麼阻擋的作用,咯吱咯吱幾聲就被外面瘋狂的行屍給擠開了。
我們已經開始收梯子,沒辦法再給那兩個女孩子機會。
但就在這個時候,稍微靠近裡面的女孩子像是突然間大腦通透了一樣,扭頭看了眼正往屋子裡衝進來的行屍,轉過身子就瘋狂的朝着我們收起梯子的這邊飛奔了過來。
我們正在飛快收梯子的手頓了頓,大家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動作。
就算明知道這樣會給自己帶來危險,我們仍舊全部都願意在這可控制的危險的前提下,再給這個女孩一次活下去的機會。
另外一個女孩,似乎打定了主意,明顯的十分害怕。
距離那麼遠我都能看到她渾身上下抖的不成樣子,抱着腦袋,在第一隻行屍衝上去咬掉她胳膊上一塊肉的時候,她才終於發出第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
劇烈難忍的疼痛大概激發了她求生的慾望,但是命運之神已經判了她死刑。
是她自己放棄了活下去的希望。
越來越多的行屍圍了上去,很快的我們就只能聽到她的慘叫聲。
而朝着我們跑過來的女孩子已經開始往梯子上面爬。
大概是現在的情況已經超越了她心理上所能承受的極限,她拼了命的想要爬上來,但是腿腳都不聽使喚,最後竟然在梯子上趴着哭了起來。
我們看的簡直着急的不得了,喊的嗓子都啞了,她還是那樣趴在梯子上。
隊長對她喊:“你再堅持兩步!兩步就能活下去!!趕緊起來!!!你他媽哭個啥!!”
行屍已經到了她的旁邊,有行屍抓住了她的腿。
她尖叫着一腳踢開了那隻行屍,這纔開始繼續往上爬。
但是已經太遲了。
懦弱和無能,是她自己斷了自己的路。
這種人,說實話,死了也不值得同情。
我們已經抓住了她的手,但是下面的行屍也抓住了她的腿。
她眼睛滿是眼淚,死死的咬着嘴巴看着我們,眼神裡全都是想要活下去的哀求。
我們所有的人都用足了力氣想把她從行屍的手裡拽上來。
可是沒用,我們是趴在這個閣樓上的,力氣使不出來不說,下面的行屍已經圍滿了,密密麻麻的滿滿的都是人頭,我們幾個根本就拽不過她們。
終於,我眼睜睜的看到,其中一隻長頭髮的女行屍,一口咬到了她的小腿上,連帶着筋,拽下來一大塊的肉。
我不想去形容一個人的慘叫到底能淒涼到什麼地步。
那是我除去行屍之外,根本無法去細思的噩夢,每每回想都會抓狂。
我們所有人都咬着牙,大家不知道都在堅持着什麼,明明她已經必死無疑了,可是我們都不想鬆開手,我們仍舊堅持死死的拽着她。
她疼的臉上的肉都開始不自覺的痙攣,整個人看上去猙獰恐怖。
不停的有行屍從她腿上咬下去肉,對着她血淋淋的小腿,終於.....一個,兩個,三個......大家陸續的鬆開了手。
最後的最後,只剩下我跟隊長兩個人還在一人一邊緊緊的抓着她。
我覺得嗓子眼裡酸澀的不得了。
看着她已經蒼白下來的臉,無能爲力,卻又不想放棄。
無奈。
當你經歷的時候纔會知道,這兩個字傷人的分量有多足,有多狠毒,有多不近人情。
隊長終於,也緩緩的鬆開了手。
在隊長鬆開手的時候,那個女孩卻突然睜開了眼睛,被隊長松下的手一把抓住了我,我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力氣,拽的我很疼。
她眼神已經渙散,對着我開口:“救救我...別鬆開,不要鬆手。”
言語這個時候已經蒼白無力。
她那絕望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咬着牙,眼淚終於掉了出來,兩隻手緊緊的抓住了她。
我知道這樣很危險,下面的行屍一旦拽她,會連同我一起拽下去。
但我真的做不到拒絕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哀求。
所以說,我這樣的人,一輩子也不會有什麼出息。
終於,我手下感覺到了一股子強力的拉扯力道,那羣行屍估計已經啃完了她腿上的肉,開始把她往下拽。
我的身子被拽的也往入口的那個洞口滑了過去。
隊長她們趕緊抱住了我的身子,華天跑到我旁邊,不停的掰那個女孩的手,看到我也在緊緊拽着她的時候,焦急的喊道:“姐!鬆開!你快鬆開她!!!不然你也會死的!!!”
我應該已經淚流滿面,但那個時候的我感受不到,盯着下方那個仍舊睜着眼睛看着我,但瞳孔卻渙散的女人,我咬爛了嘴脣,終於緩緩鬆開了手。
“對不起。”
她很快被拽進了下方行屍堆中。
血肉橫飛。
我們將梯子直接抽翻丟到了下面,然後找來擋板擋住了這個入口。
一羣人在黑暗中各自恐懼着下方的行屍走肉。
他們是喂不飽的魔鬼。
密密麻麻的吼叫聲讓人聽的想要發瘋。
我將腦袋埋在膝蓋裡,緊緊的抱着後腦勺。
腦中不停的快速回放着那個女人死前看着我的神情,以及哀求的那幾句話。
“救救我...”
“別鬆手。”
我感覺有人坐到了我旁邊。
半晌,我才聽到隊長的聲音從我身旁傳來:“不用自責,生死有命,這些都是她們自己的命。”
沒有改變自己的動作,我緩了好一會纔開口:“我不信命。”
“那換個角度來說,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們自己選擇的??我們給了她們足夠多的機會,她們自己放棄的、”
“她們只是嚇壞了。”
“我不想跟你耍嘴皮子功夫,只是好心提醒你,同情心可以有,但是別太氾濫了,除了會給你自己和身邊的人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之外,什麼好處都沒有。”
她這句話說完的時候,我突然想起災變之前,老爸在一次飯桌上教育我和我哥還有天天。
“在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在自己可以做到的情況下,分清楚對錯,然後給予別人幫助。自私自利的人,在這個世界上走不通。去做自己覺得對的,並且應該做的事情。”
老爸的這席話,給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他說過無數類似的話,我全部都是左耳進右耳出,這是唯一一次真正記在腦子裡的。
但是現在,讓我覺得恐懼的是,我不知道做什麼纔是對的。
以前的時候知道,遵紀守法是對的,那現在呢??
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幫助別人可能害死自己的年代,做什麼纔是對的?
還是說,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
我的思想又一次鑽進了牛角尖裡面。
黑暗的閣樓再次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隊長仍舊坐在我身邊。
很久很久以後,我擦了擦眼淚,深深的吸了口氣後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無論怎麼樣,起碼先保證我們能繼續活下去纔是目前最嚴峻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