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剛剛過去沒多久,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陳煬終於微微轉醒,她能醒過來對於已經毫無辦法的我簡直就是最大的鼓舞。
但是仍舊滿臉沒力氣的樣子,平躺在臺面上。
眼睛微微張開,看着上方破出一個大洞的樓頂,對我輕聲問:“有人來麼?”
我搖了搖頭,沉吟了會,正想着怎麼組織語言能較爲委婉的說出我們這會處境的時候,我們身下的石板開始輕微的晃動了起來。
我的心在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陳煬的臉色也緊張了起來,但因爲失血過多整個人太過虛弱所以根本沒法爬起來。
我握緊了陳煬的手,眼睛盯視着石板卡住的四周,左邊從剛剛開始就不聽的掉落大量的灰塵,看樣子那面牆即將撐不住我們倆加上這塊石板的重量了。
大概十五秒之後,左邊的牆壁快速的出現了裂痕,接着整個牆面朝着外面倒塌了下去,理所應當的我們跟着下方的石板猛地失去了支撐的重心,朝着下方猛砸了下去。
就在掉落下去的最後一個瞬間,我飛速的托起陳煬的上半身死死的抱在懷裡。
那種瞬間失重的感覺十分的恐怖,具體的根本就沒法形容,總之要比做過山車嚇人一百倍。
差不多再次往下掉落了三四米的樣子,那塊石板被下方突出的其他石板給擋住,我們倆重砸到那塊石板上,卻不至於有多大妨礙,不幸中的萬幸,如果直直的砸到最下面的話,我們來今天鐵定腦殼都得碎了。
腦袋仍舊發懵,這次不是摔的,是嚇的。
我把陳煬抱的很緊,她沒有受什麼傷,就是這麼幾米高摔下來還是難受了一會。
從剛剛開始我就有種隱隱約約的想要嘔吐的感覺,陳洺跟我說過,在腦袋受到撞擊後,一旦想要嘔吐,覺得頭暈,那基本就是腦震盪的狀況。
但是情況並不算糟糕,起碼我還能十分理智的思考問題。
陳煬的眼神已經開始發直,眼睛盯着那個距離我們更加遙遠的窟窿,半天緩緩開口:“何默......”
“恩...”我應的有氣無力。
“有些事,你可能會想知道,一直以來我沒辦法告訴你,一是因爲不想把你摻和進來,二是因爲...擔心你會無法接受。”
我頓了起碼半分鐘纔開口問:“什麼事?關於誰的?”
陳煬呼吸開始延長,看上去有些艱難,這不是好事:“關於你,關於我,關於我們和許多人。”
話說完,她微微緩了緩,接着開口:“你認識陳洺幾年了?”
“從末日後沒多久,就認識了。”
“他這個人給你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是什麼?”
“......這問題代表什麼意思麼?";
陳煬搖頭:“我換個方式問,可能你會比較能理解,從認識陳洺到現在爲止,你覺得他跟正常人一樣麼?”
心跳微微加快了起來,我似乎隱約猜到了後面談話即將會出現什麼內容,但還是壓住了那股子心中的涌動回答問題:“不太一樣。”
“比如說呢?”
“具體說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講,但是總之跟正常人不一樣。”
陳煬眼睛仍舊直直的看着頂層的窟窿:“比如他無論受什麼樣的傷,總是能比一般人更加快速的自我修復,比如他靈敏到幾乎詭異的感官,比如他靈活的身手,過人的力氣,比如他良好的夜視能力,比如他........永遠不會變化的長相。”
“什麼?...”聽完最後一句,我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微微的發抖,陳煬這些反問的話,跟我這些年來在潛意識中的猜測有些不謀而合了。
“何默,你聽說過長生不老麼?”
“聽說過,秦始皇追求了很多年的不存在的東西。”
“不。”陳煬搖頭,嘴脣緊緊抿了起來,眼睛發直,好半天才緩慢的讓人覺得怪異的開口:“長生不老,是存在的。”
“什...什麼?”除了這樣子的反問,我幾乎已經不會說話,看着眼前的陳煬,莫名的覺得她十分的荒誕。
“你的陳洺,他就是長生不老的存在,迄今爲止,他起碼已經將近一百歲了。”
陳煬這句壓低了嗓音的話說完,空氣凝固了幾分鐘。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她,覺得她的臉都陌生了起來。
陳煬是不是剛纔摔壞了腦子?不然怎麼能在這樣的環境下扯出那麼惡劣的笑話。
眼睛不知該往哪裡放,我快速的掃着四周,卻突然發現剛剛又一次的小型塌陷,竟然將之前那個求救的女人給掩埋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或許...也可能是被砸死了。
陳煬的話仍舊在繼續:“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導致的,但是我從很早之前就知道,鎖天和他都不會死,他們和行屍有着本質上相似的一點,那就是隻要腦袋還在,無論身上受到什麼樣的傷,只要那最後一口氣還在,他們都能比正常人快很多倍的速度自愈,只要每天給他們足夠的睡覺時間,他們的身體都能快速的自我恢復。”
陳煬說着話,我腦中回想到了和徐一文跟子君在路邊的野地裡找到奄奄一息的陳洺後的場景,他那個時候渾身都是傷口,我們都以爲他幾乎不可能活下去了。
可是他卻不吃不喝的每天長時間睡覺,當時我還覺得神奇,這樣的病人竟然依靠睡覺就能調理好自己的身體。
見我不說話,陳煬留給了我很長的時間思考。
“所以...陳洺和鎖天一直以來拼了命尋找的東西......就是這個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四個字說出來的時候,總給我一種詼諧的難以接受的搞笑感,可我半點都笑不出來。
陳煬看着我:“不全是。”
我疑惑:“那還有一部分是什麼?”
“陳洺跟鎖天的背後似乎是被什麼人給控制着的,我和鎖天結婚這幾年他都沒透露過一絲一毫的信息,但是我能感覺的到,他一直都是在按照某些地方傳達下來的命令在辦事,陳洺也是一樣,剛開始雖然他沒跟鎖天在一起,但是相信也是差不多的境地。”說到這裡她微微歇息了會,喘了兩下才繼續道:“不過這幾年他們的任務確實是找尋救治的藥物,也就是庇護所,現在給所有人注射的藥清,這就是他們這幾年一直拼命完成的任務。所以最近鎖天歇息了下來,而陳洺仍舊忙的原因是他除了完成任務之外,開始有了自己的目的。”
“自己的目的?”
“恩。”陳煬點頭:“如果我猜測沒錯的話,陳洺這兩年如此拼命的原因...是爲了你。”
“爲了我?”
“對,就像你知道的,現在的藥清只能用來抵禦行屍病毒,並不可能讓人長生不死或者別的什麼,而你...你那場嚴重的病,應該給陳洺帶去了致命的驚嚇,他開始試圖在任務和命令之餘,憑藉自己的力量去找尋那能保證你和他一樣活下去的東西。當然,這都是我的猜測,至於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可能是沒機會知道了,現在能告訴你的也只有這些猜測而已。”
事情一旦荒誕到某個頂端的時候,反倒更讓人覺得好接受一些了。
起碼這個時候我覺得陳煬的話並不那麼讓人難以置信,反而聽出了一些順理成章的道理。
“你可能覺得難以接受,這很正常,我知道了那麼久,仍舊沒有完全的消化掉這件事,覺得簡直無稽,簡直荒唐,甚至可笑,這又不是武俠片。”陳煬看向了我,眼神十分嚴肅:“最好收起這些想法,相信我的話,這一切都是真的,現實的世界,現實的生活要遠遠比你的常識所瞭解的那個狹隘的世界寬廣荒唐多了。”
“陳洺跟鎖天都是將近一百歲的人了,時光在走,他們的身體不會有任何的衰老,這也是他們倆性格變成這樣的原因,一百年來...他們倆見過的,看過的,經歷的,都是你無法想象的。”
“你先等等。”我打斷了陳煬的話:“鎖天呢?你剛剛說陳洺有了自己的目的,是爲了我...那麼鎖天呢?他那麼愛你,難道沒有和陳洺一起去找這些東西麼?”我提出了陳煬的話中,最讓我覺得矛盾的一點。
聞言,陳煬搖頭,我仔細的注意着她的臉:“永遠不會衰老,或許對於我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是世界上最大的誘惑,不然也不會那麼多人寧願血流成河也要去爭奪,但對於陳洺跟鎖天來說,這是他們生活的疲累和痛苦的根源,他們活着的目的就是等待身旁陪伴的人逐漸老去,漸行漸遠,他們只能看着,毫無辦法,鎖天並不希望我這樣跟着他一起痛苦,而陳洺,他是沒有辦法,你的病情讓他慌亂,讓他恐懼,他做不到毫無辦法,素手無策的看着你隨時可能永遠的離去,所以...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去跳進那個巨大的泥潭爭奪那會再次導致血流成河的東西。”
在陳煬說話的期間,我的精神狀態一直處於一種十分怪異的氛圍中,是那種既能平靜的聽下去她這些話,能理智的去思考,但是又覺得越發荒唐的讓人恍惚的狀態,整個人被這些怪異的話給刺激的幾乎飄起來。
就這樣在半真半假,半明白,半恍惚之間,天空再次傳來直升機的聲音。
我和陳煬都仰頭看了去,直升機盤旋到了我們倆身處大樓的上方。
差不多十秒鐘,飛機裡的人似乎在確認什麼,緊接着從直升機上飛速的降下來了兩個麻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