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入村的閒漢還在吃驚……對面代表的是官府呀,而且各個持刀劍。現在官府動手了,是失誤還是……
團練們緊跟着反應過來的,肇事的團練首先紅着眼睛喊:“穆管事說過的,反抗者格殺。膽敢拒絕官府盤查,搶奪團丁武器——兄弟們,上啊”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撲進團練隊伍,正是剛纔搶奪長槍的那位閒漢,這廝是行動派,先幹後說,只見他長槍挑動,幾名團練打着旋兒,翻滾着滾出隊列,還是那名肇事團練有準備,他揮刀格下了刺來的長槍,槍尖扎在刀身上,發出一聲響亮的鳴叫。
“結陣”,望曉閣上,時穿以手擊掌,大喊道。
“敲警鐘”,村口的團練大聲喊道。
這個時候,已有兩名手持長刀的團練迎戰上去,與那位閒漢戰到了一起。那閒漢身材靈活,左右穿梭的,殺的兩位團練大汗淋漓。
團練分發的刀槍是有講究的,一般刀盾兵都是格鬥兵,屬於冷兵器時代的精兵範疇,在團練中武藝好才能獲得朴刀,但這兩位農家子弟武藝再好,也不是以打架爲業的職業打手——幫襯的對手,要不是對方畏懼朴刀鋒利,總小心的迴避團練的長刀,兩名團練早就倒下了。
其他的團練見勢不妙,立刻湊了上去幫手,而其他的閒漢見事到如今,也立刻揮拳相助,混戰中,一名團練終於吹響了求援的哨音……隨着淒厲的哨音響徹,望曉閣上,時穿調轉鏡頭,望向街道盡處,只見另一小隊團練聽到哨音正想此處跑來。
沒有敲警鐘,沒有結陣,場面混亂的讓時穿直搖頭。
望曉閣上,海公子建議:“派出火槍隊嗎?。”
“不,軍隊,總要流血的他們不肯狠心讓別人流血,那就流自己的血吧”,時穿冷冷的笑着,慢慢調轉鏡頭,轉向了方舉人的作坊方向:“一支軍隊要想淬鍊出來,必須經過流血檢驗。況且,我要在村中剷除異己,殺的可能是他們左右鄰居,今天的事,剛好給他們增加仇恨值,讓他們知道該流誰的血?”
海公子閒閒的回答:“哈,我發現你最擅長廢物錄用,原本我想着: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團練,被人殺的狼狽不堪,你要惱羞成怒的。沒想到你卻利用這機會來……咳咳。”
方老爺作坊那方向也稍稍有點混亂——今晨,方員外察覺村中走動的人少,沒想到因爲居然是他作坊的工人自發歇工了。部分歇工的村漢,公推有聲望的夥伴前來作坊結算工錢,也有部分村漢則去了自家村中長輩那裡,探尋作坊今後的出路,那惶惶不安的情景,活像快倒斃企業內的員工。
方老爺大部分僱的還是流民,他僱的流民待遇比時穿僱的差,沒有現成宿舍,沒有統一的管理,雖然工錢比照時穿發放,可是兩相對比下,作坊的員工忠誠度遠比村民差,如今連村民尚有點沉不住氣,他們就更不用說了。這些人擁擠在作坊門口,阻止別人上工的同時,不停的煽動村民:“讓掌櫃出來說話掌櫃吃虧了官司,作坊裡今後啥章程,也要給個話呀。你瞧,打從三天前起,就沒有人來咱作坊拉貨的,繼續幹下去,工錢誰來付?”
村口的哨音此時才傳到作坊前,方員外作坊對面,抄着手看熱鬧的時穿作坊管事,聽到哨音一愣,旋即大叫:“敲警鐘,敲警鐘”
時穿再把鏡頭轉向村口,此時,地上已經躺了七八位團練,對面的閒漢也倒了兩位,還有六七位團練在浴血戰鬥,這個時候,另一小隊團練已經增援到了,趕到的團練指揮只是一名時姓族人,他站在那裡跳着腳大喊:“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此時,誰有工夫向他答疑解惑?
時穿苦笑着搖頭:都這工夫了,還問什麼,上去打啊?
讓這名時姓族人進入團練當小排長,是爲了控制這支團練,讓它成爲自家武裝,顯然,這位族人不適合指揮戰鬥,都這時候了,還不知正確應對方法……
“結陣——”終於有人喊出了這個激動人心的詞語,混亂中,不曾看清呼喊者是誰,但這聲喊叫讓那位時姓小排長如夢方醒,他聲嘶力竭的喊出了訓練已久的話語:“結陣,結陣,槍手在前,刀手在側,弓弩手準備射擊……”
他的喊叫馬上引來攻擊,一名驍勇的幫襯舞刀衝向了這夥增援的團練,但此時團練陣勢已成,幾名持槍團練挺槍刺向了對方,幫襯舞刀回防,兩名團練隨即左右砍來……好一條好漢,只見那幫閒將刀舞得像花一樣,左擋右擊,快速的將團練的刀槍擋回,而後大吼一聲:“好痛”——隨着這聲喊叫,他的動作頓時凝固。
在他擡手擋擊的時候,露出了肋下空擋,兩隻長槍恰如毒蛇出籠,噗哧一聲,扎入他的懷中。
平常書生意氣的時姓族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遇敵結陣的威力如此大喲。
“結陣,結陣”,他繼續高喊。
喊聲引得相鬥的團練逐漸退出纏鬥,加入陣型。而幫襯們最擅長的是混戰,如今團練陣勢已成,幫襯們逐漸落入下風,那位時姓族兄的指揮也開始有聲有色,長槍短刀在他的指揮下有板有眼——只是有板有眼而已,在望曉閣上的時穿看的直搖頭:“呆板,真是呆板”
“幸好你有一個好操典”,海公子根本不用湊到跟前,藉助時穿的眼光,他已經看清了整個經過:“幸好現在團練人多勢衆,即便按照操典生硬的打鬥下去,你也能勝利。”
望曉閣下,崔小清按着裙邊匆匆向這裡走來,不一會兒,樓梯聲響起,崔小清邊爬樓便喊:“打起來了,郎君,前面打起來了,都在問怎麼辦?”
話音剛落,崔小清氣喘吁吁的出現了,見到閣中還有一位瘸腿瞎眼的陌生人,她愣了一下,轉臉去看時穿,發覺時穿關切的目光,馬上把自己的疑問拋到腦後,連聲說:“村口團練跟人衝突起來,雙方已有死傷,穆管事來問怎麼處置?”
海公子哼了一聲:“老穆越活越回去了……”
時穿陰沉着臉,回答:“昨晚已經下了命令:格殺。”
崔小清猶豫了一下,時穿馬上又說:“你帶五名火槍手去,命令火槍手開火——打了再說。”
“我”,崔小清喘了口氣,試探:“我一個小女子……我帶瑄兒去,可好?”
瑄兒是崔小清認養的族人。
時穿搖頭:“這個時候是立威的時候,你自己去,命令火槍手立刻開火,以此向團練表明態度。”
崔小清站在那裡,又問:“你不出面?”
時穿搖頭:“施衙內還沒到,東海縣的情況不清楚,我暫時不能出面——你去,快去”
崔小清哦了一聲,馬上轉身下樓,只聽樓梯上腳步頓了幾次,終於還是下去了。
海公子長嘆一聲:“我們即將面對的是歷史上最兇殘的敵人;擁有的卻是古代中國做仁厚、最善良的百姓。”
時穿馬上補充:“禮儀之邦啊,沒辦法。這是古代中華文明的巔峰,同樣,也是古中國禮儀風尚的巔峰。要想讓這樣一羣充滿善良意願的百姓兇猛起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首先,必須讓他們見見血。”
“我去你留在這裡,我出去幫你訓練兒童,幫你建立鋼鐵基地。”海公子咬着牙說:“既然離不開,那就乾脆拼個魚死網破,咱倆聯手,創造一個新世界。”
“去琉球”,時穿馬上想到合適的地點:“基隆有煤,琉球還有你建的小基地,基礎設施不用重複建了。我從大陸給你運人,你只管生產高品質的鐵料——這年頭好剛纔被稱爲鑌鐵,價比黃金。你別的不用做,光是曬鹽與鍊鋼,其他物資我從大陸給你運過去。”
“說定了,我明天就動身。”
“明天不成,我今晚會見施衙內,如果不出意外,我明天衝方員外下手——他手頭上有七八百號人手,我全給你押上船去。”
村頭的混戰還在繼續,等崔小清趕到村口時,塵埃落定。幾名火槍手不等崔小清招呼,自發地舉起槍來,隨着霹靂般的槍聲,幾名幫襯到底不齊,剩下的幫襯見勢不妙,轉身就逃,崔小清卻在猶豫着是否追趕,這一猶豫,閒漢們已經逃得無影無蹤。
當村口槍聲響起的時候,方員外作坊的爭吵立刻平息,作坊前的工匠們目瞪口呆的立在那兒,方員外情知不妙,匆匆轉身走向村口,可走到半途,他改變主意,直奔家中。緊接着,方員外作坊外的員工逐漸散去,還有部分員工來對面時氏作坊,詢問是否需要人少,但這時,時氏作坊已經戒嚴了。
村中警鐘長響,路上的行人紛紛返家,不一會兒,村中的街道上變的空無一人,崔小清領着幾位團練頭目也惶惶的趕回來,在崔園客廳商議起來,期間,崔小清幾次秘密派人詢問時穿的意思。
問:“逃走的人追不追?”
答:“不用追,留着誣告、指控”
恍然大悟的崔小清再派人來詢問:“已抓捕的人怎麼辦?”
答:“殺了。活着的幫襯讓人說不清誰有理,只有死人不說話,殺了他們,真相由我們說了算。”
一問一答中,闖村的幫襯命運決定,崔小清假意派出人手出城中召喚時穿,同時去縣衙報案,而時穿在終於盼來了施衙內。衙內一來,立刻大呼:“這緊急關頭,你喊我作甚——我昨天已經在鹽場動手了”
“這麼快,怎麼動手如此倉促?”