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間反應過來,眼前這人影根本就不是什麼行屍而是一個好端端的人。
黑暗中只能看到對方大概的個頭,通過個頭推斷應該是個女生,她好像非常的緊張,雖然喘息聲被壓低了不少,但還是不難聽出呼吸中的顫抖。
她在害怕什麼?被行屍追了?
我躲在玉米杆的後面,隱藏在黑暗中,人生第一次有了身在暗處的安全感。
過了大概半分鐘,我看到那個女孩猛地靠近牆壁,整個人全都繃得緊緊的,隔着一個屋子的距離都已經能清晰的感覺到她骨子裡的恐懼。
伴隨着她的恐懼,我聽到門外面隱約的傳來了嘈雜的行屍吼叫聲。
這下子不僅僅是她,就連我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我也完全沒想到這個小村莊裡竟然會出現那麼一大羣的行屍,聽這個聲音的陣勢,應該是一個巨大的行屍羣,數量起碼在一千隻以上的那種,剛巧經過了村莊。
手心裡冒出了一層的冷汗,我眼巴巴的看着已經幾乎虛脫在牆角邊的女孩,心裡糾結的不像話,這麼大的行屍羣,保不準其中的哪幾個萬一闖進了這屋子裡發現了她,那我也一定會跟着倒黴,驚動那麼大的行屍隊伍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又靜心聽了聽那行屍吼叫傳來的方向,心裡暗暗推測差不多距離我們還有幾十米一百米左右,還來得及。
眼睛再次看向那個女孩,她已經跌坐在了地上,我抓緊機會,猛地從玉米杆後面衝了出去,好在屋子不大,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衝到她身邊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先是懵了,愣了一秒鐘不到,立即就飛快的屈起手肘對着我的肚子狠狠撞了上來。
我之前完全沒想到已經被嚇成這樣的女孩竟然還有這樣的力氣,當即就疼的臉都綠了,五臟六腑幾乎都擰成了一團。
她拼了命的想掙脫我,我死死的咬着牙,腦門上出了一層的冷汗,顫抖着嘴脣勉強開口:“不想死就別出聲!”
大概是我女性的聲音讓她不像剛剛那麼緊張,掙扎的力度也輕了一圈,我捂着疼的讓人想要嘔吐的肚子指着玉米杆對她道:“別說話,躲進去!不然咱倆一個都活不了!”
說完,我認爲她不會再尖叫,便鬆開了手自己跌跌撞撞的又走了回去。
又在玉米杆後面坐好的時候,肚子的疼痛已經減輕了不少,但是不用看也知道那裡一定淤青了好大一塊。
這女的一定是練家子,這力氣大的...
沒多大會她就跟着鑽了進來。
原來很寬鬆的空間因爲擠進來了兩個人頓時狹窄了許多。
我收了收腿給她讓出一些位置,她將玉米杆給檔好後,就開始警惕的聽着外面傳來的聲音。
最先頭的行屍隊伍已經經過了門前。
我們倆都沒說話,相互甚至連身體任何地方都不再動。
逐漸的,外面的行屍沸騰的叫聲終於逼近了我們身處的屋子前。
不需要看也能想象到現在外面密密麻麻的一個個冰冷的行屍走肉在發出着冰冷的吼叫聲。
我腦袋靠在牆上,黑暗中睜大了眼睛。
這些經過的行屍中,其中有多少是有機會被治療出來的??
但是他們都根本沒有機會去接受那些治療,他們的結果註定了只能是漫無目的的繼續遊蕩下去,找尋着任何一個可以吃的東西,不然的話就是在未來多少年後死去,也可能在這期間被哪個好心的人給打爆腦袋,從此安眠。
這麼想起來,庇護所的那些藥物出現,相對於活着的人來說是萬分好的事情,起碼代表着活下去的希望有了,但是...對於外面這些行屍來說,如果他們能有思想的話,一定覺得那是天大的悲哀。
行屍的數量太龐大了,現在的人類數量根本就不可能將他們給全部救治回來。
世界被破壞成現在這樣基本已經定格了,那是不可挽救的。
人,纔是這世界的根本,但是現在人的數量相比較行屍來說已經寥寥無幾、
雖說被咬可以治好,但是一旦碰見行屍,在沒有人救下的情況下,被啃的只剩骨架是註定的,那樣的狀況,藥物也毫無辦法,所以...該死的一樣會死。
病毒的破壞力,仍舊事人類無法抵抗的。
就在我出神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那擋在門口的玉米杆,突然間有幾隻從門框邊上滑倒到了地上。
不算大的動靜把我們倆給嚇的幾乎魂飛魄散。猛地坐正身子,那些許的動靜,卻已經被外面的行屍給注意到了,好些行屍一窩蜂的順着那點聲音,沒頭沒腦的闖進了我們倆躲藏的小屋裡面。
而那樹立在門框邊上的玉米杆根本就不足以抵擋住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幾乎只是幾秒鐘的時間,這小屋就已經擠進來了十幾只的行屍。
我看向那個女孩,剛剛一定是她着急忙慌的沒把玉米杆給放穩當。
說實話,要不是情況不准許我真有把她丟出去喂行屍的衝動。
手緩緩的摸到兜裡拿出了匕首,暗暗深吸了兩口氣,在心理做好了隨時殺出血路的準備。
雖然殺出去的可能性基本爲零,但是情況既然這樣了,也沒辦法。
我們倆都在儘可能的往後縮,儘可能的降低自己在這屋子裡的存在感。
好在我們身前的玉米杆比較多。
但是就怕那些行屍沒頭沒腦的過來將這些也給撞倒,那我們倆今兒可真得慘了。
那十幾只的行屍漫無目的的在屋子裡轉了好一會後,又被外面嘈雜的行屍大軍吼叫聲給吸引了出去。
我們倆擔心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在最後一隻行屍也跌跌撞撞的出去之後,我們倆同時虛脫一般的鬆懈下了身子。
不知不覺間,手心裡已經被冷汗給浸溼透了。
我將手心往衣服上蹭了蹭,不敢收回匕首。
等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鐘,外面的行屍已經過去的差不多。
又等了一會再沒聽到行屍的叫聲,我才終於真正的徹頭徹尾的鬆懈下來。
行屍大軍雖然可怕,但是它同時也有一個絕大的優點,那就是它能將你周圍基本上百分之九十的能自由行動的行屍給吸引進隊伍裡面。
這也是爲什麼有的隊伍會有那麼多隻行屍的原因。
這樣大範圍的行屍羣,只需要無意間經過一些城市,或者多個縣城,鄉鎮,村莊,日積月累,很容易就能形成幾千,幾萬,數十萬的規模驚人的隊伍。
那種隊伍絕對是致命的。
就包括這種千人的,想要對付也得是有重武器的正規隊伍,而那種數十萬的,想要對付,付出的代價昂貴到無法想象。
我們這種單槍匹馬的人,就算見到十幾只行屍的隊伍就得趕緊跑,更不用說剛剛那種大規模得行屍羣了。
在外面安靜下來差不多二十分鐘後,一直坐在我旁邊沒說話的女孩才輕聲開口:“你沒事吧?”
這個輕聲,真的只是她聲音輕,她的聲音乍一聽跟男孩子似得。
“行屍又沒進來,我能有什麼事。”
她道:“我是說你的肚子...剛纔不好意思,你突然衝出來捂住我的嘴。”
聞言,我嘆了口氣:“沒事了,剛剛怕我突然出去嚇着你,擔心你萬一尖叫引來了行屍咱倆就死定了。”
“恩。”她點頭:“謝謝你。”
“不客氣。”
基本的對話結束後,我們倆就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見她似乎沒開口說話的打算,我咳嗽了一聲後問:“你自己一個人?”
她僵硬了一下,反問道:“你是一個人麼?”
這女得防備心理還挺強。
我點頭道:“恩,一個人。”
她似乎有些驚訝:“你一個人流浪到現在?一直都是一個人?”
我提醒她:“該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了。”
她這纔想起來,點頭道:“我也是一個人。”
到這我將她問我的問題又拋了回去:“你一個人流浪?一直都是一個人?”
她看了看我,沒打算再計較下去誰先誰後回答問題,大家都挺坦誠的:“上個月,最後一個同伴死了,然後到現在,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活人。”
這種情況發生太多,遇過太多,也看過聽過太多,沒打算安慰她我道:“我是不小心落單。”
她扭頭看了眼這個屋子問我:“你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
“今天。”
她沉吟了會:“你面對剛剛那麼多的行屍,看上去挺鎮定的,一個人流浪了挺久吧。”
避開了她最後的那句話我道:“也不是鎮定,渾身都冒冷汗了,只是那個時候必須要保證絕對安靜,一點動靜被發現了都是天大的問題。你不是也做的很好麼。”
她呼出了口氣,腦袋靠在牆上:“我那是嚇的說不出話,也動不了。”
輕笑了出來,我伸出手道:“既然大家都是一個人,那不如結個伴吧,好歹算有個說話的,一個人的感覺不太好受。”
她愣了愣,接着緊緊的握住了我伸出去的手:“好!!我整天整夜的一個人,跟樹都能聊起來,就差沒瘋了。”
對她嘿嘿笑了幾聲,我從地上起身鑽了出去,來到門邊看了眼外面的情況確定沒有行屍,我又將那些倒下的玉米杆扶起來擋住了屋子的房門。
然後再回到屋子裡後,對她道:“再睡會吧,明天一早再聊聊天看看接下來怎麼辦。”
她點頭,我們倆就不再開口。
但是想也知道,兩個人肯定都睡不着了,大家都不熟,對彼此也不可能是百分百信任的。
誰都不知道自己睡着了之後對方會對自己做些什麼。
就這麼躺着,我睜着眼睛,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也能聽到動靜。
屋子裡很安靜,我們倆就這麼相互防備着的躺到了天亮。
在早上第一絲陽光進來的時候,我們倆都不約而同的起了身子。
在看到那女孩的臉的瞬間,我是真真的被嚇了好大一跳。
那是一張十分陌生的臉,雖然白皙,但是從眉尾到嘴角一條長長的疤痕讓那原本清秀的臉看上去猙獰了許多。
乍一看真的有些嚇人。
可能是被我的表情刺激到了,她微微地了下頭:“對不起,嚇到你了。”
我趕緊擺手:“沒沒沒,不好意思,是我太沒禮貌了。”
她伸手覆上臉上的疤道:“兩年前的老傷了,這個疤去不掉了,傷口太深。”
見她表情開始無限的失落,我趕緊別開話題:“哦,對了,昨晚上我就想問你,你力氣挺大的,是不是以前練過什麼武術啊啥的?”
她搖頭:“沒有...我就是力氣大而已,以前家是農村的,從小就幫着種地。”
我看了看她粗糙的手,確實看上去像是力氣很大的樣子,手指關節都比一般人要粗一圈。
“難怪呢...昨個差點沒把我疼死。”
“不好意思...當時真的把我給嚇到了。”
“你別老是道歉啊,我又沒有怪你,就那麼一說。咱倆結伴,你力氣大點我肯定也高興啊是不?”
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給我一個笑容,但是又實在笑不出來,那表情不上不下的趁着她臉上可怕的疤,我實在不敢再看,乾脆別開臉爬起了身子。
站在屋子裡對她道:“趁着時間早,咱倆出去看看能不能找點什麼東西吃?”
那女孩點頭,跟着我從玉米杆裡爬了出來。
我們倆在屋子裡活動了下身子,就出門去了。
在出門之前,我發現她的腰間別着一把挺大的砍刀。
和我昨天推測的一樣,今天走在村子裡,周圍明顯的沒有了一絲一毫還有行屍在這的徵兆。
周圍安靜的不像話。
只有偶爾鳥類起飛煽動翅膀時發出的噗噗聲。
我們倆在路上走了好一會我纔想起來詢問她的名字:“我叫何默,怎麼稱呼你?”
“雅琪,劉雅琪。”
走出了好一會,我對着劉雅琪道:“這地方...估計也沒啥吃的了。”話說完,我扭頭看到不遠處的一戶人家門口的一個魚塘,心裡一喜,對着雅琪道:“你愛吃魚不?”
她愣了愣,點頭道:“昂...喜歡。”
我指着那個魚塘:“抓魚去吧。”
她也看了過去:“那裡頭魚估計個頭都不算大,活水的地方魚比較肥,這種小水塘沒人餵食,都長不了太大。”
“沒事。”我拍她肩膀:“夠咱們吃飽這一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