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號彈的光線終於漸漸的暗了下去。
但是我遲遲不敢睜開眼睛。
我能感覺到旁邊其他的人都默不作聲的往後退了去,遠離那個危險的入口。
隊長的慘叫聲早就已經停止。
很久以後,我睜開眼睛,正對上下方行屍貪婪咀嚼的畫面。
轉過腦袋,我回頭看着屋子裡還剩下的三個人,全都蒼白着臉。
緩緩開口:“誰推的?”
華天的眼神往那個高個頭女孩身上飛快的看了兩眼,很快又收回了眼神,垂着腦袋不敢說話。
我回憶了一下,在我們拉扯隊長的時候那股子推力傳來的方向。
但是沒辦法,當時已經懵了,完全想不起來。
但是不用想,我也已經基本能確認到底是誰幹的。
快步走到那高個頭女孩身旁,我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咬牙切齒,一字一字的問:“爲什麼推她?!”
高個頭女孩滿臉恍惚的看着我,並沒有說話。
我被她不知所謂的態度給激怒了,拽住她的衣領,就朝着入口處拖去。
似乎是明白我要幹什麼,她這纔開始害怕起來,不停的想要掰開我拽着她的手,但是人在憤怒的時候總是會爆發出一陣讓人驚訝的力氣,如果是平時依着她的塊頭想要掰開我的手簡直是輕而易舉,但是這個時候,我覺得自己的體內有無窮無盡的力氣讓自己對付她。
很快的,我將她拽到了入口處。
將她往入口的那個洞口一甩,她立即就整個人趴在了洞口中,腦袋懸空正對着下方的行屍羣。
身子被我按着,只要我一鬆手,把她往前一推,她就死定了。
“爲什麼推她?”我冷着嗓子又問了一次。
高個頭女孩已經嚇的渾身開始發抖,眼淚流出來,低到下方仰着臉伸着手的行屍臉上,刺激他們更加的躁動。
她仍舊不回答我的話。
我深吸了口氣,鬆開手:“那你也下去體檢體檢那種滋味吧。”
就在我準備把她推下去的時候,華天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是用足了力氣按住了我。
半天才對着我搖了搖頭:“姐,你把她推下去,自己一定會後悔的。”
不得不說,華天這句話的力度,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就好像當頭一盆涼水澆了下來。
我看了眼雙手艱難的支撐着自己,渾身抖的劇烈的女人,瞬間有些不可置信起來。
我剛剛在幹些什麼?
我想要親手把她給殺死?
我想我的精神大概已經在某方面出現了什麼問題,無論別人做了什麼,我都沒有資格去取走任何一個人的性命,什麼時候開始,一條人命在我的眼中竟然變得如此輕賤?
華天和另外一個女孩將那個高個頭女孩扯了回來。
我一個人釀嗆到牆角,抱着腦袋開始胡思亂想。
世上的生物,總是互相爭奪,相互殘殺,這或許是天性,或許不是。
大家都已經漸漸的視這些爲理所當然,把這些正常化,但是,能名正言順殺害別人性命的理由,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我怎麼可以因爲她殺了某個人,而再去殺了她?
時間過去了大概半個小時,高個頭女孩的哭泣聲停止了。
然後我就感覺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朝着自己靠近過來。
雖然在趴着,我還是能分辨的出來,這不是華天的腳步聲。
正準備仰頭看去,還沒來得急就覺得有什麼重物,砰的一聲狠狠的砸到了自己的腦袋上。
幾乎是瞬間,耳朵就開始瘋狂的鳴叫了起來。
大腦也短暫的陷入了停滯。
我只看到,另一邊的華天和另外一個女孩正飛快的跑過來試圖拉住手裡拿着牆角木棍準備再次砸到我頭上的高個頭。
她的眼中掛滿了憎恨的怨毒。
一句話也不說,對着我的腦袋第二棍又舉了起來,我能感覺到,什麼溫熱的東西正從腦袋中緩緩流淌了出來。
華天和那個女孩剛想要去按住高個頭,結果被她兩棍給揮舞的嚇的退到了一邊。
她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在地上近乎昏迷的我,咬牙切齒的開口:“你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還想要我的命?怎麼現在像條狗一樣躺在地上?你的本事呢?”
血淌的滿臉都是,我眯着眼睛看着她,沒力氣開口說話。
她臉上的猙獰讓人看得作嘔,我受夠了這種面孔,已經看了太多太多。
耳朵鳴叫的厲害,接下來我就只能看到她嘴巴不停的在動,似乎在說些什麼,但是我聽不到。
意識也有些模糊起來。
就在我即將陷入昏厥的時候,腦中突然出現了子君的臉。
她站在花園庇護所的樹林中,旁邊是她的墳堆。
她的臉白的就好像一張紙,下巴尖成了三角形。
她的眼睛也變了,瞳孔小的嚇人。
整張臉全都變了,但是我就是知道那是她。
她距離我很遠,我看到她就想哭,想要靠近,然後我的腦海中出現了子君溫柔的聲音:“別過來。”
我停下了步子,眼淚終於流了出來。
子君的嘴巴沒動,可我卻能聽得到她的聲音:“默默,有些改變你需要去接受,世界變了,規則變了,如果你不變,那麼你就會死,我不希望看到你死,堅強一點,站起來,去做自己認爲應該做的事情,沒有對錯,應該做的就是對的。”
子君似乎還說了別的什麼東西,好像很多。
可是我只記得這一段。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高個頭女孩仍舊保持着原先的姿勢,原先的表情:“你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還想要我的命?怎麼現在像條狗一樣躺在地上?你的本事呢?”表情,語氣,語速,甚至旁邊華天和那個女孩的動作都跟我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樣。
瞬間我就有些恍惚起來,有些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做夢。
但是腦袋上劇烈的疼痛將我的思緒扯回了現實。
手緩緩的覆蓋到了大腿的刀包上,抽出了裡面的匕首。
沒工夫再去想太多,在高個頭第二次舉起手中木棍的時候,我死死的咬住牙,一下從地上竄了起來,或許是沒反應過來我會突然起身,她一棍打偏了不說,自己還被帶的釀嗆了兩步。
逮着這個機會,我反過身子,一把按住她的後背,接着一刀對準她右側腹部,狠狠的捅了進去。
高個頭立即就發出了一陣淒厲的叫喊聲。
這一下抽出了她渾身的力氣,當即就腿下一軟跪在了地上。
我抽出刀子的時候,她又是一聲慘叫。
華天和那個女孩,遠遠的靠在牆邊都愣住了。
我抹了把滿臉的血,將匕首又放回刀具包裡。
彎腰一把拽住那女人的後衣領,將她朝着入口處拖了去。
她在地上,心知肚明我要幹些什麼,沒有力氣掙扎,只能不停的喊叫,哀求,讓我放過她。
在入口處的時候,她死死的拽着地面上一塊凸起的地板,對我苦苦哀求。
我看着她的臉,上面讓人噁心的猙獰消失不見了,我緩緩開口:“晚了。刀是殺過行屍的。”
聽了這句話,她先是一愣,後來低頭看了眼自己肚子上的傷口,眼神漸漸空洞了下來。
接受自己已經被感染需要一段時間。
但是她沒這個機會了。
我站起身子,一腳將她從入口踢了下去。
眼睜睜的看着她的身體被撕碎,她疼的撕心裂肺,叫出鬼腔。
但我的心連一絲晃動都沒有。
這種人,我不殺了她,她以後會害死更多的人。
在她的慘叫聲停止了之後,我又堵住了入口,靠坐在旁邊,虛脫了一般躺在地上,連呼吸都讓我覺得痛苦不堪。
華天好一會纔敢靠近過來。
脫掉了外套想要裹住傷口,但是她根本找不到出血口在哪,急的只能哭。
我的意識終於漸漸的空白...陷入了無止盡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